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帮忙，他也只好默默地看着。

    毕竟那些强壮的猿猴也不需要他这重伤才愈的瘦弱猴子帮忙。

    至于老白猿为什么不要猴子挖坑也旋即揭晓。

    才刚翻过来的土中有一团若隐若现的黑光，老白猿挖坑也分时机，和着黑光明暗的契机动手，同时又有一团祥和之气从白猿手中溢散而出。

    一个坑挖的时间不久，但老者却不急着种树，他在等时机，时机未到种下去也白搭。

    但等待的同时，白猿也不闲着，开始另一个坑的挖掘。

    直到接近傍晚，树苗已被种下大半。

    心中记着树，猴子发现总共要中一百零八棵树苗，分布也是奇特，三十六棵在一方，其余七十二棵在另一方，两方树苗分处两地，互不干涉。

    老白猿似乎累了，吐出一口浊气，倚着铲子休息起来。

    “这种树，本来就是顺应天理的东西，虽然是移植这种指标不治本的法子，但却也做到了平衡。”

    老者又自说自话起来，而猴子立刻坐直，身子前倾，细细听着白猿讲道。

    “要说这天火也有趣，虽然烧掉了大部分的树木，但总有些在天火这非凡之物下挺了过来，化为先天树精，早早逍遥而去。这天火，说是惩罚，更加像是是试炼。”

    老白猿像是想起一些往事，咂咂嘴。

    “老头子我也种了四百年的树了，即使暗合了周天一百零八数也难以使树木存活。五行相生相克，也难怪。虽在阴阳调和之际种植也难避其害。”

    老者露出苦恼的脸色，猴子也没想到，原来，这种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老人也会有烦心事。

    似乎休息够了，老者再次开始种树，但闲碎话语没有停下。

    “猴子，你以后有想过干什么吗？”白猿问道。

    “……”

    这个问题很常见，但猴子却答不出来。

    “其实，有办法能让人复活……”老白猿突然语出惊人。

    这话打到了猴子的心上，像是再次抓到了希望，猴子望向老者。

    “不用盯着我，我没办法，但或许有人有——”

    “谁？”猴子难得开口了。

    “西贺牛州的须菩提，又或者天庭的各路神仙、灵山的佛门大能、乃至地府的判官阎罗，甚至是九流中那些个旁门左道、很少出现的域外散仙。”老白猿思索起来，给猴子解释道。

    猴子却越听越迷，作为一只在山中村落中待过三四年的猴子来说，这些都是天方夜谭。

    “从前有一只和你相似的猴子，他到是没有想要复活的人，但是他见过须菩提，见过玉皇大帝，见过如来，或许其中就有人有复活这类通天本领。”

    听后，猴子眼前一亮。

    他猜测连老者这样的人物都极力推崇的人物或许真的有可能。

    渐渐地，他开始坐不住了。

    “我想你应该听过孙行者——”

    猴子点头。

    他很疑惑，不知道老白猿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是说这两只猴子乃同一只？

    “其实，那不应该叫孙行者，而是……”

    “齐天大圣——孙悟空。”

    齐天大圣？

    一瞬间，猴子想到自己昏迷前所听到的话。

    他把低着的头扭向老白猿。

    “你这样叫过我？”猴子声音很是沙哑。

    老者却没有回忆，像是沉浸在了回忆中。

    良久，才听到一声喃喃自语。

    “你与他长得太像了，太像了……”

    猴子明悟，但也不懂，一只猴子而已，难道还能相似？

    老者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

    时间很快推向深夜，皎洁明月攀至星河，洒下一层明亮的光芒。

    猴子睡不着了。

    无数思绪在脑子交汇，像是变成了浆糊，他觉得自己情绪很奇怪。

    斜倚着床栏看向外面，屋外是披上一层银纱的世界；而在月光之中，可见一抹白影盘坐，想来是老白猿。

    瘦小的身影在月光中像是入了定的老僧。

    白猿作五心朝天状，肉眼可见地，丝丝缕缕地白色烟雾从九天落下，冲刷洗涤了他那年迈的身躯后缓慢攀升回到九天。

    “修炼吗……”

    四周灰蒙一片，在黑影婆娑之间，猴子像是看到一名少女在月光下舞动，她那悦耳的声音感叹着环境真美。

    可倏忽间，这幻想被黑暗笼罩，记忆里被火焚烧的村庄再次出现，以及那少女被一刀两段的残躯。

    “猴子……快跑……”

