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神探小娘子

第六章:县令

    崔府福临小院

    福临小院占地很大,但下人较少。

    清早仆人洒扫过之后就回了屋子休息,现在院里一片安静,只剩下了虫鸣鸟叫声。

    宋时锦左手拽着被子睁眼望着床顶,花梨木的架子床搭上了轻纱蚊帐。

    屋内并无熏香,呼吸之间花梨木的香气清晰可闻。

    躺了两天的她感觉浑身无力,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宋夫人已经带着宋家一干人走了,最快也要五日才能从清河县回来。

    而一旦宋夫人从清河县回来,等待她的就是一门自己连男方一面都没有见过的亲事。

    就算崔远清真有办法让她不嫁给郑家六郎,日后也会有李家六郎,王家六郎。

    唯一留给她的路,就是趁宋夫人还未回来之前赶紧逃。

    有了目标,便有了动力。

    宋时锦推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披着件外衫慢慢挪下床。

    环顾四周,卧室很大却并不显得空旷,屋内装饰得较为雅致,温馨。

    床头一个约莫两尺的红木矮凳,上面雕刻着鸟兽图案,宋时锦认不得这种鸟兽,可能是山海经里面的动物。

    矮凳上放着灯盏,并蒂莲的设计不仅美观,还能同时燃起两盏烛火。

    经过一处衣架就到了窗边,没有衣裙挂在上面的衣架此刻显得光秃秃的。

    窗边有一个同为花梨木制的书桌,但在昨日傍晚被改为了梳妆台,桌案未换。只是在上面铺了一张月白色的印花锦布,加了两个妆匣和一面直径一尺的铜镜。

    今早,秋月不知去哪剪了几支樱花回来,找了个花瓶插上,也放在了梳妆台上。

    樱花插得中规中矩,说不上好看,也算不上难看。

    阳光透过窗棂细碎地打在花瓣上,更显娇嫩。

    屏风后有软塌和茶几可供平时日小憩,软塌的对面则是一整层的衣柜。

    宋时锦打开柜门,在里面翻找衣物,她的行李被秋月从箱子里腾到了这里面。

    上层整齐地挂着裙子和外衫,拉开中层的抽屉,里面晚上颜色各异的中衣和亵裤。

    宋时锦从中随便抽了几件,在拉开另外一层抽屉的时候止住了手,目光被抽屉里的物品吸引了去。

    里面规整地放着少女所穿的肚兜,以及……几件现代形式的女士内衣。

    现代的衣制让宋时锦诧异,内衣的做工、布料样式甚至比现代的还要好。

    莫非崔远清真是同她一样,由异世穿越而来?

    “四娘子,您怎么下床了?”秋月端着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她衣着单薄站在衣柜前快步走到桌前把药放下,便匆匆过来关切地问着。

    “床上躺太久了,想下来走走。”

    宋时锦的目光还停留在内衣上。

    “既然四娘子想下地走走,那婢子扶着您在这屋里走走。”

    “我伤的是肩不是腿,为何只在屋里走走?”

    宋时锦转头问她,宋夫人最快五日就回来了,她今天打算到崔府后院走走。看看哪条路出府快一些,明日一早她得去城里踩点,规划她的失踪路线。

    秋月的小脸皱在一起,举止有些犹豫,低声劝道:“今早夫人刚走,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您能起床下地了,却不去相送,婢子怕您落人闲话。”

    “早上露水重,怕伤口感染不易愈合,此事阿娘也是知晓的,才让我好好休息。”

    宋时锦慢步走至桌边,端起那个小小的药碗,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秋月会意,福了福身子转头在衣柜里找着衣物。

    内衣的事暂且放在一边,眼下她最需要做的是尽快失踪。

    “四娘子,今日您想穿哪件衣裙?”秋月翻找半天未果,开口问道。

    宋时锦拿了颗蜜饯吃进嘴里囫囵答道:“随便,你看着搭就好。”

    容音夫人配的药,真是比命还苦。

    在秋月的帮助下,宋时锦换好了衣裳,这次穿的是件淡紫色的襦裙,裙摆处绣着一簇簇向上攀爬绽放的紫荆花。

    上面给她搭了件白色的短衫,多了丝少女的俏皮与活力,让整个人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沉闷。

