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始,孟婆缔造的西游
过了鬼门关,一条忘川沿岸。
黄泉路上长满着鲜红似血的彼岸花。
顺着那小道向前,便能见到一木桥,他们称“奈何”。
桥边立有一石,头重脚轻,上书——三生。
循桥过,见一台,上宽下窄,名“望乡”。
从台上走下,一碗冒着热气的汤便被递上,僵硬的双手感觉到温暖。
抬头望了一眼,那是你颇为相识的异性,她微笑着建议你先喝汤暖暖身子。
轻轻抿了一口,那温暖驱散了周身的寒冷,淡淡的疲倦感袭来。
靠在她身上,身上的重担像是被卸下,自己终于可以轻松下来。
那人被人叫作“孟婆”。
自天而落,先下了凡,吃过人间疾苦,最后来到这污浊之地。
她叹过人间疾苦,讥过天庭独善,最后下了这地府,只为接济众生。
无所谓道德伦理,只是让那无归宿的鬼混有个安息之地。
取之忘川水,辅以彼岸花,引七魂回归,化去恩怨情仇,便剩下一碗孟婆汤了。
有人问她:为何出现在这。
她答:为了不让你跳下这忘川。
那人又问:跳下这忘川会怎样。
她总会回答:不要知道好吗?
可那人却止不住好奇:难道如传言一样,等那百世千年,受那铜蛇铁狗噬咬之痛?
她也会耐着性子回答:相信我,比这可要恐怖多了。
一般人倒是就此而止,而某些人却不同,他们总是会反过来,笑着安慰她:没事,这刀山火海我忍得。
话罢便一头跳入。
她到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已经不见人影。
“肉体凡胎自然不惧,但那脆弱的感情呢……哎……”
忘川河下,浮沉之间,百万难以瞑目之人。
直到某天,一个人影上岸,对着她说:我能来渡这些灵魂过河吗?
她难得露出一种释然的笑容,回道:好——
自此,来往的孤魂之间多了一个传闻,他们说:不知何时,有一黑袍摆渡人在彼岸撑船,等着那有缘之人。
……
这一天,和往常不同,一人来到她面前,笑嘻嘻地对她说:我说,老姑娘,这有一法子可以让人间换一个崭新的面貌,你做吗?
她这是第一次看见凡人下地府,而且那人说的话让她有些触动,答道:什么办法?
那人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
听到这办法,她那平静的心也是翻腾起来,整个人魔怔了起来。
后来,她也知道了那人的名字——李长庚。
循着那人的提醒,她到了地藏王菩萨面前,问:你能把那五彩神石取来吗?
地藏王菩萨闭目,露出慈祥的神色,座下的谛听开始不安分,率先回答:这件事你不该参合……
她沉默了片刻,道:我下这地府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谛听安静了下来,其上的地藏王菩萨缓缓睁开眼睛,其中万霞齐出,勾勒出一道道光景。
一只猴子自神石蹦出,做了山大王,渡海求学,取定海神针,大闹天宫,被压五指山下,助唐僧西行,最后皈依佛门。
她看到了结果,眼底尽显失望之色。
直到此时,地藏王菩萨才开口道:已然在天道间,放手吧。
她却露出了微笑,问了一个其他的问题:你倒驾慈航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谛听叹了口气,它知道自己主子其实早就动摇了,何况现在是这一把烈火焚烧。
它缓缓起身,驮着地藏王菩萨踏空而去,转眼间没了身影。
孟婆看着远去的一人一兽,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看向一起来的黑袍人。
黑袍人掀开遮住脸的粗布,露出其下的猴脸,向孟婆点点头。
转眼,他也消失。
孟婆再次深深鞠躬。
一只手搭上了她有些颤抖的双肩,她回过头来,眼前是一名少年。
少年安慰她说:万事都有轮回,就算我们失败了又如何,还有后面一代代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问:金蝉子,你决定了吗?
少年阳光一笑:你难道不一样吗?
哑然。
……
她站在阎罗殿前,手中捧着半人高的灰色石头。
阎罗们各自持着自己的生死簿,异口同声:天机改写只有这么一次,可不容有所闪失。
声音响起,生死簿悬空,然后齐齐粉碎了一角,那一角上有着一团模糊的墨迹,正扭动着难以成型。
她捧着石头走到面前石台上的黑袍猴子前,轻轻将其放在他的身上。
口中喃喃道:孙悟空,从“猢狲”取姓,“猢”字去了个兽旁,乃是个古月。
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不和石胎之实,只能姓“狲”。
“狲”字去了兽旁,乃是个子小。子者儿男也,小者婴细也,正合婴儿之本论,那就姓“孙”。
鸿蒙初辟本无性,打破冥顽须悟空……吗?
话音未落,生死簿破碎的一角上,模糊的墨迹已然成型,名字是——孙悟空。
神石在霎那间发出五彩光芒,那黑袍人身体在神石的牵引之下腾空,随后神石开始破碎露出一个猴形的模糊光影。
生死簿缓慢落进了十殿阎罗的手中,他们齐齐叹息道:这三界……乱了。
……
遥远的天庭之上,太白金星正和玉帝品茶。
太白金星笑道:这一天天的,闲着可没事干。
玉帝顿了顿手中的玉杯,品着太白金星的话。
突然,大门被轰然推开,两人脸色慌乱地进了屋子,一人肥头大耳,一人尖嘴猴腮不过眼神锋锐。
齐齐高声道:报!这五彩神石中跳出一石猴!
太白金星摆摆手,道:下方之物,乃天地精华所生,不足为惧。
那两人看看太白金星又看看玉帝。
玉帝轻咳一声:太白金星就是朕的意思,下去吧。
旋即,两人退下。
而他们没看见,玉帝那轻微勾的嘴角。
确实,这一天天闲得没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