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南朝

第42章 好事多磨

    耳房中水雾缭绕。

    四美婢看到王统应高则高,煞是威武,皆是又羞又喜,其中一美婢娇笑道:“郎君,今夜便由我们四姐妹服侍你可好?”

    你道是自己真的帅到女人看了都想睡你?哪里来的无缘无故的爱?

    王统自然心知肚明,不管哪个时代,对外派干部的考验皆是无处不在啊!

    瞥了一眼自己下面,心中暗啐道,真是不争气的东西!

    脸上却面不改色道:“本将今日乏了,明日还要为国事奔波,尔等勿须多劳了。”

    经历过柳敬言,再加上那晚在毡账中与高怀儿似梦非梦的那次互动,王统现在很挑食,一般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

    四美婢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却又不敢忤逆,只好尽心服侍王统更衣回房睡下,退了出去。

    夜里,王统刚迷迷糊糊快要睡着。

    突然,“砰、砰、砰”的三声扣门声将他惊醒。

    “谁!”王统很警觉。

    外面那人不答话。

    月色将来人的身影映照在窗油纸上,妖娆万分,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透过门缝,飘飘渺渺地萦绕于王统鼻尖。

    是她?她怎会在此处?

    王统轻轻将门打开,一股香风便将他推入了房中,温香软玉勾住了他的,封住了他的嘴。

    王统瞬间明白过来。

    轻轻用脚将雕花木门掩上,屋内尽是沉重呼吸与娇声轻喘。

    王统轻轻将贪嘴的女子推开,缓了一口气道:“你如何来了?”

    女子不满王统打断了她,喘着气道:“这晋阳城中,有哪里我去不得?”

    “那晚是你?”

    “那晚又没吹熄灯。”高怀儿将王统轻轻推落于榻上,“怎地,做了,便不认了?”

    “那夜醉极,我原以为那是一场梦。”

    “今晚奴家便让你再做一场梦。”

    高怀儿已是动情,压在王统身上,摸索着动手去解王统里裤,可玉手笨拙,不得其所,气恼地捶了捶王统的臂膀。

    “我来。”

    “啊~”

    高怀儿惊呼一声,却是被王统放到了圆案上,摆出了一个极为羞人的姿势。

    溪水潺潺,引来了一头猛兽。

    ……

    第二日清晨,鸟儿在吱呀上追逐欢叫,吵醒了王统。

    美人已不在,只留下一床余香。

    王统起身,在四婢服侍下,穿戴齐备,与尹公正一同,护送宇文氏回长安。

    路途遥远,行进缓慢,北齐士兵护卫出使队伍,先至玉壁,到玉壁后,便由韦孝宽派兵护送,一行队伍经过近一月长途跋涉,终于到达长安。

    到达长安后,又马不停蹄地将宇文氏送到了宇文护的面前。

    宇文护与姑母相见,喜极而泣,宇文氏又谈及这些年姑嫂在北齐相依为命,宇文护的心更是如同被钝刀子割了一般。

    元氏将宇文氏带下去安顿后,宇文护回到上首,抹干了泪,怒道:“让尔等出使齐国,为何不将我阿摩敦带回来?”

    王统道:“大冢宰,齐国大家确有心修好,故放归您的姑母,以示诚意,可他说,他刚继位不久,时局不稳,如若他对您予给予求,有失国体,定会招致国内势力不满,所以想请您理解他,以交质的形式,来换您的母亲回长安,保全他的颜面。”

    “哼,他想得倒是挺好。”宇文护不屑道:“我筹谋多时,北连突厥,南结陈过,整顿后勤辎重,肯与他坐下来谈,以是给足了他颜面。”

    王统深深一拜,道:“下臣有一席话,不知当不当讲。”

    “有话便讲!”

    “大冢宰此时发动伐齐,过于仓促了。”王统道:“在您看来,突厥真堪大用吗?它们不过想趁机掳掠一番而已,不会尽全力的。那南边陈国连自己内部山头林立的豪强都没解决完,更不会对王琳控守的江北淮南之地出兵。”

    宇文护冷哼一声道:“即便没有南北助力,我亦可以与之一战。”

    “真的可以吗?”

