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顾若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很少对别人生气的。他的性子总是很好，说话或者行动前总是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以至于前世的朋友们纷纷授予他好人卡。

    若是你对他更熟悉一点，你会了解到顾若安身上那种温柔到极致的善良，是对世界、他人的隔阂。他能跟任何人交朋友，无论是富翁、乞丐，亦或是凶徒、警察。但是任何人都走不到他的内心，那个极黑极白的世界。

    眼前的老汉确实让人反感，可他又没犯什么错。他只是贪婪了点，这很正常。顾若安不能因此就把老汉给杀了，那不叫性格直率，那叫暴虐。所以顾若安难得骂了人，难得做出把银票扔到地上的举止。

    世界本就不是善良的，可善良人的总在这里承受。

    顾若安蹲下来抚摸着老黄牛，把它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闭上。就像和一个老朋友告别，抚摸着它的脸颊，感叹这人间的悲苦。

    “有人帮我把它运到河边吗？”顾若安环视一周，并没有人伸出援手，尽管他们知道这位公子是顾府的大少爷。

    人群慢慢散开，人们从两边路过不敢和顾若安对视。至于老汉，他是最早消失的那批人。

    顾若安最后还是用十两银子让人把老黄牛搬到河滩上，一大堆柴火烧着老黄牛，空气中有淡淡的焦香味，那是蛋白质特有的味道。

    火苗窜起来，舔舐着天空。它把老黄牛的皮毛血肉烧到虚无，骨头也崩裂碎成渣子。等到余烬冷却，顾若安把老黄牛的骨灰捡起来。最后一把一把的扔进镇龙江，和一面之交的老朋友告别。

    此时镇里肯定有人说自己是傻子、败家子，连一头死牛都买，还给火化了扔进河里。可这些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人间，不值得多情。顾若安的心变得更冷一点，对同类的戒心更大一些。

    龟虽寿按着清微道人说的良辰吉日开业了，一大早，酒铺来了不少顾家老少爷们。今天大公子开业，酒水价格一律八折。他们这些顾家的，更是免费喝到醉。顾顺和张森带着伙计忙活的不亦乐乎，好不热闹。

    “若安，这就是你的酒铺？”二娘胡丽带着弟弟走进来看了看，她这两天也听说酒铺前景不错，钱景更是大好，于是起了往酒铺插一脚的打算。

    “二娘，您快去二楼坐。”顾若安亲自带着胡丽，来到二楼雅间，吩咐伙计上几份点心。

    “若安，先别忙着走，二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胡丽说着就要关门，顾若安小心往门外走出一步。

    “二娘您有事就直说吧。”顾若安打了个颜色，让顾顺站到楼道口。

    “还怕二娘害你？”

    顾若安笑而不语，不知道胡丽有什么打算。

    “我听说府里准备在三山一水开酒铺，二娘厚颜想求若安你安排个人。”

    “二娘客气了。”顾若安心思一动，“安排个人？这么简单的事需要专门跑一趟来见自己？”

    给自己的老爹顾俊吹吹枕头风，安排个人还不简简单单。

    “哎，还不是你爹！”胡丽埋怨着，把矛头指到顾俊身上。顾若安就算不信，也不能找自己老爹求证吧。

    “本来说好蒙山的酒铺交给我那小姐妹的弟弟，可昨天他后悔了。”

    “二娘，一个酒铺管事，我爹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他没有出尔反尔，他直接放弃在蒙山开铺子！说什么蒙山比较乱，新崛起的刘家看不透。我都答应人家了，这让我怎么见人家！”胡丽说着掏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地契和银票。

    “我那姐妹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事到如今只能把东西送回去。若安二娘也不瞒你，可不能让你爹知道我收了人家的好处。”

    “二娘，这……这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二娘给你说，我那小姐妹家里的姑娘可是大美人，别怪二娘不给你机会！你接着送信的机会看看相不相的中，若是行的话，二娘找媒婆给你提亲。”胡丽摇了摇手里的信，好似在说二娘在帮你。

    “蒙山？”

    “对，一来一回不到半天。”

    半天时间的话，顾若安觉得还能接受：“二娘，前两天的道士给我讲宜静不宜动。您知道的，我最信这个，要不过阵子？”

    “算命的真这么说？”

    “我怎么敢骗二娘。那天算开业日子的时候卜了一卦，是个下签。”

    胡丽盯着顾若安，顾若安微微低头也不跟她对视。二娘口里的姑娘可能真的倾国倾城，不过隔壁的老鬼更加重要。得益于老黄牛馈赠的通灵眼，顾若安现在也能看到鬼怪。

    他昨晚在酒铺守了一晚上，还真看到郭不倒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即便成了鬼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的。让人很难想象他生前是个金丹修士。顾若安见到老酒鬼的第一眼心里就下了决定，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一个月，通过岁月书薅光他。

    女人，呵呵，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胡丽见到顾若安态度坚定，只好暂时罢休。她下楼坐进马车里，暗暗骂道：“小兔崽子，算你运气好，不过没完呢。”

    “杏儿，去找顾顺打听打听，啥时候咱家酒铺开始往外地送原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顾若安送走胡丽，见到清微道长一个人喝酒坐了过去。

    “道长何时来的，怎么不来找我？”

    “刚来没多久。顾公子，此酒够烈，不愧为烧刀子之名。”

    “道长，此酒不过是最寻常的酒罢了。我这两天让张森调制了一款味道醇厚、柔和的白酒，道长可想试试？”顾若安看出清微道长是个好酒之人，让张森把酒取来。

    “此酒名为春醉，以冬雪春芽调制润和。清微道长，此酒可是我从仙家酿酒残方中修改来的，喝一杯试试。”顾若安不等清微道长拒绝，拿来新酒杯满上。

    冬雪春芽只是说法，不过仙家酿酒残方可不是骗人。顾若安从酿酒术配方中找了好久，加上张森几人以前偷学到的秘方，两相结合才有了春醉。

    “顾公子这么热情，老道也不能拒绝。老道酒量不好，饮罢此杯就不喝了，要不然就真醉了。”清微道长细细唑了一口，果然像顾若安说的，春醉清澈温和，给人的感觉好似春风拂面。

    整个身体好似从冬日的困倦中苏醒，被和煦的春日晒得暖洋洋的。体内灵力竟然在此酒的作用下，微微增强。

    “顾公子，难道这酒真是你从仙家酿酒残方中改出来的？”清微道长一口把春醉饮下，体力的灵力又增强了，看来刚才的感觉并非错觉。

    “清微道长，难道我能骗你？”顾若安又给满了一杯，清微道长略微纠结一下没有拒绝。

    “这酒喝着也没那么烈，多喝几杯应当无事。”清微道长这般想着，脸上不知不觉泛起酒醉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