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之前你给我的印象可不是这个样子。”

    昂热说道：

    “我还记得你前几天跟我视频通话的样子，你坚决推动白帝城计划的决心着实让我相当惊讶。”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路明非耸耸肩，

    “老实说，我现在对白帝城已经没有太多兴趣，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不想让执行部派人去水底白白送死。”

    “你好像对学院执行部相当没有信心。”昂热说。

    “很奇怪吗？”路明非反问道：“从昨晚的事情就能看出来了吧？执行部全副武装的军舰在一头次代种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完全不对等的实力差距让我如何能有自信？”

    “好吧，你的话不无道理。”昂热沉声道：“过去漫长的岁月中，人类世界罕有这种纯血龙族苏醒的案例，现在的执行部相当缺乏对龙族战斗的经验。”

    “差的可不止是经验。”

    路明非摇摇头：

    “我不觉得学院甚至整个混血种种族有与龙王抗衡的实力。混血种与龙族的战争几乎没有胜算。”

    “没想到你还是个悲观主义者。”

    昂热笑着说，并不正面反驳路明非的观点。

    “或许吧。只是看不到希望而已，目前的卡塞尔学院，毫无疑问没有赢下这场战争的能力。”

    路明非平静地说。

    “对于学院，你似乎有自己的看法。不妨说出来。”昂热说。

    “说不上什么看法，只是对学院这种教育方式感到奇怪。”

    路明非说，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卡塞尔学院的教育方式都有点太过松散了，像凯撒这样不知所谓却将屠龙视作荣耀的学员，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将屠龙看做一场获得荣誉的机会，一场高难度的游戏，而不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他们对龙族本身毫无敬畏，只是觉得它们远古又神秘，像这样的人如果真的走上战场，会死得不明不白的。”

    昂热点点头，沉默片刻后回答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久前有人跟我提过相同的看法。”

    “是我给学员放浪形骸的空间的。”

    昂热说着，走到窗前，凝视平静的江水，湛蓝色的水面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残局。

    他闭上眼睛，十年前的画面仿佛历历在目，格陵兰的冰海，黑沉沉的天空，龙族的嘶吼以及...人类的哀嚎......

    “我曾将他们培养成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但是我得到是一场令人无法接受的惨败。”

    昂热沉声道，

    “因此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教育方针，也许和龙族的战争，我们需要的不是军队，而是天才，thesuperman，thechosenone，天选之人。”

    “我明白你的道理。但这不够现实。”

    路明非摇摇头，

    “混血种毕竟是混血种，就算再天才他也只是最强大的混血种，仅此而已。而我们要面对的是曾经立于世界之巅的龙王。天才是没用的，因为你就算再天才也永远达不到龙王的高度。”

    “是吗？”

    昂热回头，微笑着注视着路明非，

    “我还以为我找到了。”

    路明非愣了一刹，昂热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火热，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又像是师傅看到徒弟出师时的欣慰。

    “没人会是天才，校长。”路明非摇摇头：“就算有，那也不会是我。”

    “为什么？”昂热问：“你好像有些抗拒你混血种的身份，对卡塞尔学院也没有什么归属感，你主动找到学院却又拒绝融入我们，为什么？”

    “我没有任何融入你们的理由，校长。我不像凯撒一样迫于用屠龙的荣耀证明自己，也不像某个闷油瓶一样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二次元废柴，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过上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美好生活。跟你们相比，我的屠龙立场并不坚定。”

    路明非用平静的眼神回应校长的注视，

    “除此之外...我相信校长你的人品，所以我直话直说......”

    路明非顿了顿，缓缓说道：

    “我对于屠龙战争的看法跟秘党冲突。你们把屠龙视作混血种毕生的使命，你们说屠龙是身不由己，我们必须为了保护家园而加入屠龙战争。”

    “但事实呢？屠龙战争真的是混血种无法逃脱的宿命吗？我们真的就只能选择在屠龙战场上浴血奋战然后死去吗？”

    昂热沉声道：“你大可以更直接点，挑明你的观点。”

    “在我看来，屠龙战争并不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使命，只是有人在刻意用‘宿命’这两个字将它完美包装成一个完美的人物，拿来蛊惑人心罢了。”

    路明非直白地说道，

    “长久以来，秘党把屠龙包装的好像不屠龙世界就要毁灭了一样，可事实呢？时至今日，苏醒的龙王真的就能毁灭整个世界吗？”

    “别开玩笑了，现在人类的军备竞赛都严峻到什么程度了？龙王的灭世级言灵也就仅仅能毁灭一个城市，而几个国家的核武器就足以清洗整个世界还有多余，在这样对比下，你还会觉得一个龙王有可能颠覆全副武装的人类世界吗？”

    “更何况龙王与龙王之间还是对立的关系，毁灭世界就更不可能了。”

    昂热摇摇头：“你的设想太理想了，没人知道龙王的极限在哪里。”

    “但核武器的极限我们都清楚，曾经一颗“小男孩”就让东瀛一整个城市的人都变成了‘熟人’，而那还是几十年前，现在的核武器强大了何止数倍，你觉得龙王能做到那种程度吗？”路明非反问道。

    昂热一愣，随即陷入沉默。

    “当然我的想法可能的确有点美好。”路明非说：“龙王的力量绝对不能小觑，如果一个龙王完全苏醒，他绝对可以独自一人毁灭一个强大的国家，但他肯定无法毁灭整个人类世界。”

    “时过境迁，不管曾经人类在龙族面前是如何卑微，现在人类都已经达到了龙族绝对无法忽视的境界。”

    “绕了这么久，你还是没阐明你真正的意思。”昂热沉声道。

    “我不想被利用。”路明非淡淡道：“不是所有屠龙者都像校长你这么纯粹，哪怕是在秘党中，应该也不缺少觊觎龙王力量的野心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