    王统此话一出,尹公正侧目哑然,宇文护虎母微凝。

    “此次我出使齐国,对齐国有了更深入全面的了解。”王统继续道:“北齐农业、盐铁业、瓷器制造业发达,这使齐国富庶,国力强盛,一旦战争进入拉锯,比拼的便是国力,国力便是战争能力,我认为,目前大周可以一战,但还不达不到能和齐国比拼国力的时候。”

    王统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

    “再者,下臣并非长他人志气,齐国将帅辈出,有名将段韶、斛律光,年轻一辈还有骁勇善战的高长恭。所以,我不认为,我们大周可一举而定乾坤。”

    堂内寂静无声,没有人能摸透宇文护心中所想,更没有人敢公开质疑宇文护伐齐。

    王统仍然在继续说道:“我知道战争从来不是纸上谈兵,而是两国经济、兵力、后勤以及一场又一场的战斗去实现最后的胜利。不过,是通过交质,还是通过战争,来换回您的母亲,还需大冢宰来定夺。”

    说罢,从怀中拿出阎氏的书信,呈上给宇文护。

    宇文护看罢,既羞且愧,竟然对着东边便跪拜,嚎啕大哭道:“阿摩敦,子不孝,子定不惜一切,将你迎回长安孝敬,侍你终老。”

    良久,宇文护才道:“高演想要想要何人交质?如若想要宇文宗室,此事便不必再谈。”

    “如若他想要我朝宗室,我便不会与大冢宰提了。”王统轻笑道:“他要的不过是遗留在我大周的陈国宗室而已。”

    “陈国宗室?”宇文护略一思索,眼睛却瞄向尹公正。

    尹公正赶紧将头低下。

    宇文护眼神总算从尹公正身上移走,重又落在王统身上,“可是那陈顼的嫡妻嫡子?”

    王统答道:“正是柳敬言与陈叔宝母子。”

    宇文护不再犹豫,高声道:“叱罗协,王统出使北齐有功,迁小司寇上大夫。”

    堂下议论纷纷,这王统屁股下面是安了一筒火箭吧,出仕不到一年,便官至小司寇上大夫,官居正六命,与宇文乾嘉一同,成为秋官府的两位次官。

    宇文护看向王统道:“交质之事,便由王统全权负责。”

    出得晋国公府门口,尹公正便埋怨,“统,你在大冢宰面前说话也太直接了,差点把火引到我身上。”

    尹公正之前在柳敬言回陈一事上曾有意成全柳敬言,不料竟被宇文护的眼线发现柳敬言曾于背后帮盈香赎身一事。

    宇文护为此对他大发雷霆,最后将柳敬言陈叔宝截留在北周。此次他出使北齐,恰好北齐又提出以柳敬言与陈叔宝交质宇文护母亲阎氏,难怪宇文护对他心生疑窦,赏赐升迁皆无他的份。

    不过,这次尹公正也是冤,此次出使北齐,他完全是个打酱油的,事情全由王统掌控,可宇文护这次却将疑心放在了他的身上。

    王统道:“我们一心为周国办事,心正不怕影子斜,惧甚?”

    尹公正百口莫辩,只能自己受着,谁叫自己私下做手脚被发现过。

    此时,宇文苌楚那贴身侍婢下韵儿在门后向王统招了招手,叫道:“王郎,过来一下。”

    尹公正看了眼那女婢,向王统拱了拱手道:“那我便先回去了。”

    王统与尹公正拜别,跟着小韵儿往后院走。

    小韵儿边走边道:“听说郎君又升官哩,恭喜郎君了。”

    “你又偷听了?”王统吓唬她道:“小心被大冢宰发现,打你二十板子。”

    “是公主让我去听的。”小韵儿双手护着自己的臀儿道:“郎君你可莫吓唬我,大冢宰对下人很好的。”

    进了后院,王统便看见宇文苌楚站在上次那颗桃树下,翘首以盼。

    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次见都会发现她有很大的变化。可无论怎么变化,宇文苌楚对他而言,实在太小了。

    他能明显看出小女子的欣喜与紧张,完全是少女情窦初开,患得患失的模样。

    王郎作揖道:“统见过公主。”

    “王郎不必多礼。”宇文苌楚欣喜道:“听闻王郎又为我阿父立功了,恭喜了。”

    王统客气道:“大丈夫理应志在功名的。”