    宋时锦暗暗记下了服装特点与穿衣顺序,让她不至于在逃跑之后出现“秋裤外穿”的现象。

    若引人注目,肯定会被抓回去,到时候更加麻烦。

    宋时锦跪坐在梳妆台前的蒲团上,秋月正为她梳着头,宋时锦注意到妆匣里面那一件件首饰。

    多半为银饰,这次来清河,宋夫人怕被人看扁了去,特意为宋时锦打了一副赤金的头面。

    宋时锦垂下眼眸思索,这些东西,也得一并带走。

    “四娘子,发髻梳好了。”

    随着秋月的出声,宋时锦思绪收回,镜中这张稚嫩的脸,让宋时锦感到稍微有些陌生。

    在宋时锦的记忆里自己一直都是短发,甚至有过寸头的经历,镜中的自己长发及腰。

    随着发髻的梳起,逐渐显现出少女的温柔与灵动。

    宋时锦指尖撑着台面慢慢起身,这间卧室温馨雅致,她来到这里两天一直在这屋子里修养着。

    现在,她该出去看看了。

    宋时锦走在前面,秋月跟在身后时刻注意着,好在宋时锦走得慢,也不会牵动伤口。

    直到真正踏出这福临小院,宋时锦才意识到自己住的地方有多大。

    卧室外有堂屋,平日里吃饭玩乐。走出堂外,是一个占地很大的围院,围墙下种着花草、药材。院里还有颗杏树,看样子有十年之久。

    围院前面四扇镂空的木门连接前厅,门上正中央有门轴,可以让木门转动。白日将木门转开,便能与前厅相连,日落时将木门归位,插上门栓,又能与前厅相隔。

    前厅往外一丈,有个约莫一尺深的池子,里面养着几条锦鲤,种着四株粉玲珑。

    池上有一石桥,由石板搭成。秋月怕宋时锦不小心踩空提议从池子边上绕过去,被宋时锦拒绝了。

    走过石桥还得绕过一座种着雪松的花坛,才算真正地踏出了这个院门。

    “福临小院。”望着门上的牌匾,宋时锦差点念成了“院小临福。”

    才走出院门,她就已经累了。可能是这具身体的素质不太行的原因,宋时锦回过头感叹一句,“希望这福运真的能降临到我身上吧!”

    崔府前厅

    县令留着山羊胡,脸上有轻微的褶子,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桌案上泡着上好的龙井,还冒着热气,不过县令此刻并没有心情去品尝。他捋着自己的胡子,满面愁容在厅堂内焦急地来回转着。

    “下官见过县令。”

    前厅外,崔远清匆匆赶来,刚走进厅内,便拱手朝县令行礼。

    县令见他来了愁容不改,但弓着腰快步走向前去就要迎他,嘴里还念叨着:“小祖宗诶!你可算是来了!”

    “狗腿子做派。”

    厅堂外,石榴看着县令的作态在心中暗自腹诽,背身抄手站在台阶前守着。

    崔远清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抬眼疑惑地望着走来的县令。县令那满是皱纹、长满老茧的手搭在崔远清的手上,像一只枯藤攀上了白玉。

    将崔远清的手按下,拉着他往主桌去。

    县令今年四十五,干了三十年农活,那双手早已粗糙不堪,握着人稍微用点力就能硌得人手生疼,对此崔远清早已习惯。

    县令是从临清县底层爬上来的,在他三十岁时,家中老母看不下去,拿出家中积蓄,再找亲朋借了些,给他在衙门买了个差事。

    就这么矜矜业业地干了十五年,一步一步地往上升,前些年真让他撞了运气,上任县令升迁调走的时候他给爬了来。

    因着农民出身,了解百姓的苦楚,这些年也算是深入基层,做实事,受得百姓好评。

    走到桌前坐下之后,县令松开了手,两只手又互相搓了搓,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这手上茧子多,又糙得很,拉着你没有不舒服吧?”

