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魔道万相
眼前的尼姑神色冰冷,二人相距不过一尺,关风甚至能看清她灰袍领口上的暗金花纹。
高手,高高手……
无论是千里郡的紫青真人还是其它门派的掌门高人,关风自认在轮回般的境遇中见过不少,却没有哪个有如此可怕。
光是站在那里,周身气势便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来。
李心吾开口说道:“师叔,这位关兄不是……”
“不认……认识。”人影踉跄起身,正是秃老二,他仿佛发现自己说的有歧义,又纠正道:“不……不认识。”
冷面女尼这才回过头去,森然道:“魔相宗的小崽子还敢来江州,倒是有胆色。说吧,你的同门躲在哪里?”
“不……不知道!”
“师太,我认识他!”关风上前一步,正声道。
“李兄,宁姑娘,二位以诚待我,我实在不愿欺瞒二位。”
“哦?”女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一瞬间,关风如坠冰窖。
她对我起了杀意……
关风心下明悟,他在衙门中多年,穷凶极恶的命犯见过不少,对杀气最为熟悉。
他咬着牙拱手说道:“师太,诸位,这位秃兄虽是误入魔门,但天性纯良,我初入修行,不通御风之法,但有要事欲前往贵门,因此托秃兄……”
当下便将隐去来处,只将来龙去脉说与众人听。
“诸位,在下也是朝廷中人,知道正邪势不两立。”他语气卑微,求道:“师太,你看,此人呆呆傻傻的蠢样怎么可能是恶人?出家人有好生之德,求您放他一马,将他,将他……”
关风一时语塞,也不知该求她怎么做,放了秃老二?断然不可能。关起来?废了他?
“关……关大人,莫……莫求她。”
秃老二听得热泪盈眶。
他出生卑微,从小便因口疾遭人欺辱,一生凄苦,除了师尊之外何曾有人替他说过半句好话。
“哈……”他擦干眼泪呼出一口气,坚定道:“谢……谢过关大人,但……但但我绝不会出卖……卖我师傅。”
“呵,无知小儿,练了《魔道万相》之人,都只是那魔头的一张脸,是生是死皆在魔头一念之间。要是那魔头愿意,瞬间便可取而代之。上一刻还是至亲好友,下一刻便能一刀刺向你……”
不知是不是关风眼花,竟看到女尼冰冷的目光上闪过一丝痛楚。
“你放屁!”秃老二激动叫道,这下却是没有口吃。
“还说不是?你这种身有口疾之人,便是给寻常人家做工也是嫌弃,如何配踏入仙门?只有那等邪魔异派,才有教无类。左右不过一张面孔罢了,给本魔功,练得成就给口饭吃,练不成就死……难道我说的不是吗?哈哈哈!”
女尼似乎对魔相宗内部了如指掌,说得秃老二的身躯摇摇欲坠,失声痛哭道:“不,你在骗我,师傅不会骗我的,不会骗我的。”
“还有你。”女尼看向关风,冷然道:“你到本来门,究竟有什么企图?”
李心吾忙挡在二人中间,解释道:“师叔,弟子与关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因此带关兄……”
“相谈甚欢?我看是爱听他的阿谀奉承。从十字矶上我便见此人行踪诡异,满口胡话,又对你二人曲意迎合,定是心怀鬼胎。”女尼忍不住刺声道,又一摆手:“罢了,你是师兄定下的下任掌门,老尼管不了你。但此人来历不明,立即将他逐下山去,否则莫怪老尼请动法戒!”
关风强忍怒气,指着秃老二道:“师太不用赶我下山,此事了结,我立时便走。只是不知你要将他如何?”
漫天血雨爆开,本来门弟子纷纷闪身躲过,关风双目失神,秃老二的人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如何?”女尼收掌,快意地笑了一声:“冥顽不灵,便是这般!”
以她的修为,随便挥挥手指也能杀死秃老二,偏偏要一掌将他打得身形俱灭。
“咯咯。”牙齿抖动,血雨洒满了他全身,让他的面孔如魔鬼一般狰狞。
“妖尼姑!”
下一刹那,关风高高跃起,长刀出鞘,用尽浑身全力,迎风一刀斩下。
刀锋在空气中划出一条弧线,如同鱼儿在水中甩尾一般圆润如意。
关风只觉生平所有精气神都融入这一刀之中,在此之前从未斩出过如此惊艳的一刀。
“关兄不要!”
“哐”一声巨响,女尼站在原地不屑一顾,连眼皮都没抬起,却见巨大的反震之力将关风震飞数丈远。
关风坐起身子,哇哇地吐出几口鲜血,郡守赐的宝刀已经碎成数段,只余下手中的一截刀柄。
“徒有其表。”
差距太大了,关风震惊地看着女尼,她连半分灵力都没动用,仅仅站在那里,他引以为傲的巅峰一刀都碰不到她的头皮。
“呵呵,李师侄,在这本来门中,有外人敢拿刀劈本门之人。敢问下任掌门,该如何处理?”
李心吾神色不忍,只得闭目说道:“将他抓起来……”
“且慢。”关风忍着疼痛,一翻身滚到女魅边上,抓住她心口的剑,默然道:“秃兄,这次我知道了……下次便不会害你送命了。”
“妖尼姑,咱们下次再斗过!”
关风怒喝一声,拔掉女魅心口的剑,等待着那熟悉的眩晕感到来。
……………………
但,没来!
无数次梦寐以求的情景,终于发生了,然而关风没有一丝丝喜悦,细密的血水将他的脸衬得凶恶无比。
他怒目圆睁,一脚踩在女魅身上,女魅娇柔的身躯被他踢的左摇右摆,只听他叫道:“来啊!来啊!你怎么不来了!”
状若疯癫!
“颠三倒四,装神弄鬼。”女尼不屑冷笑,视如草芥,一甩袖袍,踱步离去。
“啊!为什么!?”
山崖边风声呜咽,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