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父子相见崔人泪
红叶剑法第五式名为月下怀远。
袅儿用了两个时辰将剑招练到熟练,接着就在不断舞动身形的过程中感悟这一式剑招的剑意。
明月当空,是练习此式剑法的最佳时机,可无论袅儿如何感悟,都摸不到头绪,怀远,大概意思就是怀念远方的故人,可这跟剑法这种杀人技又有什么关系呢。
慕容邺推开帐篷看到忘我练剑的袅儿。
他伸了伸懒腰,笑道:“姐姐,这么勤奋,剑舞的不错。你可以休息了,接再来本公子值夜”
袅儿没有停下,她回道:“小子,篝火快灭了,你去捡些干的松枝,等下姐姐再歇息”
“遵命!”慕容邺听话的一蹦一蹦的消失在月色里。
妹妹这么听话?袅儿有些不解,她并没有意识到刚才因为沉迷练剑错把妹妹叫成了小子。
怀远,怀远到底有何深意呢?
她的身形已经完全融入到剑招之中,远看就像一副水墨画,最后一个动作结束,第一个动作的残影才从视野中消失,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感悟不到任何真意。
又是半个时辰,慕容邺并没有回来。
舞动身形的袅儿有些焦急,不由的想着这小子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时,她突然心里一阵悸动,一个红色的亮点出现在了脑海里。
她落下身形,可以感受到亮点依旧在不停的膨胀收缩着,似乎就在附近。
袅儿循着感应,迅速催动疾风身法,接近感应的位置。
突然,一声震徹的虎啸声传来。
一只巨大猛虎扑出,顺着那个方向,她看到了正在拾起松枝的慕容邺。
袅儿身形瞬闪,迅疾冲向慕容邺,抱着慕容邺的腰,就侧向翻滚出去。
二人一连滚出十米多远,猛虎扑空,亮晶晶的眸子已经看向二人。
“小子,这里是辽东松原,有的是东北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终于反应过来,东北虎他不知道,但辽东出猛虎,这他可听爷爷说过。
可他却不慌不忙,伸手摸了摸被他压在身下的袅儿的脸颊,笑意盎然道:“姐姐你终于承认我是男子了,那我也要向你展示我的男子威风,老虎,我可是不怕的!”
他起身,面对着慢慢走过来的老虎。
袅儿揉了揉脸,有些担忧又有些疑惑的看着慕容邺的背影,当男人就这么高兴吗?
“嘿,大老虎,来抓我呀!”
慕容邺的声音带着戏谑。
老虎被激怒了,开始疯狂的追逐,他身形一闪一闪,迅速跑向丛林深处。
袅儿只得远远跟着。
看着慕容邺跑向了帐篷的方向。
慕容邺走到帐篷边上,剑光一闪,斩断一截连接帐篷的绳索,迅速打了个复杂的绳扣。
他面对老虎叫道:“来呀,大老虎”
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老虎扑出,他却迅速侧移几步,绳索抛出,绳扣已经套上了老虎的脖子。
猛地一拉,他跳到了老虎背上。
老虎不停跳动,想要甩他下来,可他脚上发力,将身体牢牢扣在老虎身上,那奇妙的绳索拉一头收紧勒住虎脖子,拉另一头又能放开绳索,让老虎有机会喘气,猛虎咆哮怒吼,一人一虎在丛林里纵横奔驰。
看了一会,确定这小子应该没什么问题,袅儿也累了,便钻进帐篷休息了一会。
两个时辰后,天边已经微微亮起,她伸了个懒腰,推开帘子,还是没看到慕容邺的身影。
这小子不会被老虎吃了吧?
她有些焦急,突然想到昨夜练剑,思索剑道的时候的感悟,似乎月下怀远催动就可以感知到慕容邺,难道感应就是第五式剑法的剑道?
袅儿迅速催动剑招,一连串水墨画泼洒而出,并没有明显感应,但却有个微弱的亮点,似乎在南方遥远的位置,难道是其他人?
这时,一声虎啸传来,猛虎远远的跳过来,接着稳稳的站在袅儿身前。
虎背上,则是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的慕容邺。
“猛虎已经被我驯服,姐姐,我们又有坐骑了!”
袅儿收起思绪,竖起大拇指道:“不错,妹妹驯兽术确实了得”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叫我的”他变的神色怏怏。
袅儿打包行囊,迅速跳上虎背,回道:“行了,男女都一样,你这么在乎干嘛!”
