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衢州府丢了？那即将运过来的辎重呢？”

    李向大怒，拍的桌子梆梆响，堂下诸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自从率领骑兵5000扰乱江西，被驱逐出来之后，李向就因功就地升任了建宁总兵，坐镇建宁,统领建宁、邵武府的清兵。

    甲喇章京之前传来将令，让他守好建宁通道，为大军持续作战，做好准备。

    事实上，他守的很好，仙霞关等处,接连打退了十数次平南军的进攻，建宁府、邵武府堪称固若金汤。

    只是，没想到的是,不仅福州府一日陷落，被放弃了，就连大后方重兵把守的衢州府，都被攻克了。

    建宁府貌似从大军后路，变成了死地，从防守的一方，变成了挨打的一方。

    李向这时候有些慌了，甲喇章京之前还说要率领福州大军到来，只是，他还不知道浙江的战况吧。

    不仅是衢州府，严州府、处州府、温州府都已经陷落了，就算这时候拼命往后撤，也不知道撤向哪里了。

    指望在南京坐镇的多尼？

    李向不觉得相对于江浙，陷在福建的自己有多少值得千里救援的价值。

    根据情报，正面攻过来的平南军并不多，只有不到两万人，只是还有庞大的水师助阵，炮火猛烈。

    福州城就是这么陷落的。

    对于这一点,李向并不担心，建宁府这地方，别说海船了，一般的江船都不好进来，平南军能指望的，只有那白文选带领的第十二镇。

    兵力上，清军占有优势。

    李向并不认为，经过了延平府战斗后的平南军，还能保持完整建制。

    他担心的是，之后呢？

    他以前是骑兵将领，现在成了万余守军的主帅，甚至还担负起福建五万大军的退路守护重任，哦，不，现在不够五万了。

    但是问题是一样的，即使打赢了第十二镇，能收复福建吗？能一直打赢吗？能有那么充足的粮饷供应吗？

    援军什么时候能到？他需要坚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一年？

    他不知道，起码,除了云南的吴三桂之外,平南军占领的地区，好像还没有被夺回去的战例。

    即使拉锯，也是短暂的。

    平南军的政策下，平头百姓就跟疯了一样，参军成为了一种荣耀，打起仗来，悍不畏死。

    因为死了他一个，幸福一大家。

    李向纠结的就是这个，相对于防守，他更擅长进攻，别说在这里坚守半年、一年了，以如今平南军的兵威，只要平南军接连进攻，大概率他会在一个月内战死。

    若是甲喇章京过来夺了兵权，他可能死的更早。

    连福州城这些大官们都弃守了，要是知道建宁没了退路，他们能坚守下去？

    即使他们愿意，大多数从当地征召的绿营兵，真的会跟着一条道走到黑？

    他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坚守，死；要么投降，生。

    并不是很难选择。

    一队心腹亲兵，带着李向的亲笔信，顺水南下，往延平府，寻找平南军去了。

    投降的心思，他谁都没告诉，就连曾经一起在江西拼杀、如今依旧是他的搭档，原先的建昌知府，现在的建宁知府，都没告诉。

    每日依旧巡城，练兵，一副死守到底的样子。

    白文选所部轻易占了闽清，却没有按计划东进，汇合骑兵标，堵住西撤延平府的清军。

    跟着骚扰第一支撤退清军的骑兵标，被逼退了。

    佟浩年亲自率领的第二支撤退清军，全是骑兵，直接冲垮了骑兵标的队伍，第十二镇骑兵标，被迫往闽江边撤，躲开了清军大队。

    两支清军合二为一，汇合成了一万五千人的大队，在闽侯县满城抓骡马、大车，休整过后，直接改道向北，步步为营，冲着延平府方向而去。

    没有骑兵标的配合，凭着白文选的万余人，没有绝对的胜算。

    何况，白文选还接到了情报，从延平府南下接应的5000清军，已经得知了福州陷落的消息，停在了水口驻扎，再未南下。

    浙江的战报传来，第一镇倒是打得爽了，可是诺大的福建，只有第十二镇，对阵数万清军，还不能将自己拼残，难度大了些。

    白文选在闽清停留，根据王三国的临时授权，向泉州、漳州传令，征召当地的守备军一万前来延平府汇合。

    李柘虽然没有给王三国新的编制，却在守备军上放开了口子，泉州、漳州、汀州等地，守备军就有2万人，可以直接补充新编镇的那种。

    清军过了闽清地界，白文选汇合了骑兵标，率队沿江而上，跟在清军后面，不时向前骚扰攻击，吃掉后队。

    佟浩年不胜其烦，可是也没有办法。

    队伍里大车很多，可是，怎么比得上有水师助阵，相对来说轻装简从的白文选部？

    在被吃掉了两次后队之后，佟浩年与许世昌商量了，将装载银两的大车，就地丢弃，银两分与大军，加速前进。

    就这，还有近百辆大车的银两无法带走，只能忍痛抛弃。

    白文选跟在后面，得了便宜，乐不可支，直接下令水师装船，将银两送回福州，交给留守福州的一协看管，自己继续率队北上，跟着清军。

    被平南军日夜跟着的滋味，并不好受，不知道防备平南军的刀何时会落下来，压力随着时日的增长，愈发加重。

    渐渐的，清军有了逃兵，开始是一个一个，后来是一队一队，接着就像瘟疫蔓延，短短数日，跑掉了5000余人。

    佟浩年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严刑峻法，防止逃兵出现，并不敢出兵追击，只要他停下来超过两天，平南军就会压上来，打一次。

    “队伍不好带啊！”

    佟浩年再次找到许世昌抱怨。

    许世昌眯了眯眼，因为长途跋涉，身体愈发虚弱，只是勉强坐在马上，身后由亲兵抱着，坚持前行。

    “佟大人，断尾求生吧，再这样下去，延平府的人都要跑了。”

    佟浩年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舍不得，断尾求生，说的容易，真要先跑了，被剩下的清兵，投降是小事，反戈一击那才叫麻烦。

    “宜早不宜迟，速速决断吧，晚了，恐怕就走不掉了。”

    许世昌治理地方多年，对人心的把握自然有一套，尤其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手下出卖他，并不困难。

    佟浩年跺跺脚，下令扎营，休整一天，通报全军，声称延平府援军已至，亲率剩余的3000骑兵，向北攻击探路，福建巡抚许世昌留守大营。

    清兵都信了，有许世昌在，有援军来，有什么不信呢？

    第二日，前来送饭的清兵，发现许世昌不见了，找遍了整个大营，都没找到人影，别说许世昌了，高一点的将领、官员都不见了。

    大营瞬间崩溃，在平南军大旗出现的第一时间，投了平南军。

    “真是神一般的助攻啊！”

    投降的近万清军，直接被变成了两个降军协，作为先锋，一路向北，以亲身经历劝降。

    这次不是风声鹤唳的逃窜了，有平南军大军在后，水师在侧，降兵们几乎毫无心理压力，劝降嘛，这个在行。

    就这样，围了延平府城。

    围而不攻，天天劝降，在围城的第五天，泉州等地守备军万人援军赶到，直接将延平府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万对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