    两人又陷入沉默。

    宇文苌楚有些懊恼,见不到他时,每一天都有许多事情想与他分享,有很多话想与他说,可一见到他,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了。

    “我听阿父说,前日燕公代你来纳采了……”

    宇文苌楚现在心中只有成婚之事,可说出来后又恼自己嘴笨,哪有女子主动提起成婚之事的。

    “我刚从齐国出使归来,关于纳采之事,并不知晓。”王统又作揖道:“统身兼大冢宰厚望,不日便要前往玉璧,迎你祖母回长安,如若公主没有什么事了,统这便先行一步,去准备相关事宜了。”

    “嗯。”宇文苌楚行了个万福道:“愿王郎马到功成,我……我在长安等你回来。”

    看着王统渐渐远去的背影,宇文苌楚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他对成婚之事好像并不那么急切,也没有佩戴她送的玉。

    可马上,她又开始为他开脱,他是个上进之人,心思皆放在功名之上,自己应做一个体恤夫婿之人,万勿在小结上为难于他。

    而且他之前说过,他追逐功名,是为了配得上晋国公府的重用,配得上我……

    想到这儿,宇文苌楚复又欢快起来,好事自要多磨,再多等些时日吧。

    ~~

    “吁!”

    王统回到府邸大门,门房便迎了出来,兴高采烈道:“郎君回来了。”

    王统将马缰交给他,问道:“岺公、窦苟可在府里。”

    “不在,一早便去了手工坊。”

    “甘小娘子呢?”

    “去医馆了。”

    王统想了想,复又拿过缰绳,翻身上马。

    “郎君不先吃口热食?”

    “不了。”

    时间已有些急迫了,宇文护心急如焚,叱罗协的效率很高,交质的政令已传了出去,相信很快便要启程离开长安,还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代下去。

    手工坊离府邸并不远,策马而行不需一刻便可至。

    短短几个月,手工坊的规模不断扩大,不单止生产精致昂贵的牙刷,还生产日常用具、农具,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手工坊问了好几个人,王统才在新辟的铁具坊找到正在研究改进农具的陈苓和窦苟。

    让王统意外的是,还有一个人正跟窦苟争论得热火朝天,互不相让,以至于王统走近了几人仍没发觉。

    “公输运?”王统笑道:“你们在吵什么呢?”

    “与你何干!”窦苟嘴快,又正在气头上,也没看清问话的是谁,直接便说了出来,待看到王统,才转怒为喜。

    “统,你何时回来的?”窦苟喜笑颜开,也忘了与公输运吵什么,搂着王统的肩便往外走,边走边回头跟苓公喊道:“走,到东市买几斤牦牛肉,今晚定要酣醉一场。”

    岺公摇头笑笑,回头跟铁坊的人交代了几句,跟了上来。

    王统问窦苟:“那公输运为何在此处?”

    “那小子在官营作坊惹了事,父子二人被赶了出来,我们见他阿父手艺好,便留了下来。”窦苟叹道:“不过那小子虽傲,在机巧之事上却是个有本事的。”

    陈苓笑道:“你别看公输运跟苟吵得脸红粗,但他平时就喜欢跟着苟。”

    “为何?”

    窦苟道:“他像我那早死的阿弟,故而平日里多关照了些。”

    王统点点头,拍拍窦苟的肩道:“应是如此。”

    回府的路上,陈苓一路盯着越影,听了王统所述,啧啧称奇,不停地说:“此马颇有灵性,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马,好马,好马!”

    窦苟嘿嘿直笑道:“苓公啊岺公,你心里就只有马,怪不得城西那杨寡妇都被你气走了。”

    王统奇道:“杨寡妇?这里面有故事?”

    “去,去,去。”陈苓瞪了窦苟一眼,对王统道:“他那张臭嘴,尽是胡言乱语。”

    窦苟不服道:“可不是胡言乱语,那城西杨寡妇可是那片闾里出了名的风韵犹存,自从岺公帮她修了牛车后,隔三差五便往咱们作坊里跑,可惜啊,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王统笑道:“苟,你说反了。”

    “都是一个意思,总之杨寡妇是看上咱们苓公了,岺公却一日到晚说要喂马,要喂马,不搭理别人。”

    岺公道:“你懂什么,不必误了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