慕容邺:“那可不一样,男人能做的事更多”
袅儿哼道:“你说能多做啥,娶个三妻四妾?哼,也就这点特权了”
“你不懂。不过你会懂的!”他装作很神秘的样子。
袅儿没怎么想慕容邺的话,而是想到那个微弱的感应,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她终于下定决心道:“小子,先别去九阳城,掉头向南,似乎那里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好嘞!”慕容邺驱使猛虎,迅速南下。
一路穿行,感应也越来越强。
三个时辰后。
二人来到景原城,城门大开,到处都是慌张出城的百姓,没有士兵把守。
二人轻松入城,袅儿又指引慕容邺从南门而出。
越过一段山路,瀚海的海风迎面而来,接着,一片血红的战场闯入眼帘。
袅儿看到,竖着大魏旗帜的大军呈现半月阵型,正前方一名大将被鲜血染红,他的金甲残破不堪,而他的对面则矗立着一只巨大的怪物,这怪物血红色,它的身上布满着竖眼,一条条触手在没有规则的舞动着。
怪物的中心则嵌着一个人,他双眼透着嗜血的光芒,裸露在外的黄色脓包一般的心脏在不停的跳动着。
袅儿认出了那名大将,正是拓跋玥,她之前感应到的,就是拓跋玥!
“慕容邺,走,快去救人!”
可虎背上的慕容邺仿佛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父...父亲,你怎么变成这种模样......”
袅儿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接着,她终于明白,嵌入怪物体内的那个人,是慕容邺的父亲。
怪物发动了攻击。
带着倒刺的触手如鞭子一样甩向了大军。
拓跋玥身形一纵,长剑劈出,斩断了触手。
可转瞬间,断裂的触手被其他触手抓住,塞入了怪物狰狞的嘴里,断裂的地方,又长出了更长的触手。
怪物前进,张嘴吐出了一个黄色恶心的毒瘤。
空中爆开,洒进了大军之中,被沾染的士兵尖叫着,化作了一团血水,血水迅速向怪物流动,然后被吸收,怪物变的更加庞大。
袅儿从虎背上跃下,快速跃向拓跋玥。
他扭头惊道:“袅儿?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赶紧离开,慕容麟催动了邪术,血祭了他的士兵,变成了这种怪物,他已经丧失了理智,只知道攻击和吞噬。”
袅儿看着他一身的伤痕,心疼道:“那你怎么不快退,让他自生自灭得了”
他握紧长剑:“不行,我若走了,全城都得遭殃,这家伙,必须得就地消灭”
袅儿道:“这样打不行啊,烬姐姐在就好了,火应该能削弱它”
“全军,放箭!”拓跋玥又下了一个指令。
箭雨将怪物击倒,但那蠕动的肉块又开始颤动,迅速组合成新的身体,再度站立起来。
“后退,全军上山,居高临下攻击”
拓跋玥下令,大军有序往山上撤离。
然而有一个人没有动,袅儿一看顿时头大,她纵身一跃,跳到慕容邺身边。
“小子,虽然那是你父亲,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了理智,不再是人,你呆在这里,会死的!”
他扭头,捏了袅儿脸颊一把,脸上已经挂满泪珠。
“姐姐,往后,我就你一个亲我的人了,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他径直走向了怪物。
他声音终于变的阳刚:“父亲,你变成这个样子,真让我悲哀,我已经得到了爷爷的传承,我会让你死的体面的!”
他弯腰,在脚下勾画出一个复杂的图样,接着用剑割破手掌,让血液流入图案之中。
他双手十和,口中默念,接着图案变成了金色,怪物上空,一个身影浮现出来,那个身影非常模糊,看不清容貌,袅儿猜测,那应该是慕容霸主的影像。
身影朝着怪物一抓,血光从怪物头顶绽放,接着一条血河涌出,汇入了身影的手掌中。
怪物急速缩小,最后变成一具干瘪的人形。
人形摔落下来,半跪在地上,他睁开了苍老的双眼。
此刻,他头发凌乱,不再是深蓝色,而变成灰白如同杂草,形容枯槁,身体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袅儿飞身接近,跳到慕容邺身边。
慕容麟留下了浑浊的眼泪,沙哑道:“你是,你是邺儿,临死父亲能见到你,苍天有幸啊”
慕容邺挺立着身形:“父亲,长话短说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慕容麟沧桑道:“父亲一生追逐名利,杀戮无数,不是什么好人,但唯独对大燕的忠心,不比任何人低,邺儿,父亲死了,大燕也就亡了,但龙城和九阳,是燕人的魂,你一定要抓住”
慕容邺摇头:“龙城已经有主,就是我身边这位姑娘”
慕容麟抬头看了一眼袅儿,点头道:“样貌跟你还算般配,你就娶了她吧,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袅儿无语:“你这老,算了,你也算个人物,但你这乱点鸳鸯有点离谱,慕容邺是我妹,不,是我义弟”
袅儿觉得在慕容邺父亲面前还是给他留点面子的好。
可慕容麟仿佛没听到袅儿的话,他继续看向慕容麟,又道:“九阳城还是无主之城,一定要确保,九阳,在燕人,在慕容的手里”
说完,他已是气息奄奄。
慕容邺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慕容麟终于闭上了眼,仰面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