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蟾宫

第十五章 清音还魂

    这支婉转悠扬的曲子缓缓传入南湖耳膜,沁入脑海,深入心房,仿佛一股清凉冰爽的甘泉传遍南湖全身,南湖方才爆裂的神经瞬时安定下来,心态逐渐平静。

    待屏息稍定,抬眼看来,只见幽幽正立足于自己面前,衣袂飘飘,仙气满满,一只手托琴,另只手轻轻拨弄着琴弦。

    南湖此时惊喜万分,刚要问话,不料幽幽看到南湖望向自己,立刻用眼神示意其稍安勿躁,微微点头继续弹奏。

    南湖经刚才一番寻觅,自觉疲累,听着幽幽琴声,顿感神清气爽,不由得闭目养神起来。

    “师兄,怎么听着曲子打起盹来?我弹奏的有这么无趣么?”

    南湖听到幽幽说话,急忙睁开眼睛,见幽幽已经将琴放于身旁,移步向自己走来,不禁也起身上前一步。

    “幽师妹,你怎么会来?”

    “我若不来,师兄如何走出这迷宫?也是我大意了,未曾想到迷宫之中的玄幻。”

    南湖听到玄幻二字,皱眉问道:“幽师妹,我方才雾中所见可就是玄幻之术?”

    幽幽点头嗯了一声,继续言道:“不仅师兄雾中所见为虚,就连师兄所听到的也是虚幻之声!”

    南湖甚是诧异,想着方才山水尘怨等人召唤自己的声音,明明就是他们的声音啊,自己绝不会听错,怎么可能会是虚幻的呢?

    “幽师妹,可是我分明听到了几位兄弟唤我之声,只是雾气太大,难以分辨具体方位,这难道会是假的么?”

    幽幽微微一笑道:“师兄,若你所听为实,那么此时为何没有声音?难不成他们看到我来了,纷纷躲起来了?”

    南湖转念一想,也是啊,自从师妹弹奏曲子开始,好像就再没听到山水等人召唤自己了,回想方才浓雾之中所见女子身影,影影绰绰始终难以接近,原来竟也是虚幻之象。

    可是山水尘怨他们召唤自己的声音,南湖自认绝不会听错,师妹说是虚幻,南湖却是难以相信。

    见师兄将信将疑,幽幽低下身子在路边拔起一株荣草,拿到南湖面前道:“师兄可认识此草?”

    南湖闻声看那一株草,长得好生奇怪,草茎直直向上,周围的草叶却似蔫了一般耷拉着,沿着草茎围成一圈,叶子看着好像枯死掉了,但是草茎却是葱绿油亮,生机勃勃的。

    “这种草叫作迷魂草,就长在这路的两边,此处之所以被叫作迷宫,也正是因为此草。这迷魂草白日犹如正常花草,到了夜间便会散发神秘雾气,迷惑人之心智。”

    幽幽边说边指着迷魂草的叶子:“你看着此时的草叶以为它已经枯死,其实不然。它只是暂时被清音曲驱散了神力,一时还难以恢复。”

    南湖定了定神再次仔细看那迷魂草,却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倒是眼前雾气渐渐消散,路面也渐渐清晰起来。

    “幽师妹,那我听到的声音是?”

    “师兄听到的看到的皆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也正是心有所思,眼有所见,耳亦有所闻也。”

    “哦,想来是这样了。”南湖恍然,继而转问幽幽道:“师妹,那我那三个兄弟……此时又在何处啊!”

    “师兄莫急!且随我来。”幽幽俯身拿起古琴,在前边带路,南湖在后跟着,走了十几步便见来时大路,幽幽在路上站住,也不言语,直望着南湖。

    南湖左右看了看,略有所思道:“原来迷雾中一直寻觅的来路竟近在咫尺,难道愚兄方不停行走的竟是支路?”

    幽幽点头道:“正是。这条大路两侧分支巨多,一旦迷魂草散发迷雾,很难有人不被迷惑,误入支路,支路皆是环绕之路,人在其中难以摆脱,无限轮回而已。”

    南湖哦了一声,心想自己竟也是容易被迷惑之人,雾中所见那女子背影,当时只觉本能追随,此时想来那身影却和幽师妹极为相似,原来自己心智迷乱了。

    幽幽见南湖低头若有所思,以为他担心几位兄弟,急忙言道:“师兄不必担忧,迷魂草虽魔力很大,却对人身体没有伤害,你那几位兄弟稍后即会清醒,我们在此等候便是。”

    南湖满心感激,不由得说:“多亏师妹了!今日若不是……”还未说完,就听见山水叫喊之声:“兄长——兄长——”

    南湖闻声望向幽幽,幽幽笑道:“师兄为何不回?这可不是虚幻哦。”

    南湖脸色微微一红,自嘲道:“真是一朝被蛇咬,愚兄胆子也小起来了。”说罢迎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道:“山水,我在这里!”

    少顷只见山水偕同尘怨快步赶来,一见南湖便抱怨道:“这什么破路啊,绕来绕去的就是看不到大路,师兄明明在前边走得好好的,怎的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害得我俩好找!”