    火光，叫喊，喧闹——

    ……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四周火光在刹那褪去，只听见老白猿不知何时响起的念咒声。

    “猴子，你魔怔了……”老者提醒道。

    从幻境中回过神，猴子眼中的猩红褪去，不过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他张口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白猿见猴子异样便起身，回到木屋。

    “猴子你既然听过孙行者，那么对师徒四人应该熟悉吧……”

    猴子摇摇头，可这摇头把老白猿噎住了，他算到了猴子知道《西行记》可却没想过连这四人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美猴王，貌似名字也叫孙悟空……”猴子实话实说。

    “那老猴我给你讲一讲，这师徒四人的故事吧——”老白猿也是无奈，开始做了说书人。

    “故事发生在五百年前，被分为了两部分，一为流传人类国度被好事者撰写的《西行记》，另为妖族世代口口相传的《大闹天宫》……”

    一个晚上，一老一少就这样讲起了西游的故事。

    ……

    天刚亮，边际泛起了鱼肚白。

    老白猿也才刚刚说到了第三十七回——鬼王夜谒唐三藏，悟空神化引婴儿。

    “罢了……老猴我也是口干舌燥。”

    老白猿当了一夜的说书人，虽说中途吃了些水果，但也耐不住有些躁动，好在是有修为在身的猴精，这点影响不是很大；若说是凡人，便也是倒头就睡。

    熬了一宿，猴子却也不困，转头看向没事人一样的老白猿，他也就不觉惊奇了。

    “猴子，如果给你个机会，你会去找须菩提那个老家伙吗？”老白猿从木椅上起身，问道。

    “会！”猴子想也不想地回道。

    “既然孙悟空能横跨这十万八千里，我为什么不行呢？况且……”他的声音由一开始的高，变为了自言自语般的低。

    “况且你有在意的人对吧——老猴我也不矫情了，要走称早。”

    白猿也是有点喜欢这猴头了，虽然算到了天机，算到了这猴子会来，但他现在却也不想阻止了。

    作赶人状，老者吆喝着猴子出发。

    见到此景，猴子疑惑，故事还未讲完，救命之恩未报，为什么昨日才提及的跨海今日便行。有很多东西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的那种急迫催促他，让他快上路。

    “你个猴头，如此心心念念，还留在老猿我这做甚，老猿我对你算不上救命之恩，一切皆命数使然。”老白猿精明的眼睛似乎看透了猴子，苍老的声音似调侃似教训道。

    “猴子，一定记住，这万物要的是循规守律，一切你看来不合理与不合理的地方都有背后的原理。

    老猿我这没有什么修炼功法能传你，你的师傅理应为那菩提老头，但这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猴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在老白猿推搡间出了门。

    “对了，这面具记得带上——你的样貌难免会被认出来，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你最好带个面具。”老白猿拿起桌上那半成品面具，塞到猴子怀里。

    随后，木门被合拢。

    猴子看了看手中面具，或许是因为制作时间太短，没有太多的特色，有的只是那如出一辙的六只耳朵。

    猴子转头就走，像是没有丝毫留念。

    “这猴头，也不知道念着我老人家的好，竟然真的直接救走了，唉……”老白猿叹息道，手中不知从哪儿拿出个奇怪的木制器械摆弄。

    渐渐地，过了一个时辰。

    低头摆弄这奇怪物件的老白猿抬头看向窗外，神情一愣。

    草丛一阵摇摆，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很快一个东西露了出来，那是……猴头！

    猴子气喘吁吁地冲出草丛，为了怀里的这些个野果，他跑了将近整座山。

    放下怀中以毛桃为首的一些老白猿之前吃过的果子。

    猴子跪了下来，双膝重重落地，发出沉闷响声。

    “弟子拜见师父，谢师父教导之恩！”

    话罢便是三个响头磕下。

    当猴子抬起头时，一道血痕自其眉心留下，顺着毛发滴下。

    “弟子便离去了，还望师父原谅弟子不能尽侍奉之行。”

    直到这时，猴子才真正离开。

    微风吹过，卷起泥土的芬芳吹向远方。

    “咔擦——”

    木门被推开，老白猿徐徐走出，走到了那对水果面前。

    “痴儿……”

    ……

    在下山时，猴子似乎听到了鸟叫声。

    他回头一望，好像见着了山林之间有一只金丝雀。

    “金丝雀、金丝雀……”

    “雀儿吗？”

    恍惚间，猴子又什么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