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看着四周浓郁的黑气，猴子已然迷失了方向，只得依着那方向感到处乱窜。

    很快，手臂上传来的寒意传遍了全身。

    “这鬼东西。”

    猴子想扯掉惨白断臂，可是那僵硬的五指抓得很紧，让他也只能无功而返。

    “呼……”

    他的呼吸愈加沉重，整个人也开始昏昏沉沉的。

    最后也只能坐在地面上才能维持自己的平衡。

    眼皮很沉，视野开始变得模糊。

    ……

    “啪嗒……啪嗒……”

    不知道什么时候，猴子再度醒来。

    身上棕色毛发被雨打湿，背后感觉黏糊一片。

    “这里？”

    雨势浩大，淋在身上生疼。

    在猴子恍惚间，一抹白影靠近了他。

    “你看，这还不是要放我出去。”

    山君嘲弄地看着猴子，抖落身上的雨水。

    它撇了一眼身旁的李四道：“这东西交给你处理了。”说罢，它努努嘴，示意那只断手。

    李四叹了口气。

    “我只是只伥鬼啊，大王你不要什么事都找我。”

    山君俯视着眼前的穷酸书生，语气冰冷

    “我们还要不要出去？！”

    见山君有点愠怒，李四也不敢再抱怨，细细打量起那节断臂。

    而他俩好似完全不在乎猴子的选择，自顾自商量。

    最后，山君轻轻将前爪搭在猴子肩上。

    经历一瞬间的浑噩，猴子眼前的景色开始不同。

    雨消失了，转而是那浓稠的黑暗。

    不过此时，黑暗却不是那么不可以看透，甚至是这整个鬼域所笼罩的村子也分毫毕现。

    “什么情况？”

    “你这是被附身？”

    突然，老道出现，带着奇怪的目光看向猴子。

    “你确实有点特殊，不对——”

    老道绕着猴子转了一圈，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来早了！”

    山君依着猴子的身体，目光只在老道身上停留片刻。

    伸手抓住了那节断臂，用力一扯，断臂连带着皮毛一起被扯下，但伤口被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封住以至于没有出血。

    断臂从离身，黑气自山君手中出现，将其笼罩，转眼间，断臂化成了一黄铜小镯子。

    老道士见这一幕，咂舌道：“那李小子也是果断，连祖传的金刚镯也拿来给你护身，不过少了金刚镯的他怎么能抵挡那个身负气运的小子。”

    山君可没有管那什么道士，将黄铜镯子戴在手上，朝鬼域的核心奔去。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伥鬼。

    “确定是这个方向？”

    穷酸书生点点头。

    “这地方和那老头在的祠堂相反，想来也是可以隐藏。”

    老道士见此，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自己看向了那祠堂的方向。

    在那，此时正有着万道金光。

    ……

    “你入魔了——”

    青年这样说着，整个人凌空而立。

    “小娃子，你知道什么是魔吗？”

    那褐衣老头背手相对，原本佝偻下来的腰竟然异样地直了起来。

    无数双手从他背后的扭曲黑暗中伸出，俨然如同一尊鬼怪魔神。

    “以鬼养人，以人驭鬼，不得善终。”

    年轻人脚下似有青气，一道道流光溢彩环绕。

    手掌虚抓，一册由无数象形文字所凝成的书籍出现在他手中，同时一口真气在他体内以一定节奏轨迹运行，与手中书籍的明灭相得益彰。

    见此，老头眼睛微眯，也不见得有什么动作，身形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是一只手抓向那虚拟的书籍。

    青年临危不惧，一手拿书，一手背后。

    “退！”

    言出，法随。

    褐衣老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整个人倒飞而出。

    “举人的官气，大儒的才气……”

    老头也是没想过，会来这样一位大人物。

    “小子，这里的情况你也应该清楚，你上头那位国师可不会干什么好事情，数十万的人命啊……”

    已然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反抗，老头开始尝试自己能否说服那大儒气息的青年。

    “读书人讲究知行合一，行与知缺一不可，闭门造车不可，于是便有今日之行。”青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手中也没有动，说的话也牛头不对马嘴。

    老头张口想说什么，但没有发声。

    眼前是个明白人。

    “傲来国看样子已经不长久了，那国师也恐怕当不了几年了，有了你这么一个小子。”

    叹了一口气，老头心里有点不对味，明知道自己要死但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很是糟糕。

    “那国师用村落养鬼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

    青年笑笑，不过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讥讽。

    “国师好坏不由你定夺，自有人判，不过你妄生杀孽，今日便诛——”

    老头沉默了下来。

    也就在两人对话间，这片鬼域的黑雾开始消散。

    在地面上，鬼域的八的点位上各有一名搜神司的人，各自手中持有一节正在燃烧的符纸。

    而他们面前的土上，一道道由朱砂勾勒的法阵条纹亮起。

    “以下犯上，熟不可取。”

    青年蠕动嘴唇，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老头的耳中。

    不过老头却不为之所动。

    “小娃娃，这个你就说错了，以下犯上的不只是我而已。”

    说话间，老头直直看向青年。

    那青年也不恼，手中虚拟的书展开，一行行字迹在空中组成一道文书。

    “李成渊因蓄鬼养命造下十三起杀孽，现由宋源生缉捕归案，大理寺裁决。”

    这次轮到青年人诧异，在他预想中，这老头应该至少应该杀害了百来人，进而直接就地斩杀。

    “有点意思。”

    ……

    山君到了那鬼域中心也才发现，这里不正是猴子被安置的客房吗？

    也难怪猴子会入梦。

    它大大咧咧地踢开门，扫视有什么变化。

    但这里和猴子离开时并无不同。

    “李四，找一下这地方的源头。”

    伥鬼游荡，仔细搜寻起来，不多时，便在床面底下发现一个缝隙。

    山君用力一扳，便能听见木头清脆的断裂声。

    而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只很小的棺材盒。

    约莫是用来装骨灰的，但此时里面铺有碎布，厚厚的。

    中间凹陷，明显是有人长期睡过的样子。

    山君没见过，但在昏迷状态的猴子却动了起来。

    身体的控制权刹那间交换。

    猴子大口喘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上岸。

    缓过来后，他出神望着那小小的地方，熟悉感油然而生。

    手轻轻触碰上了棺材内似乎还有余温的地方。

    视野突然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