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蟾宫

第十一章 节外生枝

    自此南湖和幽师妹白天练功,晚上便偷偷来至书房探索独创拳法。

    这日南湖正在参考古书中的运气要领,却见幽幽心不在焉地踱来踱去,像是有什么心事儿似的,不禁问道:“幽师妹?今日为何心神不定?可有什么事情?”

    幽幽慌忙回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今日练功有点累了。师兄,你可还记得梁祝的故事?他们二人最后化作蝴蝶比翼双飞的情景,令人好生羡慕啊!”

    南湖听见师妹谈起梁祝,眉飞色舞道:“梁祝可是天下忠贞不二的象征啊,我怎会不记得呢?他二人同窗三载情谊深厚,相互爱慕至死不渝,正所谓生不同衾死同穴,我也是好生向往啊!”

    幽幽低头含羞一笑道:“我前日偶听十八相送唱段,回去填词一首,送与师兄。”说罢自袖中取出一页诗稿,放于桌上。

    南湖闻听忙拿起诗稿来看,上边写着两段娟秀文字:

    双蝶戏春荣,翩翩碧草行。步空灵、舞醉风情。漫绕青岩花径转,寻不见,断墙横。

    此去一生倾,人间万古名。似英台、独梦梁兄。无尽缠绵天际远,常相守,共山盟。

    南湖读了这首唐多令,不免心潮起伏,热血沸腾,上前拉起幽幽的手道:“师妹,这首词可有标题?不如就叫作双飞蝶可好?我情愿做你的梁兄,比翼双飞,倾尽一生为你,常相守,共山盟!”

    幽幽被南湖突然拉住手,惊得后退了一步,听了南湖的话,心内又是紧张又是欢喜,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羞得双颊绯红,嗔怪道:“师兄,又胡说!当心我告诉师父去!”说罢挣脱南湖,转身跑了出去。

    留下南湖怔怔地呆在那里,一时还难以从刚才的喜悦里跳将出来,看着刚才握住幽师妹的那双手,轻轻自语道:“幽师妹,我可不是胡说,我说的句句肺腑之言呐。”

    联想到师妹对自己往日百般的好,南湖暗下决心,一定要帮着师妹创出这套飞雪梅花手,等到拳法通成,让师妹在白雪飘飘的梅林里武练,以完成师妹的愿望。

    想到此,南湖遂加快探索运气成拳的练习,仿照古书上所言,一遍遍出拳收拳,心中有了信念,竟不觉得一丝困乏。

    幽幽跑回房间,心跳犹狂然不止。回想师兄方才对自己所言,心中不禁甚是安慰,暗想果真没有看错人,我认你做知己,你果真是我知己,了我心意,越想越开心,竟坐在桌前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外边人声嘈杂,有人惊呼:“快,快去喊师父,大师兄在书房晕倒了——”

    幽幽闻听大吃一惊,慌忙开门向书房奔去,来至门口,见已有众位师兄弟围在南湖身边,南湖平躺在书桌上,脸色泛红,口中似有污秽之物。

    幽幽刚想上前,师父过来挡住她道:“幽儿,你暂且一旁待着。”听师父语气生硬,幽幽不敢不听,只是放心不下南湖,不停地向内张望。

    师父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脸色阴沉,命弟子将南湖扶起坐好,自己在南湖背后站稳,伸出双臂左右轮转,将内力运至双掌之中后,向南湖后背轻轻一拍,南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神志渐渐清晰。

    待师父问清了事情原委,知道是南湖和幽幽在此独创拳法,一向不对幽幽发脾气的师父,睁大了一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眼睛,望着幽幽叹了口气道:“我的幽儿呀,不是为师不让你们创新,实是眼下你们能力有限,时机不到啊。”

    见幽幽已是面带羞愧,师父转向南湖道:“竖子大胆!平日里我怎么教导你的?练武最重要的是打好基本功,循序渐进,你以为你几斤几两啊,就敢大言不惭地独创新招?你可知练功不得其法的后果?你和你师妹内力尚未具备,竟敢随意运气成团,稍有不慎就会气血逆流经络受损,严重者可武功尽废甚或人亡。”

    众弟子听师父一言都吓得不敢言语,南湖亦是冷汗直冒,告罪道:“都怪孩儿妄为,不干师妹的事。实在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若是想到了也不会如此了,以后再也不了,望父亲消消气。”

    师父沉吟了一会道:“算了,毕竟你们年轻鲁莽,今日幸好也没出太大的乱子,只是以后万万不可私自独创什么拳法,至少在你们武功练成之前,不可大意,众弟子一视同仁,再有犯者,门规伺候!”

