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剑楼的大殿内，两道绫带如灵蛇般收回进钟文君的袖内，她依旧是那副偏激执拗的冷然神情，只是眼内神情渐渐地复杂了起来。而另一边的墨兰挺身负手地站着，努力想摆出一副渊渟岳峙的模样，但若是站在她背后，就能看到她那双负在背后的小手在不停地搓擦着。显然，功力之间的差距她应付起来并非是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早就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钟文君眼力是何等的老练毒辣，看到墨兰这幅样子，便觉得有些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她还是用着那副听起来让人生厌的语气说道：“如何？现在该知道自己是如何的羸弱了吧？”

    “啥？”墨兰一听就又炸毛了，指着钟文君道：“说得好像刚才你赢我了似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无知！连我刚才手下留情了都看不出来，还妄谈想在这险恶江湖中行走？”摇了摇头后续道：“你可知当年偷袭红叶山庄的数百‘四煞’高手中，最弱的那个都如我这般起码有后天大成的二十年功力，更就别提先天境的有不下数十人。我承认你们俩的确有点天赋，但这些在实实在在的实力面前，只是个笑话！”

    “哦，原来你这么弱的啊，你这样的程度在‘四煞’中是最弱的啊？难怪难怪！”墨兰讥笑道。

    “随便你怎样理解吧。”钟文君似乎丝毫不把墨兰的神级理解往心里去，续道：“只是，连这么弱的我你都赢不了，那你又算什么？”

    “呸~！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不就是多修炼了那么几年，亏你还拿出来自夸。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还没赢我好不！？我姑爷……咳……林公子就曾经说天生神力，就是等同于懂武功了，更何况我现在习武多年，会比不上你这老孤婆？说得那么厉害，咱俩就一招定胜负，如何？让我看看你那自夸的二十年功力究竟有多厉害！敢吗？”

    “那好，那你可要小心了！”这小妮子开口闭口不离嘲讽钟文君的年纪，钟文君即使涵养再好也是气上心头了，心中想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小丫头一番。

    “嘁~！要小心的那个是你才对呢！”墨兰说说完更不打话，沉腰坐马后左拳猛然击出，随即右拳如影随形般紧接而至，然而左拳的拳力在完全催发后又迅疾回缩，一声大喝后左手又再一次化掌击出叠在右拳拳力之上。狂暴的拳劲滔滔如长江汹涌的波涛般，滚滚如叠浪般翻涌而出。

    “好个长江三叠浪！那你试试我这招——仙莲绽放！”钟文君亦是气势一震，身上舞衣无风自动，紧接着双袖中各飞射出四条绫带，八条绫带往身周飘逸展开，真彷如一株仙莲在盛开绽放。绫带如莲花花瓣般展开后滴溜溜一转，便交错着向飞越过来的墨兰击去。

    而就在两人出招刹那间的光景，两人才发现进攻路线的中间不知何时已站着一袭白衣倩影。只见那白衣倩影左手一扬，两道凌带飞舞而出半空中盘绕成一双蛟龙之形，迎向墨兰飞驰而来的拳头。于此同时，右手之中一把窄背长刀刀光乍现，四道淡红的刀光募地在蜿蜒交错的绫带进攻路线中亮起，硬是把绫带的后续变化打断和进攻之路封住。

    “砰~~~！”绫带如蛟龙分浪般把巨浪般的拳劲从中破开，在绝大部分拳劲被分卸两旁后撞上墨兰的拳头激出一连串真气碰撞时的闷响。在墨兰被震飞后一个翻身落地的同时，绫带倒卷而回，那道倩影也同时退了一步。而另一边被刀光击溃了攻势钟文君的绫带先是一滞，往后一扬便立即恢复过来，八道绫带同时划过一个弧度后便同时合拢成一朵花蕾般继续往前击去。

    而此时被震退了一步的上官可晴似乎还未从与拳劲的交锋中缓过来，面对着合拢成花蕾的八道绫带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

    “啊~！”墨兰的惊叫声才喊起，那“花蕾”已距离上官可晴不足三尺的位置。

    “呼~！”随着一声悠长的呼吸声响起，上官可晴皓腕一翻，右手手中那窄背长刀笔直地朝天高举。当长刀竖起的那一瞬，众人眼中整个大殿的时间和空间仿佛被定格了一般。而上官可晴那单手举刀的简单姿势，却给人的是一种莫可名状的不得逾越亦不容侵犯之感。就像但凡是世间万物只要越过这一界限就被无情斩断般，绝无可免！

    刹那间“花蕾”的前端刚一触碰到那道界线，一道淡红笔直的光线便划过“花蕾”的尖端，“花蕾”顿时便溃散开来，只剩下被那道笔直的红光斩断的一堆绫带碎片如落叶般飘散落下。

    这一刀应是极为快速，但却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在众人眼里便形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由凌带被骤现的刀气所阻后，到变化汇聚成“花蕾”反攻而至，整个过程就如整个空间都如被逐格慢镜播放那般。偏偏唯有那一刀，却是冲破了时间和空间的束缚般，以超出这个被放慢到极致的规则的速度落下。

