我叫刘洋，男，26周岁，大学毕业后一直待业在家，没找过工作，也没工作过，完全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自一个月前5月28日那天，见面不到五分钟的李老师把书苑丢给自己到现在，脑子里的思想就像一团散乱的麻线，毫无头绪。

    离开还是留下，是这一个月思考最多的问题。

    当每天打扫这间硕大的书苑时，想离开；当看到有人乐滋滋的抱着成本低廉的字画离开时，又觉得想不开才会离开。每天的心绪就这样不断反复，日复一日到现在。

    “刘老师好！”

    “你好。”微笑点头后目送孩子自行去到二楼。我是谁，我这是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这个振奎书苑为什么在这里，这些问好再一次不经过我的允许出现在我的大脑里。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被我画的杂乱圆圈的点名册，不耐的团成团扔进垃圾桶，得，还得再打一份。

    我拿着新打印好得点名册，想着现在是不是有人脸识别的门禁系统，本着知行合一的态度，拿出手机果断下单。看着手机上的配送时间，满意的摇晃着手中的点名册，小声嘀咕：用一次少一次喽！哼着小曲儿，摇摇晃晃的跑上楼。

    看着二楼在不同格子间认真学习的小组，再一次感叹拥有自知、自律、自省的人是多么的与众不同。二楼转玩，看着点名册剩余的几个人名，我停在楼梯间，想着要不要去三楼看一看他们都在干什么？所思即所想，心动不如行动，脚带动着身体慢慢挪动到了二楼三楼之间，望着那个神秘的空间，我顿住了脚步。

    之所以说它神秘，是第一次来打扫的提着水桶拿着拖把，两只手都占着，所以直接用脚将门推开，因着刚上楼四肢不受自己力道的支配，门重重地撞到了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待我一手提水桶一手拿拖把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的场面，当时一个看起来比较温和的同学笑眯眯着跟我打招呼，并解释说二楼三楼不用打扫，我囧破的说了声抱歉，飞速离开，甚至连水桶和拖把都落在那里。

    当时简直是社死现场，至今想起都感觉尴尬至极。

    还记得第一天翻看《振奎书苑章程》的时候，上面写着只有晋升到高级讲师才有资格到三楼，上一次其实我也就只是好奇，想着这间书苑都是我的了，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后来听二楼的同学说，振奎书苑的上一个主人李老师，也只是去过二楼而已，我听后顿觉后背冒冷气，难道三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鲁莽行径而遭受惩罚？

    蔫怂的我战战兢兢的度过了好几天，什么惊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在三楼的同学每次进出都温和的跟我打招呼后，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的内心又再一次被阳光填满，不再恐惧。

    “刘老师，好几个小组这边都需要新学员，麻烦您了。”

    “好……好的。”目送三楼那个温和的眯眯眼同学离开，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瘫软的扶助前台的桌子，趴在上面大口喘息。没办法，三楼的神秘让我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恐惧，我以为的不放在心上仅限于我的自以为是。

    “刘老师，你怎么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缓缓地转头，看到了平日里跟自己比较熟络的李明阳，呵呵两声讪笑，扶着桌子艰难起身，勾搭着他的肩膀，“扶我去坐一会儿，低血糖。”

    一瘸一拐的走到沙发边稳稳坐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托着下巴，思考新学员的事情。

    “刘老师，有心事？”

    我的目光从涣散逐渐聚焦，看着站在我面前满脸憨厚稚嫩的小胖子，轻咳出声，调整好自己的声线，让声音听起来比平日里更加沉稳，“明阳啊，你来这书苑学习多长时间了？”

    “四年。”说完刘明阳害怕的扫了我一眼，随即低头啜泣，“刘老师，对不起，我不如其他同学聪明，四年了还是一个见习讲师，对不起，我会努力的，请你不要让我离开。”

    我看着李明阳眼中的担心、自责、不甘，还有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的不明液体，稍微将身子挪向墙壁，抽了两张纸巾不自然的递给他，在他接过后迅速撤回手臂，缩在沙发离李明阳最远的角落，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传到自己耳朵里的声音略显冰冷，赶忙轻咳，脸上堆笑，“坐下我们慢慢说。”

    看着李明阳坐下，拿纸使劲儿擦了擦鼻涕，又开始抹眼泪，我连忙将一整包纸巾递给他，思索着怎样才能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明阳，你当时为什么来振奎书苑？”

    “因为当时李老师跟我妈说这里不花钱，每天放学可以来这里免费写作业，还可以免费进行课后辅导。”

    咳咳，看来Word文档里说的是真的，真的是全部免费呀，可是既然什么都是免费的，为什么这里的孩子也不是很多呢？

    “我还记得第一天来了之后上了好多课，第二天我就不想来了，要不是我妈拿着笤帚揍我，我死活不会再来的。”

    看着李明阳脸上的红晕，心里乐呵，这小胖子的情绪变化的可真快。

    “我看你每天都来，你没有其他的兴趣班吗？”

    “我妈不给我报，小的时候喜欢画画，但是我妈说一个月要一千块钱，太贵了，真有天赋，不用花钱也能成为画家，没天赋，学了也白搭。”

    不得不说这位妈妈说的很智慧，把养育孩子中的培养、启发完全归咎于个人携带的遗传基因，哈哈。

    “你刚刚说来了四年还是见习讲师，其他人呢？”

    “跟我差不多大的孔兰和李沫已经是中级讲师了，剩下的几个也已经是初级讲师了。”

    我看着对面情绪低落的李明阳，感觉自己此时此刻该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废话。我直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衫，犹豫了良久，“或许我可以帮你。”

    李明阳听到声音猛然抬头，看到对面的刘老师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内心汹涌澎湃。原来人不可貌相是真的，平日里游手好闲、为人冷漠的刘老师，此时此刻整个人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其实你不比他们差。”现在李明阳看我的眼神，就像在大海中抱着一块小木头漂浮很久的人看到了远方的小岛，既然这样，不防让他离岛更近一点。“其实我观察你很久了，基础扎实，认真、有毅力、肯钻研，不过欠缺方法。砍柴还有磨斧功，我可以先教你方法，你慢慢琢磨。”

    “真的吗？您真的愿意教我？我保证以后的课时费全部交给老师。”

    “呵呵，大可不必。”摆了摆手，三块五块的课时费还是留着你自己买糖葫芦吧。“最近我会招收新学员，到时候你先挑。”

    “刘老师，你可能对振奎书苑的制度还不是很了解，每个讲师做出自己的课程视频放在大厅里循环播放，供新学员挑选。”

    “什么？”我大吼，这么现实的吗！小小年纪竟然要承受这么残酷的机制，现在终于明白刚刚李明阳为什么那么无望了。“其实，一直是见习讲师也不错，起码还是可以免费在这里学习啊。”

    “不是的，刘老师，五年级之后如果还没有晋升到中级讲师，我就不能在这里了。”

    不是吧，原来免费的午餐也不能一直免费，想想账户上那数不清的位数，不屑的鄙夷，小气。本来打算好声安慰以下李明阳就算了，可是我这心为什么这么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