    幽幽见南湖身体虚弱竟如同死而复生一般,方知内力不足不得要领的私自练功危害极大,后悔亦是来不及,只求南湖早日康复。

    此后数日幽幽皆是端茶倒水悉心照料,南湖身体也是渐渐恢复,只是经此一事,幽幽先前好玩之心收敛不少,性情渐渐沉静了许多。南湖也不似先前莽撞,越发沉稳了。

    如此一同读书相伴练武的日子倒也自在,南湖也没什么大志向,也不想像他父亲一样争当掌门,更不想什么达官显贵,只要能和幽师妹在一起,无论哪里,不管何时,便心满意足。

    幽幽亦是,练功,谈词,只要有师兄在,心内便踏实无忧。粗茶淡饭不可虑,唯有知己不可无。

    日子一天天平静地度过,本以为这样的平静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个人的出现,阴差阳错的,一切都变了。

    一连几日傍晚时分南湖都寻不到幽幽的身影,问左右人等皆是不知,南湖暗自疑惑,又担心幽幽安危,也是跟着几日茶饭不思。

    这日下午练功结束后南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悄悄在一边观察幽幽,见其回房,便藏于房后等待,果不其然,少顷幽幽便换了便装直向后山而去。

    南湖紧随其后来至后山,见幽幽转了几个弯向一个山洞内走去,南湖仔细看那山洞,却是他们幼时曾经一起玩耍捉迷藏的那个山洞,心中更加不解,只因山洞旁边便是一个陡峭崖壁,师父担心小孩子玩耍跌落悬崖,便不许众人来此,如今后山少人修葺,二人长大后甚少来此,幽师妹一个人来此作甚呢?

    南湖虽心中万分不解,却也怕师妹生气不敢擅自闯入,自己在洞外草丛里趴着,过了许久,方见师妹出来,远看似乎边走边擦拭着眼泪,南湖忍不住刚想站起,师妹身后紧跟着走出一人。

    南湖遂压低身体继续查看,只见此人中等身材,体格虽不十分强壮却也看得出是个练武之人,年纪与自己父亲相仿,穿着却不甚讲究,一身布衣打扮,后背双手,正向幽幽说着什么。

    听不清二人言语,南湖看二人神情却似久别重逢般悲悲戚戚,尤其是幽师妹,不住地用衣袖擦泪,看得南湖好生心痛,恨不得立马上前安慰师妹。

    又过了一会,幽幽和那中年男子分别回身,各自离开。南湖依旧不露声色跟随着幽幽,见幽幽进了房间方才放心,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兆,此晚南湖一夜无眠。

    本想等着幽师妹把山洞的秘密告诉自己,可是一连几天幽幽除了练功几乎都把自己关在房间,也不大和自己说话,南湖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这日南湖实在等不下去了,来至幽幽处,旁敲侧击地问道:“师妹,你一连数日待在房间却是为何?若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与师兄,师兄一定帮你,绝不会告诉他人。”

    幽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吞吞吐吐道:“没有啊师兄,我没有什么心事,也许是近来天气渐热,身体略感不适罢了。”

    见幽幽不肯告知自己,南湖也不能勉强,又不好当面拆穿师妹,只得将秘密藏在肚子里,然而心中总是担心,怕师妹遇到坏人有何不测,真是又忧虑又怜惜,苦闷无以排解,每晚竟以酒解愁,方可入睡。

    这日晚间时分,幽幽依旧早早回房歇息,南湖也觉无趣懒得动弹,遂在自己房中饮酒,饮至兴处,不禁拿起莫及剑来至屋外挥舞起来。

    此刻月华如水,南湖一把剑上下翻飞,只舞得如蛟龙出海一般,寒光闪闪,周身银辉。

    就在半醉半醒之间,听得幽幽房门吱呀开启的声音。

    南湖住处本就离幽幽不远,又兼夜深人静,故而听得真切,不由收了招式,聆听片刻,断定幽幽脚步声声前行,遂提着莫及剑悄悄跟了过去。

    幽幽果然还是前往之前的那个山洞方向,南湖心里憋气,猜她定是去会上次所见的中年男子,果不其然,此次幽幽还未走到洞前,便见一人早已等候在山洞旁边的悬崖之上。

    南湖这次为听师妹二人对话,想找一个近一些的地方隐蔽,看到悬崖边有棵千年大树,枝繁叶茂,树干粗的倒要四五个人方可抱住,而且此树恰巧就在那男子身后,听其讲话甚是方便,南湖遂从另一侧上至悬崖悄声隐藏树后。

    只见幽师妹来至男子面前,试探地问道:“东西可带来了?”男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从衣袖之中取出一物递与幽幽,幽幽拿着那个东西仔细地来回看了好几遍,难辨真伪,左右为难。

    只听那男子言道:“孩儿,你还不相信我么?我说得可句句是实啊。你若还不相信,就拿出你自己的那件比比看,此物分为两只,一雌一雄,如今你手上带的正是那只雌链啊!”

    幽幽闻言恍然大悟,遂取下自己手腕上佩戴的那件手链,将两只手链托于手掌之上,仔细辨认,果然是一雄一雌,刚好是一对儿!

    幽幽看着掌中手链,心内酸楚,百般委屈此时涌上心头,这手链乃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一个念想,从小到大,手链从未离过其身,此时看到两只手链一处,不禁悲从中来,转身泪如雨下。

    南湖听见二人对话虽是不懂其意,却知幽师妹自小手腕上就戴着一只手链,这个男人此时又拿来一只,到底是何用意?

    正自纳闷着,却见那个男子立于幽师妹身后,张开双臂,慢慢靠近,一只手向前看似要夺师妹手中之物,另一只手却是张开手掌欲向师妹后背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