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节表情管理课下来，韩义宁的脸都僵硬了，笑也笑不出来，满脸写着两个大字‘疲惫’。

    但即使每个人都很疲倦，即使下课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还是有很多人下课后就走向练习室开始了深夜甚至通宵的练习。

    对于练习生来说，哪怕是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格外宝贵，多练习一次就意味着多一次机会就意味着多一点把握。

    可是，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吗？

    曾经的韩义宁无比相信，只要自己够努力就总有一天会被人看见，自己的努力就会有回报，总有一天能够站到台前站在聚光灯下实现自己的梦想。

    “在想什么？”郑言泽见韩义宁在发呆，轻轻摸了一下韩义宁的头。

    韩义宁回过神来，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没什么，我们开始吧，明天是舞蹈课呢。”

    “是啊，方老师可不是一般的严格。”郑言泽想起回来的第一天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一幕无奈地摇摇头，“对我们主唱还算稍微宽松一点，但也决不允许拖后腿。”

    “对我们这种作为主舞培养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两天一小骂三天一大骂，被训斥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韩义宁从地上站起来，室内的强光有点晃眼睛，“我现在是不被她骂都还不习惯了。”

    韩义宁走到门口，回过头问：“介意我把灯关一些吗？我练舞的时候喜欢暗一点的环境，而且我眼睛最近不太舒服。”

    郑言泽一边喝水，一边摆手表示不介意，韩义宁便关掉了大部分的灯，只留了一盏，整个练习室顿时暗了下来与室外的黑夜几乎融为一体。

    “明天，方老师一定会盯我盯得很紧，她上次也说了如果我达不到她的要求我就只能离开。”郑言泽站到镜子前，脸上是无比坚定的表情，“我不能走，因为我已经失去一次机会了，我没有退路。”

    韩义宁也站在了黑暗中，看不太清郑言泽脸上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到郑言泽坚定的决心，但这也不禁让韩义宁开始怀疑郑言泽离开出道组的原因。

    音乐响起，韩义宁的身体反应远远快于大脑的反应，明明脑子里还在思考别的事情，脚步倒是先动了起来。

    没办法，韩义宁也只能暂时压下内心的疑惑，全心地投入到舞蹈的练习当中，即使汗流浃背也没有停下。

    等韩义宁结束练习回到宿舍，梁安已经睡下了，只有床头的一盏灯留着似乎是在等她回来。

    简单的洗漱过后，韩义宁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床上，调暗了灯，慢慢地躺下，没过一会，便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韩义宁和梁安一起去到了方珠的舞蹈教室，一进门就看到了比两人还先到的郑言泽。

    “昨晚睡得还好吗？”郑言泽本来只拿了一瓶水，见到韩义宁身边还站了梁安就转头去多拿了一瓶。

    韩义宁接过郑言泽递来的水露出明媚的笑容：“昨天太累了，所以睡得还算不错。”

    也许是无话可说，又或是气氛过于奇怪，梁安接过水之后就借口离开了。

    “准备好了吗？一会儿方老师的专属考核舞蹈。”韩义宁放下包和郑言泽并肩坐在一起。

    郑言泽看上去真的不太紧张，表情很放松，语气也很轻快：“当然不，因为我有你这样的好老师嘛。”

    看到郑言泽难得有这么好的心情，韩义宁到嘴边的问题又犹豫了，思索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问出口：“言泽，你认识杨少轩吗？”

    根据韩义宁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郑言泽的离开和杨少轩应该脱不了干系，而且上次提到杨少轩时郑言泽的表情实在是奇怪。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名字的郑言泽脸色微变，原本放松的表情褪了下去，眉头重新皱了起来：“怎么了？他来找你了？”

    “啊，没有，我就是问一下，上次听你提起他感觉你应该认识他的。”韩义宁现在真的是一整个大后悔的状态，后悔破坏了郑言泽的好心情。

    “确实认识，但是不太熟。”郑言泽装作无所谓地样子耸了耸肩。

    韩义宁一下子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好在练习生陆陆续续地来了，教室变得吵闹了起来，正好缓解了被韩义宁弄得十分尴尬的气氛。

    不出意料，方珠来到教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叫了郑言泽上去：“我说过，给你两天时间把上次那段舞蹈学会，两天时间到了，开始吧。”

    方珠让所有练习生都退到教室后面，留出中间的空间，自己则在一旁坐下，犀利地看着郑言泽。

    音乐响起的瞬间，韩义宁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虽然郑言泽跟着自己已经练习了很多遍，昨晚甚至一直练习到四点才离开练习室，但是不知道方珠会不会看得出郑言泽的努力。

    舞蹈不长，只有两分多钟，可韩义宁却觉得像过了几个小时一般漫长，直到音乐停止郑言泽站定，韩义宁才缓缓地放下心来去看方珠的反应。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郑言泽考核的结果，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方珠按动手里的笔的声音。

    “都愣着干嘛？回来继续练习啊。”方珠用笔用力地敲了敲手上的文件夹。

    虽然方珠没有明说，但韩义宁知道郑言泽成功了，郑言泽同样很开心，对着方珠猛地鞠了两躬后快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站好位置后，韩义宁抬头想偷瞄一眼郑言泽，却发现郑言泽也在透过镜子看向自己，韩义宁的耳朵又不争气的红了，急忙移开眼神。

