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金色的琼浆入口，李必达登时眼前一亮。

    对于酒这种东西，他一直缺乏兴趣，也喝不出什么好赖，可这酒……

    该说不愧是从〖王之财宝〗里取出的，来自神代的美酒吗？虽然还是说不出具体什么地方好，但就是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哼。”

    将李必达眉宇间流露出的赞叹收入眼里，原本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李必达身上发现了什么奇怪之处的吉尔伽美什傲然一笑，“本王准许你饮到尽兴，神州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必达说着端起酒壶，不紧不慢的斟向另一只手上的金杯……

    斟酒慢饮期间。

    就，对圣杯怀揣着怎样的宏愿，这一问题。最先发表观点的是吉尔伽美什。

    主要内容大致是：

    ““追求圣杯”这个概念不适用于本王。”

    “世间一切宝物的源头，都可以追溯到本王的王之财宝，即便是圣杯也不例外。”

    “如果现界一定需要理由的话，本王现界的理由，就是把所有企图染指本王宝物的盗贼，送往地狱。”

    对于吉尔伽美什所言，伊斯坎达尔先是惊讶，而后若有所思，最后询问其如此行动的深层义理，得到的答复是——

    法律。

    吉尔伽美什颁布的法律，对胆敢盗取王的财宝的盗贼赐予死亡，这样的明文律令，身为颁布此法的王，他本人立誓贯彻此法到底。

    伊斯坎达尔对这样的义理很认同。

    阿尔托莉雅则对吉尔伽美什，宣称圣杯的论述嗤之以鼻，直言不讳的表示：Archer精神失常得和发了疯的Caster没两样。

    面对来自呆毛王的嘲讽，吉尔伽美什出乎意料的大度，并不是忍住没有发作，而是表情淡然的瞧呆毛王随后移开视线，压根没有冒火。

    第二个阐明愿望的是伊斯坎达尔，这位征服王的愿望是：

    获得真正的身体，以人而非英灵的身份征服世界。

    对于这略显肤浅的愿望，吉尔伽美什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呆毛王则相当不理解，以至于失去耐心的脱口道：“你们就是为了这么无聊的愿望，来和我抢夺圣杯吗？”

    这般不加掩饰的蔑问，自然引起了英雄王和征服王的不满视线。

    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环手昂头，“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呢？骑士王。”

    “……”

    呆毛王微微顿了顿，俏脸闪过一抹悲怆，但更多是果决，“拯救我的国家，不列颠。”

    “等等，saber，你的国家……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国家是在你的统治下走向灭亡的吧？”伊斯坎达尔皱着眉头。

    “…没错，所以我才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才会悔恨。才想改变那个结局……”呆毛王说到激动处，作拳的右手在胸口的板甲上碰出一声铮响，“这是我身为王的责任。”

    “噗～呵呵哈哈哈。”

    “……”

    看着因大笑不断抖动着肩膀的吉尔伽美什，呆毛王语气不善道，“我的夙愿很可笑吗？”

    “哈哈哈，自称为王，被人称为王的人，竟然说后悔，这怎么能不引本王发笑？哈哈哈！！！”

    吉尔伽美什加大力度的嘲笑，进一步加剧了呆毛王的愤怒。

    这位不列颠之王，已经快生出拔剑维护王者尊严的念头了，一旁的伊斯坎达尔在这时一脸凝重的询问道，“也就是说，你在否认自己亲身书写的历史吗？Saber，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没错。你们为何惊讶，为何发笑，赐予我圣剑，让我为之献身的祖国毁灭了，我对此感到心痛，又有何可笑？”

    阿尔托莉雅的吐露心声，唤来的却是吉尔伽美什更露骨的嘲讽，“喂喂喂，你听到了吗？Rider，这个自称骑士王的小丫头偏偏还在说要为祖国献身呢！哈哈哈哈！！！”

    “你不要太过分了。”

    阿尔托莉雅激动之下猛的站了起来，“既然身为王者，自然应该竭尽全力以求所统治的国家繁荣昌盛，这是应该被嘲笑的吗？”

    “错了！”伊斯坎达尔沉声道，“不是王献身，而是国家与人民为王献身。”

    “你在说什么？”呆毛王惊讶道，“那不就成了暴君暴政了吗？”

    伊斯坎达尔表示，“不错，但如果说有王后悔自己的统治，后悔王国的结局，那就只是个昏君，连暴君都不如。”

    阿尔托莉雅不解，“你所创立的帝国，在你死后迅速一分为三了吧？难道你对此就不感到遗憾吗？如果有机会，你就不想挽救吗？”

    “当然遗憾，我也会哀悼、流泪，但绝不后悔，绝对不思挽救。既然是追随我的臣下和我一起得到结果，就算是毁灭和分裂，我也接受。若是想要将其推翻重来，简直是在侮辱与我一起建立起那个时代的所有人。”

