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第一天下午，穿好全套军训服的华纬正赶往操场上他们队的集合地点，脑子里还在考虑着那三个可疑目标，就瞥见操场主席台正下方，一个瘦瘦白白的女生被围了起来，这女生越看越眼熟，是戴明昭！

    华纬重复了上午保护秦若盈的一套操作，好在戴明昭通情达理，没有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华纬问她，为什么会被别人欺负。戴明昭猜测，是因为自己跟华纬学，到处找男生搭讪，惹到一些不该惹的人了。

    华纬却觉得这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恐怕是因为这姑娘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愣是把自己搞得跟孔燕问那家伙一样，争当军训最佳标兵，显得别人都在偷懒一般。是呀，小戴姑娘做事儿实在太认真，简直就是一根筋。华纬听过包括温夏林、彭嘉丁、韩剑鹏在内的很多人都抱怨过她要求太严格，累得大家喘不过气来。

    目前各班还没有选班干部，所以标兵就是军训期间的临时班级负责人。本来呢，华纬他们班这个负责人的位置是彭嘉丁的，可惜他科目动作做得太差，戴明昭他们班的负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教官不得不指派了戴明昭。

    “华纬，谢谢。”戴明昭小声说。

    “啊，客气啦。”华纬礼貌地回应一句，心里已经把戴明昭列入了第四个可疑目标。

    秦若盈、郭雨白、罗教官、戴明昭，接下来又是谁？话说，洛远大学的霸凌事件未免太多了些。

    下午的集合时间到，华纬的思绪被主教官宣布开始训练的哨声打断。

    戴明昭被一个别的队的教官喊过去说了几句话，就又回到队伍前，有意看了华纬一眼，告知大家：“咱们马教官临时有事，今天下午由罗教官带咱们训练。”

    “罗教官是谁？”

    “是那个管标兵的女教官吧。”

    “真的假的，女教官？”

    “我听说，她人缘儿可差了。”

    “为啥？”

    “脾气不好吧。”

    队伍里，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

    “安静，我们先站军姿，一会儿罗教官就过来了。”戴明昭说完，暂时站在了教官的位置，面向所有人，站起了标准的军姿。

    挺胸抬头的姿势，让戴明昭饱满的胸脯更加突出，把迷彩短袖撑的鼓鼓的。这一幕，引得韩剑鹏不由得发出“啧啧”的声音，头也左摇右晃起来，似乎是在寻找更好的观测角度。

    “韩剑鹏同学，请你站好。”戴明昭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自己仍目视前方，头一动不动地提醒道。

    华纬心里评价，其实让戴明昭去找男生搭讪也有好处，作为标兵，尽早把队伍里的所有人都认全了，也好开展工作，她能知道韩剑鹏的名字，想必也是上午去搭讪的成果。

    可是韩剑鹏不这么想，本来他只是偷偷欣赏，心里还有些顾虑，被戴明昭这么一点名，反而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大方方地离开队伍，走到戴明昭的侧面，睁大眼睛看起来。这个角度和位置，两个班里，无论男女，都看得出来，韩剑鹏盯的是戴明昭的胸。

    “韩剑鹏，归队。”戴明昭的声音已经加重了几分，身体还是坚持在原地没有动。

    华纬试图用眼神示意韩剑鹏回来，但后者似乎压根儿没归队的意思，反而靠得更近，看胸看得更加明目张胆。这已经是公然对女同学耍流氓了，华纬觉得自己必须想想办法。戴明昭和韩剑鹏还在僵持，局势越来越紧张。

    华纬思来想去，纪紫的背叛和离开，已经多多少少扭曲了韩剑鹏对异性的看法。“十个谜题”事件期间，韩剑鹏也着迷过贺媛霓，可那时顶多算是一个正常男青年对异性的喜爱。今天这一幕不同，他简直就是在刻意当众侮辱戴明昭。

    “那个男生，回你队伍里去。”正在华纬思考既帮戴明昭解围，又不让韩剑鹏犯错的对策之时，一个柔中带刚的女声响起，众人一看，是一个女教官朝他们这个队走来。

    有人认出了这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就是罗教官，小声对身边的人说着，韩剑鹏听到大家的议论，也吓了一跳。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没有立刻归队，只是眼神已经从戴明昭身上收回到了自己脚尖。

    “没听见吗？那个男生，向后转！”罗教官已经生气了。

    按说在军训期间，听到“向后转”三个字，应该做的是军训转体动作，脚跟为轴，向后转一百八十度，最后成立正姿势，还要靠脚。但是韩剑鹏丝毫没有理会这些规矩，随意地转过身体，懒散道：“听见了。”说完这句，他又用方言小声骂了句脏话，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同一句脏话或许在不同方言中有不同的表现形式，而即使在不了解一种方言的情况下，通过语气和上下文语境，我们有时候也能大致判断出对方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罗教官还是差不多听懂了韩剑鹏在骂什么。

    随着罗教官一步一步地接近韩剑鹏所在的位置，第一排的所有学生都不由自主地把头低下几分，戴明昭却是更加挺胸抬头了。

    已经做好挨骂准备的韩剑鹏做梦也没想到，这位罗教官没有骂他，而是选择了动手不动口。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提醒着韩剑鹏，自己的脸遭到了怎样的对待。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抬胳膊便掐出了罗教官的右手。

    汉语言文学专业一班和二班的学生都看得出来，韩剑鹏要和罗教官动手了！

    大家屏息凝神，等着这场对决的结果，唯有华纬闭上眼睛，不忍直视韩剑鹏的惨败。没错，他早就看出，韩剑鹏根本不是罗教官的对手，事实也是如此，在被揍得满地找牙后，韩剑鹏不得不低头向罗教官认错，又在罗教官的铁拳下给戴明昭道了歉。本来，他还有些口服心不服，但是戴明昭宽容大度的原谅让他在道义上也败下阵来。打是打不过，骂也骂不出，这下，一直嚣张跋扈的韩剑鹏在这位女教官的调教下，居然意外地老实了起来。

    直到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华纬都很感激罗教官，因为从此以后，韩剑鹏对陈智万的态度也有所缓和，华纬他们宿舍的“战争”得到了一定的平息。同样，经此一役，罗教官一战成名，一二两个班的学生都服了她，而戴明昭这个负责人也更有威信起来。

    晚上，华纬、茹澜、孔燕问三人再度碰面。

    华纬本以为罗教官来了他们汉语言文学专业这边，他自己需要同时盯戴明昭、罗教官两个目标，也许还会有随时可能出现的秦若盈，足足三个目标，压力剧增的同时，孔燕问那边会轻松不少。

    可孔燕问在餐厅见到华纬，就马上开口：“我又发现了一个女人，算作第四个目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