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扬再次出现是在一个逼仄的小巷，墙高天远，霓虹闪烁，头顶的建筑像积木般层层叠叠，金属楼梯纵横交错，明明是白天，却昏暗得如同夜晚。

    酒精混杂着胃酸的味道直冲鼻孔，他皱起眉，视线绕过地上的呕吐物和包装袋，向前看去，一个黄毛搀扶水手校服的背影正转进小巷的某个铁门中。

    王扬愣了一下，追着他们的背影跟了上去。

    死金音乐越来越近，王扬在“魅夜”的粉色招牌下站住，疯狂的鼓点敲击着他的心脏，浓重的烟味熏得他直咳嗽。

    他眯着眼看向里面。

    青龙刺青的胳膊挽在水手服柔软的腰肢，拉着她穿进烟雾缭绕的人群。

    摇摆中，王扬看清了她的侧脸。

    “蕾……x你妈！”王扬狠狠一咬牙，猛然穿进了铁门。

    “哇唔！”

    刚进门，王扬的胸口被一个脑袋迎面撞上，停住了步伐。

    脑袋的主人捂住鼻子，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这人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啦！”女孩闷闷的声音传入王扬耳中。

    “蕾……蕾蕾？”王扬嘴巴微张，一脸不可思议。

    抬起头，将视线移向原本喧嚣的舞池，却只看到明亮整洁的教室，学生们穿戴整洁，有的学习、有的聊天、有的打闹，一派朝气蓬勃的课间景象。

    “哥！你怎么来了？”被撞的女孩一脸惊喜叫道，“你出差回来了？”

    我出什么差！我出他老娘……王扬终于明白自己这次不是被传送，而是被拉入了幻境。

    看着从地板上跳起来的妹妹，他紧了紧拳头，松开，还是挤出了一个笑脸，“来看看你。”

    王蕾抱紧王扬的胳膊，问，“回来多久，这次可以多呆几天吗？这次期末考试我数学和物理拿了全校第一，学校给了我科大的保送名额！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王扬不动声色的将胳膊从妹妹怀里抽开，然后摸摸她的头，柔软的黑发传来阵实温暖的触感，他笑了笑说，“真厉害！这次哥不走了。谁让我走，我弄死谁。”

    “哥……”妹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扬揉揉她的脑袋：“你之前不是最头痛数学么？几年不见，竟然变聪明了……大姑娘了啊。结婚了没？妹夫是你同学？带我见见他？”

    不等妹妹回复，王扬接着说：“不对！看我这脑子，我可爱的小侄女应该都已经一岁了吧，她是不是在爸爸妈妈那里？他们都还好？”

    妹妹愣了大概三秒，然后才露出幸福的表情，说：

    “都好着呢，多亏了哥哥，我们住上了大豪斯，请了保姆，小蕾蕾被照顾得很好，爸妈都享清福了。”妹妹脸上笑盈盈的，“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王扬深吸一口气，“行，让他们来。”

    很快，王扬就在学校门口等到了坐着豪华跑车前来的父母等人。

    “你瘦了……”抱着女婴急忙从车上下来的妈妈第一时间走到王扬面前，摸着他的脸，泪眼汪汪，开始絮絮叨叨诉说他离开的这两年对他的思念，让他再也不要去墙外了。

    “活着就好。”父亲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话。

    接着，跑车的驾驶室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帅气的少年。少年年纪和王扬相仿，身高却比王扬高了足足一头，肌肉也更结实，身体线条极为优美。

    少年关上车门，靠在上面，下巴朝王扬一抬，露出邪魅一笑，喊道：“大舅子！”

    王扬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少年转身拍拍车顶，回头朝王扬炫耀道：“拉风吧，飞马24年限量款，三百万从一个破产富二代手上买的！那二傻子还从来没开过，我从他家车库提车的时候，车保养得比出厂的时候还他妈新。

    “哈哈，这不比逛窑子点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还是处的落魄公主还爽？当然，没大舅子的声望人家肯定不卖我们。”

    这时，王扬身边的妹妹飞一般扑向少年，撞进他的怀里，双手双腿环抱，挂在他身上，然后狠狠吧唧了他一口，“老公，你今天还是这么帅！”

    王扬克制住爆发的冲动，将视线投向母亲怀里，自己的“小侄女”。

    “小侄女”肉嘟嘟的，双眼又大又亮，冲着他笑。

    母亲把她举到王扬面前说：“你看，她和我们家蕾蕾小时候一模一样。”

    父亲鼻孔哼了一声，说：“她们两个身上流着一模一样的血，能不像吗？”

    王扬从母亲手上接过“小侄女”，端详她可爱的模样，眉头忍不住舒展开来，她的样子，跟妹妹小时候一点区别都没有。

    “怎么样，喜欢吗？”妈妈问。

    “废话，肯定喜欢的，能不喜欢吗？”父亲替他答道。

    王扬思绪回到十四年前，那时候妈妈抱着妹妹，也是这样问自己的，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回答的已经记不清了，但肯定很开心，一家人都很开心。

    父亲心直口快，被平民窟的居民骂臭老九，邻里关系处不好，王扬也没朋友，妹妹出生之后，就有人陪他玩了。

    马上妈妈又说：“我们家小蕾蕾这么可爱，等她长大了，要让她做大明星。”

    “做什么明星？你看那些女明星，表面光鲜靓丽，受人追捧，实际就是一群高级鸡！”爸爸没好气地骂道。

    “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小蕾蕾才13个月，你就骂她是鸡？”

    “你有没有脑子，我骂的是她吗……就算是也是你先让她做鸡的？我骂又怎么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不理你了。”妈妈头扭过去，马上又看向宝宝，脸上扬起幸福的微笑，“小家伙未来是做科学家还是做明星，全看哥哥有没有出息了。”

    王扬脸一冷：“你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妈妈伸出手捏住王扬的一边脸说，“儿啊，你应该笑，爸爸、妈妈，还有妹妹，都好好地呆在你身边，你不应该摆出这种表情。”

    王扬刚想说什么，就发现妈妈背后的豪华跑车正在有节奏地摇摆。

    车窗内的景象，让王扬全身的血浆瞬间沸腾。

    房间粉色灯光混杂着烟打在王扬阴沉的脸上，沙发上双马尾像缰绳一样被黄毛抓着的妹妹扭头麻木地看着他：

    “哥，你也不希望看到我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