    尘怨见幽幽在南湖身边,伸手拉了拉山水,阻止山水继续言语,向幽幽抱拳道:“幽姑娘在此,我等无礼了。”

    幽幽掩嘴而笑,也屈身回礼道:“二位公子稍安勿躁,并非师兄有意走散,实是这迷魂草之过也。”

    山水听幽幽所言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嘟囔着:“我可没有怪罪兄长的意思,只是刚才白跑了好多山路,心里着实委屈!”

    尘怨望见幽幽手中古琴,顿时明白,再次向幽幽施礼道:“原来刚才醒脑神曲乃幽姑娘所奏,多谢姑娘解我俩当时混沌之状,只是美云姑娘哪里去了?”

    “美云?”幽幽不解。

    “对呀,我刚才分明看到美云姑娘在我前边行走,难道不是和幽姑娘一起来帮助我们的么?”尘怨也是不解地望着幽幽。

    幽幽顿时明白尘怨也是产生了幻觉,也由此了解到尘怨心中牵挂的是谁了,不禁低头微笑。

    尘怨更是不解,四下张望,仍是不见美云姑娘身影,遂还是问向幽幽道:“幽姑娘,你为何发笑啊?我说错什么了么?”

    幽幽见他着急,收起笑意正色道:“公子误会了,我并不是笑你,你所经历的和我师兄是一样的,都是被迷魂草迷惑了心智,所见所闻皆为自己所想出来的虚幻之象罢了,美云并未和我同行,想必此时还在寒云洞中。”

    尘怨闻言回顾刚才经过,历历在目,还是难以相信幽幽所说的虚幻之象。

    山水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懊恼道:“原来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南湖几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只见山水凑近尘怨耳边说道:“你可知刚才我看见的是谁?”不等尘怨说话,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我看见离天楼里的头牌舞姬为我跳舞,还端着夜光杯亲自为我斟酒,我正陶醉着,怎么一支曲子传来,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可惜呀,可惜!”

    山水声音虽小,南湖和幽幽却听得真切,不禁被他逗乐了。尘怨斜眼瞟了一眼山水道:“你怎么什么都说啊,这不是让幽姑娘笑话嘛。”

    幽幽佯装没有听见,转身向南湖道:“师兄,你的弟兄们可是来齐了?”

    南湖再次向四周看了一眼道:“还差一位,山水,古舟没有和你们在一处么?”

    山水摇了摇头,尘怨皱眉道:“兄台走散之后,古舟还跟着我们走了一小段,就在我看到美云姑娘时,回头就不见了古舟。”

    山水插话进来说:“后来为了防止再次走散,我便用衣带将我和尘怨系在一起,此举果然奏效。”

    南湖微微点头,却也是紧锁眉头,望着云层里的月亮,担忧道:“古舟不知何处,我等又不能在此过多耽搁,几位前辈踪迹丝毫未见,此晚行动也许是冒失了。”

    幽幽见南湖自责,安慰道:“师兄,前边还有岔路,失魂时最是容易误入之地,我们即刻前往查看,或许能够有所收获。”

    南湖怜惜地望着幽幽:“只是有劳师妹了。”

    幽幽轻声嗯了一声,对山水尘怨道:“二位公子,前边岔道众多,万不可随意踏入,就请随我一道前行吧。”

    二人纷纷点头,几人于是小心谨慎地往前一步步走去,待行了几十米处,忽闻有舞剑之声,仔细听来,却似古舟声音正在喊叫:“鬼怪奸邪,还不快快现身,当心我这除魔剑将你们一网打尽!”

    南湖几人顺着声音看去,正是在一处路岔口的支路上,山水愤愤道:“果真被迷惑者都是进入了岔路,且在里边被迷得神魂颠倒,却兀自认真。”

    说完自告奋勇道:“兄长,你们在此等候,我前去将古舟带回即可。”

    南湖点头应允,山水一个箭步奔向小路,边跑边大声喊道:“古舟——凝神勿躁,兄弟我这就过来寻你。”

    这边南湖望向幽幽,心中有些疑惑,遂开口问道:“幽师妹,为何我等听到清音曲即可回转神志,古舟却还在此纠缠?”

    幽幽也有些不解道:“这也怪了,按说听到曲子便不会再被迷魂草迷惑了呀。”

    尘怨顺口说道:“那或许他没有听到曲子呢?待一会来了问问便知。”

    不大一会儿,山水笑嘻嘻地拉着古舟返回大路,古舟依旧是提着剑,满脸怒气,不依不饶地嚷着要去打怪。

    南湖急忙上前,扶住古舟双肩,摇动几下道:“兄弟,兄弟醒醒……”古舟仍不闻不顾,只是要挣扎开来,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

    幽幽细心,看古舟摆头露出耳廓之际,发现其两边耳朵里全部堵着东西。于是急忙言道:“快将他耳朵中所堵之物取出!”

    南湖等人闻声皆去查看,果然是两耳被堵,听不到任何声音。

    尘怨手快,迅速将堵物拿出。

    幽幽托起古琴,开始拨弄琴弦,琴音悠悠而出,在夜间飘飘荡荡,古舟霎时安静下来,面色渐渐平静,只是累得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