    课间休息的时候，所有人的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韩义宁打开手机一看，是一条群发的通知，内容也很简单，却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一个月之后，公司将进行练习生整体考核，考核内容分为舞蹈、声乐、形体、表情管理、实际交际、舞台应变、闪光灯测试。整体考核不通过的练习生将会被淘汰。

    整体考核并不可怕，毕竟都是有基础练习了这么多年的人，大大小小的考核也是经历了无数次，但这一次不一样，通知最后的那句话就像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利剑，只有稍微有一丝懈怠，那把利剑就会落下就会失去所有的机会，所有的努力也全都白费。

    通知后还附了一份名单，上面是所有现有练习生的阶段排名，排名越靠后者就越危险。

    韩义宁在女生排名的第四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郑言泽则是排在男生排名的第一位。

    韩义宁往下翻了一下才找到梁安的名字，第六十四位，也就是说在现有六十五名女练习生当中，她排在倒数第二，最后一名还是一位因为伤病已经很久没有参加练习的练习生。

    郑言泽看韩义宁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凑近关心道：“怎么了？排名不好吗？不应该啊？”

    韩义宁按灭了手机屏幕，摇摇头：“不是，我的排名很好，我只不过在担心另一件事。”

    韩义宁四处搜索着梁安的身影，在教室的角落里发现了她，散落的长发遮住了梁安的脸，她整个人都坐在阴影中，韩义宁猜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下课之后，韩义宁在教室门口等着郑言泽一起去吃饭，系统却在这个时候出现。

    ［宿主，杨少轩有新情况。］说完，一个类似于楼梯间的画面便出现在了韩义宁的脑海中，和画面一起出现的还有两个很熟悉的人。

    “郑言泽和杨少轩？”韩义宁张望了一下四周，为了不引人注意就躲进了阴影里。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郑言泽，我警告过你吧，别再做你那个所谓的明星梦了！”杨少轩挥舞着手臂，气焰极其嚣张，“只要有我在，你这辈子都别想着出道！”

    郑言泽也怒视着杨少轩，只不过相比于杨少轩，郑言泽的怒意更内敛却也更不容忽视：“你凭什么这么有自信？就凭你那个所谓的舅舅？你永远不可能只手遮天。”

    杨少轩被激怒了，伸手想推郑言泽一把却被郑言泽躲开了，没推倒郑言泽，还由于惯性还把自己摔了，这也让杨少轩更加恼羞成怒。

    “对！我就凭我的舅舅又怎么样！你什么也没有！你怎么可能斗得过我！”杨少轩撑着地站起身，用手指着郑言泽的鼻尖，“呵呵呵，你看，你努力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久的练习生，好不容易混到出道组，还不是被我抢走了位置！”

    郑言泽的怒意如山一般拔地而起，上前一步猛地揪住杨少轩的衣领：“你还敢提这件事！你这个小人！”

    杨少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眉飞色舞的，看起来非常欠揍：“我为什么不敢提？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有本事你再抢回来啊？”

    郑言泽已经怒不可遏，一用力就把杨少轩推到墙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没有揪住衣领的右手已经紧握成拳。

    “你做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因为你没有办法和我抗衡！你只能忍着，然后一直等，等到你的年纪大了，然后公司就会彻底放弃你！”杨少轩看到郑言泽这个样子笑得愈发开心和嚣张，“你就只能看着我出道，风风光光地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这个混蛋！”郑言泽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挥起拳头就朝着杨少轩的脸上去，却又在离杨少轩的脸不到五厘米的地方猛地停下。

    “打啊，怎么不打！来来来，往我脸上招呼，来来，打啊！”杨少轩真的是不知死活的代表人物，“你打了我，我就可以更加名正言顺的把你从公司踢走。所以，你害怕了？”

    面对杨少轩变本加厉的嘲讽，郑言泽反而冷静了下来，慢慢的收回了揪着杨少轩衣领的手，也松开了拳头，往后退了几步和杨少轩拉开了距离。

    “认了吧，郑言泽，你斗不过我的。”杨少轩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被揪皱的领子，“你要是识相的话，自己走吧，别真的惹恼了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杨少轩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楼梯间，走的时候还不忘趾高气扬地撞一下郑言泽的肩膀。

    楼梯间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郑言泽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握成拳又放开，握成拳又放开，重复了很多次之后，郑言泽缓慢地后退靠到了墙上，用手捂住了脸。

    韩义宁看到，有晶莹的东西从郑言泽的眼角滑落，落到地上，留下一个四溅的印子。

    画面消失，韩义宁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感同身受了，指甲在手心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指印。

    “原来是这样……被空降的关系户抢走了自己努力了六年才换来的位子……”韩义宁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回到教室门口。

    韩义宁刚刚站定，不远处的电梯门就打开了，郑言泽情绪低落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走吧，吃饭去。”韩义宁不能表现出自己目睹了一切的样子，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拉过郑言泽的手就往电梯口走。

    “抱歉，阿宁，今天我可能不能陪你去吃饭了，改天吧。”郑言泽挣脱了韩义宁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给韩义宁一个伤心落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