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佑扶着司马芸，随王皇后走出了密室。

    “你的手这么凉啊？”顾佑一碰到司马芸的手，就下意识问到。

    “我……我的真气在与魔人搏斗时，已经差不多耗干了。”司马芸轻声答道。

    尽管如此，他仍紧紧牵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等两人走到户外时顾佑的手也变得同样冰冷了。

    顾佑在阳光下看清了司马芸的脸，现下她脸皮发青，眉目也比过往暗淡了不少，原先那般倾国倾城的神采足足折损大半。

    看着司马芸变成这样子，顾佑满心怜惜，柔声问道：

    “那群魔人这么狠，把你搞成这样？”

    “魔人倒不是特别厉害，只是……只是我的疏忽……”司马芸略带委屈道。

    顾佑见此也不多追问了，看上去跟魔人作战的经历对她内心的刺激也不小。

    “现在我的神色可能枯槁了些，但毕竟底子还在，你对我保有好感不难。可如果有一天，我的容颜彻底被毁，你还会这般喜欢我吗？”倚在顾佑身上的司马芸冷不丁发问。

    “只要有我悉心保护，你的容颜绝不会被毁的。而如果你的容颜被毁，那就是我的失职，我只会更加一心一意为你，以尽自己责任。”顾佑也是反应好一会儿，才对这个刁钻问题给出一个让司马芸还算满意的回答。

    “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了，去前面办正事吧！”王皇后打断了两人的情话。

    王皇后领着顾佑和司马芸绕回大殿，顾佑看见掌门还跪在地上，正在向皇帝禀告：

    “陛下，魔人能一再突袭宫城，他们必然已在建康附近建有据点！”

    “如果不断掉魔人的巢穴，接下来便只能到处扑火，怕是永无宁日啊！”

    “真人你有什么线索吗？”皇帝淡然道。

    “陛下，这是臣在魔人身上搜到的一张羊皮，上面画的可能就是他们的活动路线。”王羲之把一张颜色焦黄，但材质颇有韧性的东西双手奉上。

    皇帝低头向羊皮看去，其上三五散着不少他不解其意的符号，还有一幅用墨线勾画的粗糙地图，其中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看上去是建康城，一条带子一样的东西则大概是长江。

    “朕不懂上面写了些啥，但那些带箭头的东西看上去是魔人的行迹？”皇帝向王羲之问道。

    “魔人来自波斯，自然会用波斯字写东西，这也方便保密。至于那些箭头，应该就是行迹。”

    “这样啊，真人能找到魔人从哪里出发吗？”

    王羲之为皇帝一一指点，只见魔人踪迹终结于一团不甚规则的墨迹，跟建康分居长江两侧。

    “这应该就是他们盘踞的地方，看上去大概是个湖？”

    “很好，能再详细一些吗？”

    若依地图描绘，墨迹所在的地方似乎在建康东北方向。不过这地图很多地方都很不准确，但那“墨迹”位于江北大概没有什么问题

    “依臣过往阅历，这湖最有可能是樊良湖。”

    “臣请求携两弟子一同赴樊良湖，扫清魔人！”说到这里王羲之便不再继续解释，而是对皇帝一拜再拜，声音激昂。

    一旁顾佑看见了，也赶紧下跪叩拜。

    “看嘉阳这样，她的身体恐怕受不了，恐怕还是暂留在宫中为好！”皇帝回复道。

    “臣有仙桃，嘉阳吃下后便可恢复元气。”

    “真人能说出带嘉阳去的必要吗，也许真人确实有仙桃，但哀家只有一个女儿，她在路上遇到不测怎么办？”王皇后也插话了。

    “只有嘉阳跟魔人交战过两次，她比臣等都熟悉魔人的特性，而且三人去，总比两人去胜算大些。”

    皇帝和皇后面面相觑了片刻，在看到妻子给的眼神后，皇帝才微微点头，随即对顾佑和王羲之说：“二位平身吧！”

    顾佑随王羲之一同站起，随即听见皇帝温和地说道：

    “魔人凶悍，三位此去当着些甲胄，以防不测。”

    两人退到一旁等待，这时司马芸也踉踉跄跄走过来了。

    “这是给你的仙桃，一共三个，都吃下后你应该能恢复得差不多。”王羲之从怀里逃出仙桃递给司马芸，正是顾佑在桃林看到的那种。

    司马芸慢条斯理接下仙桃，一小口一小口吃起来。从咬下第一口起，她就感到有暖流从舌下升起，沿经脉流出，最终汇到丹田之中，令她倍感舒爽。

    第一个桃只剩桃核后，司马芸感觉真气至少恢复了三分之一，原本冰凉的双手也渐渐暖和起来了。

    司马芸花了将近两刻才吃完三个仙桃，一边的顾佑望见她的双眼逐渐恢复神采，脸上和手上重新出现血色，身子也不再摇摇晃晃了。

    等司马芸吃完桃后不久，便有一群宦者拉着两副甲胄过来。头盔与铠甲都是通体金色，光泽灿然，头盔上有一对招展的凤翅，铠甲上道道金丝构成交叠的“山”字，显然都是不俗的法宝。

    “嘉阳个子小，找不到适合她的甲胄，抱歉了。”王皇后在一旁补充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司马芸，以她的娇小体型确实很难穿得上甲胄，更别说她现在还相当虚弱了。

    “白绫毁了，玉如意还在夷洲，臣妾又穿不了甲胄，能从父皇母后手中得到些什么呢？”司马芸轻声道。

    “哀家有神弩一副，发箭无坚不摧，可于二百步外射中红缨，且自带仙法，今暂借与你。”王皇后回答说。

    司马芸听到神弩后略感放心，她穿不上盔甲，拿着芙蓉剑或别的什么剑跟毒辣的魔人硬拼不保险，也只有拿上远程武器，才可能安全一些。

    “这次给你五支箭，你只有在最紧急的时候才能发箭，同时注意保护好自己。”王皇后进行最后一番叮嘱。

    一名宫女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上面放的便是王皇后所说神弩。神弩通体呈现银白色，散发着奇异的光芒，通体透着寒意，司马芸甚至感觉那神弩仿佛是由不化冰霜凝成的。那五支弩箭，同样泛着森森的冰冷之感。

    这神弩倒是颇合自己气质——司马芸心中暗想。她向王皇后拜了一拜后接下神弩和弩箭。

    这时宦者正在为顾佑和王羲之穿盔甲。顾佑还是头一次穿盔甲，虽然有些沉重，但盔甲里都有丝绸的衬里，和皮肤接触的感觉令他很舒爽。

    他左看看手，右看看脚，只可惜没有镜子，他看不到自己戴头盔的样子，想必这一定是很神气的。

    他转头看到已经披挂完整的掌门，顶盔掼甲的王羲之虽然少了三分仙气，但也多了七分威严，颇有些天将临世之感。

    王羲之一行三人打点停当，此时日已西斜，皇帝皇后在建康城外滨临长江的幕府山下为他们饯行。

    顾佑看见皇帝亲手为他端来一碗酒，旁边王羲之也得到了同样的酒。

    “朕候王真人早传佳音！”

    “谢陛下！”顾佑下意识高声应答道，随即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三人辞别皇帝，徐徐转身。迎面看到夕阳在长江中铺下火红的一道，两岸的山林被涂成庄严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