    “只有恶魔才以毁灭为荣，而我等怎能不去守护弱者，以正确的统御，正确的治理，这才是为王者的责任。”

    渐渐的

    对话成了伊斯坎达尔和阿尔托莉雅的solo。

    伊斯坎达尔：“那么。你这个王是“正确”的奴隶吗？”

    阿尔托莉雅：“追求正确有错吗？”

    伊斯坎达尔：“没错，但如果容器里只剩下了追求正确，这不是，至少不应该是一个人的活法。”

    阿尔托莉雅：“作为统治者，自然不能追求普通人的安逸和舒适。征服王，只为了得到一幅肉体的而追求圣杯的你，是不可能明白的。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行动的你，明白自我牺牲为何物吗？”

    “无欲的王连花瓶都不如！”一直以来都豪迈却从不暴躁的伊斯坎达尔，第一次以咆哮出了声。

    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语气，“说到自我牺牲，你以几乎圣人之姿所行的殉教之事，又有谁会愿意效仿、愿意使之为梦想呢？所谓王者，就应该是贪欲最强，笑得最畅快，怒得最猛烈，清浊两面都达到人类极致的人。正因如此，臣子百姓才会对王羡慕，为王着迷，燃起“我意欲成王”的憧憬之火。”

    “你所奉行的骑士之道，你所高举的正义与理想的确拯救过国家和人民，但那仅仅被拯救的人最终结局如何呢？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一直拯救而不引导的人民......”

    “不曾展示王的欲望，对迷茫的臣子置之不理，就只独自一人保持着清高的态度，沉湎于看似漂亮的理想之中。你不是真正的王，只是被他人的期待、他人的存在、名为王者的形象所束缚的......小丫头而已！”

    伊斯坎达尔的这一通输出，说没说服阿尔托莉雅暂且不论，但其中只言片语，却切实的戳中了她的痛处，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那是一片满是尸体和兵刃的山丘，亦是她作为骑士王落幕的舞台，更是她至今无法接受的结局之地。

    “呵呵哈哈哈~”

    看着阿尔托莉雅苦恼的样子，恶趣味得到满足的吉尔伽美什再度发笑，却被更大的笑声盖过了声气——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亚里士多德的学生，Rider你的雄辩术实在精彩！”

    大笑出声的是李必达，他对征服王摇晃着酒杯，“Rider啊，Rider，既然正确对你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的评判标准，你又为什么如此急于否定Saber的人生呢？”

    伊斯坎达尔否认道，“我只是不认可她的为王方式而已！”

    “呵！”

    李必达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大到如何为王，何为王者这种论题，只要技巧得当，是论不出输赢的。伊斯坎达尔的道理并不比呆毛王的正当，只是这家伙阐述观点的技巧比呆毛王高超些罢了。

    所以呆毛王只会短暂的自我怀疑，但绝不对彻底否认自己的想法。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伊斯坎达尔的为王之道，伊斯坎达尔的活法，远比阿尔托莉雅来得轻松。

    纵使李必达想帮呆毛王帮腔两句，但一想到这样做只会让阿尔托莉雅加剧‘为不列颠自我奉献一切在所不惜’的殉教思想，一想到阿尔托莉雅现在所追求的圣杯，根本就无法回应她的夙愿，这一残酷事实。

    就完全说不出口了。

    骑士王的光芒或许绚烂夺目，但那娇嫩花朵的美丽亦让人想要呵护。

    征服王也是如此，才会对呆毛王生出近似于‘怒其不争’的愤怒情绪吧？

    “你的愿望呢？Lancer！？”

    伴随着伊斯坎达尔的询问，呆毛王和吉尔伽美什也将目光透向了李必达。

    “如果圣杯真的是万能许愿机，我的愿望大抵会是得到身体、不依靠他人也能维持存在、永生......之类的吧。”

    “呵！”

    伊斯坎达尔和吉尔伽美什都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唯有阿尔托莉雅面露失望之色。

    “然后呢？”伊斯坎达尔不满足于现状，继续追问道，“艾尔登之王，从没有听说过的名号，能说说他的故事吗？”

    “那……”

    受到召唤返回故乡交界地的无名褪色者……破碎的艾尔登法环……被谋杀的女巫……想要抵达黄金树的少女……衰落的黄金律法……踏上不同救世之路但结局悲凉的半神们……蓄意变革的月之公主……名为神祇的傀儡……神秘莫测的无上意志和祂的爪牙。

    褪色者邂逅的每一个人，都是促使他成王的理由。

    那是一段史诗！

    “可就说来话长了！”李必达喃喃着目力右移，“而且似乎有新的客人赴宴呢，征服王。”

    事实上伊斯坎达尔，吉尔伽美什，阿尔托莉雅也都察觉到了，那是来自四周建筑植物阴影里的好几十个Assassin打扮的黑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