    “县令说笑了,您为百姓做事,此乃岁月留下的痕迹。下官年纪尚轻,当以县令为榜样。”

    崔远清的话县令很受用,他本是世家子弟,完全不需要像自己一样对上级阿谀奉承。

    可崔远清到临清继任以来,依旧对自己尊敬有加,这让捧了半辈子别人臭脚的县令很是开心。

    嘴上笑着,翻过茶盏,提着茶壶给崔远清倒茶,

    “崔老夫人的寿辰快到了吧?”

    “是,四月二十六,还有四日。”崔远清点头,双手捧过茶盏回道。

    县令的手从放好的茶壶上松开,继而捋着自己的山羊胡说道:

    “临清离清河总共三日路程。如今,凶手的画像已满城张贴,剩下的就只差将凶手抓捕归案了。

    崔老夫人大寿在即,三郎君作为幼孙,理应回清河尽孝。

    这抓捕凶手一事,本官是临清的县令,理应代劳,你现在赶回临清还来得及。”

    崔远清当即放下茶盏,起身拒绝,“下官身为临清县的县尉,怎可因给祖母贺寿擅离职守?”

    后又躬身行礼道:“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只是未抓到凶手,只顾回去给祖母贺寿,便是祖母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县令见崔远清起身,自己也站起来将他的手压下,“三郎君别激动,我只是这么一说。”县令摸着他的山羊胡,面露难相。

    崔远清见此状并未起身,继续请教,“不知是否是远清哪里做得不足,还望大人赐教。”

    “啧……”县令砸吧嘴,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还觉得不够,口中干涩。

    崔远清上前一步给他的茶盏续满,县令望着眼前给他续茶的人心中不是滋味,也未喝他续上的茶,手肘抬上桌案撑着,叹了口气说道:

    “刘主簿的那位美妾,在你府上吧?”

    崔远清心中有股预感,但他不敢确定,便放下茶壶如实回答:

    “是,那位妾室名唤秦兰,案发时她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下官将她带离了刘府。”

    “到底是目击证人还是凶手可说不准,你为何不当即把她抓入牢里细细拷问?”

    崔远清颔首皱眉,“回禀大人,刘主簿是被短刀刺入心脏,一刀毙命,那小妾身娇体弱无法办到。

    当时下官到场的时候,小妾衣衫不整蜷缩在地上。事后与当日府中下人和大夫验伤后确认,官府到场之前,小妾被人从颈后打晕在地。

    事实证明当时确有第三个人在场,且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小妾便是凶手,下官无法将她抓入牢中拷问。”

    “然后你就把她带到了你的府上?”县令质问着。

    “一开始下官是将她安排在了城北的秀何坊,可一日后,这位妾室同样遭到了刺杀。

    幸得她害怕的尖叫声惊动了邻居家的狗,邻居的夫人过来砸门才救她一命。”

    “你可问过她,那晚来刺杀她的人是否与刺杀刘主簿的凶手为同一人?”

    “下官盘问过,那小妾回答那晚刺杀她的凶手与刺杀刘主簿的凶手是为一人。”崔远清答道。

    “不是刺杀刘主簿的凶手,未必就不是同谋。

    那主簿府的家丁没有五十也有二十。再是后院,也会有三五家丁在周围巡逻。

    只能是近卫才能近得了身,主簿府的奴才婢子们可都有查过?”

    县令又开始捋起了他的山羊胡子。

    “第二日时下官已一一盘查了刘主簿府的下人,也像刘夫人确认过,家中未有下人失踪,小妾也称当日的凶手不是主簿府的下人。”

    “不是刘府的下人,那便只能是那位小妾。”县令皱着眉头,捋胡子的手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可没有证据……”崔远清话音未落就被县令打断,“你可知现在不是证据不证据的问题。而是民心的问题?”

    县令第一次加重了语气对他说话,他是真的急了。两手撑着膝盖站起身,又恢复了崔远清还未进厅堂时的焦躁,在崔远清面前来回转着。

    “祖宗诶祖宗,你可知我今日为什么会来?那外面风言风语都传成什么样了?”县令停在崔远清面前,双手朝上交叠在一起拍着,继而又说,“诶,你不用去城西,你大白天就站在你崔府门口,听一听!

    人城中百姓都说是你崔县尉,贪恋刘主簿那美妾的姿色,不忍将她缉拿归案,随便找的一个凶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