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

344 龙齿

    “当然,你好学,医术高明,喜欢仗义救人于水火之间,表面上看上去冷情冷心,可实际上却是个古道热肠的好大夫。你心中有你崇尚的道义,并努力去践行它……”

    一时间,缘起居然说出了好多连栀子自己都不曾细细去分析过的自己的一些作为,也令栀子颇为感到惊讶,她惊讶的不是缘起在一定程度上了解自己,而是惊讶缘起居然是如此观察入微的人。

    他明明是幽居深山啊,又不在自己身边,如何他说出的一些话,好似就正好是自己近段时日的所为呢?

    “有缘人,你的一些关于修行的看法,竟然与我是不谋而合的,你愿意做我的至交好友吗?一直这样?”

    缘起忽然提出了这么一个唐突的要求,栀子想起龙乐音先前的交待,他当时也因为看到了栀子收到来自缘起的纸鹤传音书,还说过,像这种胡乱寄出就送到她手中的书信法术,一次倒还可以,但次次都能准确的找到她,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有的。

    违背常理!

    龙乐音上次离开时,还嘱咐过栀子:“这纸鹤传音书来得有些古怪,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还需要本座细细回去琢磨,在未琢磨出结果前,你切莫要轻信此人,他定是有些古怪的。”

    栀子每每想起龙乐音的嘱咐,此时又听到缘起这么唐突的要求,她后背居然有些发毛。

    入秋后的夜风,夹杂着一丝丝清凉,自窗户外吹进屋里,油灯扑闪了几下,栀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缘起那个追问的问题,但也没有好意思拒绝。

    她努力将自己从方才那种不适感中拔除出来,就在闲聊间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那部医书上,她翻动医书的声音很轻很轻,其实是不想缘起听出她是在一边看医书,一边和他闲聊的。

    忽然看到了医书上某一页,大大的书写着:“龙齿”二字,她一时不慎,便轻声读了出来。

    哪知却被另一头的缘起听到了,“有缘人,怎么你最近是在研究龙的牙齿吗?”

    缘起有些打趣的声音传过来,栀子愣了愣,注意到那部医书上关于龙齿的记载。

    “龙齿,乃一味性凉镇静安神的中药,其成分是如象类、犀牛类或三趾马的牙齿化石……”这是重要的一种药材说法,并非是字面意义的龙的牙齿的说法。

    栀子又想起,以前缘起听说自己是大夫,也跟着说自己也是在研习医术,而且也开始行医救人了,是山间的一名大夫。

    可如今听他“龙齿”一说,栀子再次对他曾说自己也是大夫的说法存疑,上次好像他也不明白栀子所说的“厚朴七物汤”是何物,这么分析看来——

    这缘起分明就是在说谎,他不可能是大夫啊。

    栀子不住地摇头,但嘴上却没有说破,只简短地回答:“不是。”

    缘起对于栀子的回答似乎感觉出了什么,他或许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后,忽然道:“有缘人你好像是在忙,对吗?”

    栀子只得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是的,我平素给人看诊或修行已经占据了我大半的时间了。”她是想以这种委婉的方式拒绝缘起时不时给她寄纸鹤传音书聊天。

    可缘起好似没有听懂,也说:“好的,我也要去替人看诊了,今日就聊到这里吧。”

    他很快的切断了对话,纸鹤传音书上面附着的那一缕幽暗的灵力,也消失在了栀子面前这盏油灯忽明忽灭的灯光中……

    栀子不禁想起了他之前与自己高谈阔论过不少医方,称自己也是一名大夫,对医术的典籍也颇多研究……

    可这样的说法,也只是在唯一一次她问过他中草药之后,他主动乐意谈起了“仙鹤草”这味药。

    好似是早有准备,特意谈及的时候才提到的。

    心中的疑窦一点点的升起,挥之不去:

    倘若缘起根本不懂医术,可为何他偏偏要在自己面前假装成大夫,还说自己也颇多研究医术呢?

    他为何要凭空捏造一个“大夫”的身份跟自己说?

    难道只是为了他与她之间有一些谈资或话题?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他幽居深山,自己之前根本都未曾见过此人,他是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大夫的。

    许多关于缘起的问题,想不透,栀子决定暂且搁置这些疑问,打算再琢磨一下眼前这部医典,这便入睡了。

    正在此时,房门外想起了“哒哒哒”的叩门声,栀子打开门,眼前却突然多了一捧栀子花。

    花蕊散发着芳香扑鼻的自然香气,纯白的花瓣上还带着夜色里染上的寒露,着实爱人。

    她刚要接过来,忍不住冲着送花的小子微勾唇角:“小安,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姐姐都没有睡,小安怎么睡得着?”安和手举着那束他亲自采摘的栀子花,递到栀子面前,有些调皮地冲栀子眨眨眼,微抿着唇角笑得腼腆:“姐姐,你看我替你摘得这栀子花好不好看?”

    他一脚跨进屋子,走到床头,拿了一个瓷瓶将栀子花插上,放在床头一个红纹暗龙扣柜子上:“一会儿姐姐嗅着这花香入睡,一定会睡得很好的。”

    正说话间,浮华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吃食,也一脚跨入了栀子的房间,他眼里仔细着那碗吃食,生怕撒了,“栀栀,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一碗酒酿圆子,你来尝尝看,这味道合不合你口味?”

    他一抬眸就看见了已经站在屋中的安和,正在替栀子插花,他神情微滞了一下,倒也不以为意,将那碗酒酿圆子放在了桌上,盯着栀子继续道:

    “栀栀,你太瘦了,晚上加些吃食,说不定过一阵子就可以养好一些身子。”

    安和看浮华盯着栀子看,又靠得栀子颇近,有些不乐意地急忙一个箭步奔到两人身前,挡在栀子的面前,“我姐姐的身子,我自然会照顾,用不到其余闲人瞎操心!”

    两人一旦对上眼,栀子顿时觉得这不大的房间内的气氛又开始剑拔弩张了,她不愿看到两人这副德行,只得将两人推着往屋外赶,嘴里却说着:“好了,东西我都收下了,谢谢你们的好意,夜深了,我要睡了,你们快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