    这一刀没有长江三叠浪那般声势迫人，也没仙莲绽放那般绚丽灿烂，就连破空之声也没有。就如幽静的夜空偶尔划过的流星如梦似幻，不经意的划过后你再想看清楚却已消失不见。但那一刹的光景却是清晰地留在脑海之中。直到绫带碎片散落地上，众人还没从刚才那如划破虚空般快到极致，但却又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刀震撼中缓过来。

    “嘣~！咧~！”上官可晴手上的长刀募地崩裂断碎，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第一反应的便是飞奔冲进上官可晴怀里的墨兰，小手在上官可晴身上乱摸着，涨红了的麦色小脸充满着惊慌。

    “小姐，你……你可有那里伤着了吗？”

    “啪！”上官可晴拍开那在她身上乱摸的小爪子，笑骂道：“装，继续装！？”

    “嘁~！”被拆穿了的墨兰撇了撇嘴，悻悻收回了小手。

    “还请师伯恕过弟子和墨兰的冒犯之罪！墨兰，还不快向师伯请罪？”上官可晴先是向钟文君施礼，然后又向墨兰喝道。

    “就不！”墨兰偏过头去，强忍着委屈叫道。

    “你……唉……”上官可晴看到墨兰那委屈的表情，也是顿时心软了下来，不忍再斥责于她。

    “半步先天！刀势已成！”这时，众人才听见钟文君那呆滞的似是自言自语的呢喃声。

    “唉~！师姐！！”秦雪茹那温柔之声响起，殿上的众人顿时感到心中一暖。而那呆滞中的钟文君才如梦方醒般抬起头来，带着复杂神色地看了上官可晴一眼。然后转向秦雪茹郑重地点了点头，一拂衣袖便转身离去。

    一旁的沈悦蓉对秦雪茹说道：“她这是……刺激到了？不过你也是的，小可晴都到了这个实力了，那里还需要……咳咳……”

    秦雪茹一副叫冤的样子说道：“我徒儿的武功极限在哪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啊！惭愧啊……”

    “……”

    “……”

    “掌门，沈长老，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墨兰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且听我详细道来吧！”秦雪茹招呼众人坐下，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原来，钟文君并非是如她表面上的那般尖酸刻薄之人。相反，知道林羿之子林枫落在“武盟”手中时，她差点就要孤身杀往梁国都城救人了。她的想法也和上官可晴差不多，不想把六部牵扯在内，所以毅然向秦雪茹请求将她逐出剑舞阁。在花了好一番功夫把她劝服后，众人找来上官夫妇一同商议，最后得出也是由上官可晴出面最为合适。毕竟，还要在天下武林人士面前摆出样子的“武盟”，就不能以借口明着对付龙骧六部。

    “晴儿，墨兰。你们不要错怪你们的钟师伯。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看重晴儿，只是她性格比较……严肃执拗，并不太懂表达而已。刚才的刻意刁难，也只是为测试你的能力与决心而为。”秦雪茹最后说道。

    “弟子一直明白平时师伯对我的严苛只是不想弟子懈怠而已。”上官可晴答道。然后转向墨兰道：“稍后要随我向师伯道歉，知道吗？”

    “好啦好啦，我墨兰恩怨分明，既然已知晓她不是有心为难小姐。那我也不会跟那老……咳，钟师伯怄气了，不就是道歉而已嘛。”说完后又摆了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我明白了，她那样的性格不就是姑爷……呃，公子那时经常用来说你的……傲娇吧。”墨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死丫头，又在乱说什么？”上官可晴被墨兰的话说得先是一愣，陷入了回忆中几秒后才突然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地说道。

    “什么嘛，根本就是一样嘛。那时候你不也明明心里很喜欢和崇拜公子，口中却从不肯承认。”

    “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沈悦蓉和秦雪茹也是陷入了回忆中，点头说道。她们两人也曾在红叶山庄逗留过一段不短的日子，也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死丫头，我也忍够你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痛……痛……掌门、沈长老救命！小姐要杀人灭口啦。”被可晴狠狠收拾的墨兰叫道。

    “好了，可晴你告诉为师，你是何时步入半步先天之境的？”秦雪茹看着两人闹了一会，便正色地向上官可晴问道。

    “大概半月之前，弟子在修炼家传‘涅槃决’中的‘凤舞’刀法时发觉偶尔能引动天地间的先天真气共鸣，只可惜刀法境界领悟不足，无法施展自如。”上官可晴答道。

    “原来如此，观你刚才施展的那一式刀法已达兵器境界中的刀势大成之境，隐隐能触碰到凝结刀芒了。但想要突破此境也是难如跨越天地鸿沟，悟之，先天之境必可期。唉，无论是先天之境还是兵器境界都非是闭门苦修能达，罢了。望你此行能有所领悟，突破桎梏登临绝顶吧。”秦雪茹说到这里，顿了顿续道：“沈长老会为你此行打点些许器物，或可有助于你此行，你且在阁中多待几日吧。”

    “弟子谢过师尊，谢过沈长老！师尊……”

    “行了，你我师徒之情若是言于言辞，那就太过俗套了。回去好好休息，等候沈长老佳音吧。”

    “是！弟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