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烨不是去接人，而是接瓶子的。

    他让中年人把瓶子放在休息位置的茶几上，随后自己从麻袋拿出一踏钞票。

    “叔叔，这是一万块，您数一下。”

    “不，不用了。”中年人可不敢接。

    楚烨把钱硬塞在对方手里，再次表示自己不缺钱。

    中年人不好再推辞，也没数钱直接放口袋里。

    “叔我要忙着鉴赏，您是喝茶还是下楼和朋友畅饮都可以。”

    楚烨放出麻袋里镜式放大镜夹在左眼上，仔细观察瓶子。

    “假货就是假货还看。”风灵东走过来说道。

    “你一开始不还说是上佳之作？”楚烨随口回道。

    风灵东闻言想抽自己的嘴，心里默念，为了‘嵩山冬至图’，想不计较楚烨初二时说的话。

    中年人没走，小声问道：“小先生也懂鉴定？”

    “不是很懂。”楚烨随口应付，伸手把瓶子抱起来低头查看瓶内。

    “瓶子是仿古没错，但不管是外头盈润的釉色，亦或者如白玉般光滑的内壁，都显示着工匠精湛的手艺，其实一万块也不算亏。”

    他分析道。

    中年人一喜，毕竟让‘大佬’一万块收个家伙，其实心里有些发虚，这下可好了，物超所值。

    “果然我没看错，碎纹是一副人画像。”

    “什么？”

    楚烨的话，让其他两人很是疑惑。

    他没有回答，把花瓶放在桌子上，从麻袋里拿出笔和笔记本作画。

    他像是一个技艺超群的绘画大师，控制着笔尖在纸上，时而轻盈时而沉重。

    风灵东、中年人慢慢沉入进去，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风姿卓越的诗人，正向着滔滔江水邀歌一曲。

    “好了。”

    几分钟后楚烨停笔，把笔记本递向两人。

    风灵东两人美妙的幻觉破碎，都露出遗憾的表情，随后默契伸头。

    楚烨画出来的，是以线条勾勒出来的一张人脸。

    脸无关柔和，或者说偏中性，无法看出来性别，且那些线条像是枯木枝缠绕，看久了，让人不舒服。

    “我刚竟觉得你是有本事的。”风灵东为自己沉迷幻觉而感到羞愧。

    中年人没说话，心里是一个想法。

    见两人如此迟钝，楚烨眼皮一翻，道：“人脸是瓶子上的，我只是临摹出来，你们好好看看。”

    风灵东狐疑，但觉得楚烨没必要说谎，就尝试着靠近。

    “叔叔拿着。”楚烨把笔记本递给中年人。

    中年人停脚接过笔记本，道谢一声，随后凑到风灵东身边。

    楚烨的视力加上放大镜，且本身是鉴定造诣登峰造极，才能轻易看出来。

    其他两人，一个古董店老板，一个捡漏的，技术都不咋的，纵使有临摹画帮忙，还是大半个小时都还在摸索。

    楚烨也不着急，在餐桌上坐着，叫了一份甜品。

    甜品上来后他吃了一口就皱眉，不开心吐槽：“五百块一份的银耳汤，就这味道？还不如镇上的吴阿婆做得好吃。”

    “你认识吴阿婆？”风灵东扭头问道。

    “你没认真看啊！”

    楚烨那个面色瞬间阴沉，本来是不用特意临摹瓶子，都是为了提高风灵东鉴定本事。

    风灵东被他严肃表情口吻吓到，赶紧转回去继续研究瓶子。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终于，风灵东两人看出来端倪，一个看出鼻子，一个看出眼睛。

    “恭喜你们！”楚烨微笑道。

    两人回头。

    “这瓶子是让人发觉自己的天赋吗？”风灵东问道。

    楚烨点头，截掉会暴露自己的关键信息，跟其他两人解释。

    瓶子制作工艺先不谈，其作者本身值得深挖，如果非要定断，鉴定师实力为超然状态。

    老师傅之上的超然状态，不是靠着时间能磨出来，而是要有丰厚的经历，可以是对人，也可以是物。

    这种人不多，像是老任、伍堡村的章剃刀、陆援朝都是各自领域的超然者。

    其他两人经历先不说，老任吃尽人世间的苦头，最后还是在木雕‘天路’中迈入，可想而知有多困难了。

    “你们也算是他的徒弟，有缘遇到的话，要认真叩拜。”楚烨最后说道。

    两人点点头。

    “瓶子能转手给我吗？”风灵东问道。

    中年人也有意向，一个可以导引人发现自己天赋的瓶子，放任何市场都能叫出极高的价格。

    楚烨都无语了。

    瓶子的作者根本就没打算外传，应该是为什么人打造的，后来出意外瓶子才流出来。

    今日若不是他在，把关键信息提炼出来，两人能看出来个屁。

    下面那么多鉴定师，鉴定结果为仿冒品就是证据。

    所以，瓶子放到市场上，除非是古董天王级别，或者作者本身，压根没人会收购。

    中年人终归是年纪大经历多，从楚烨表情看出问题，低头望着笔记本，道：“谢谢小先生。”

    “谢他？”

    “年纪不是评价一个人手艺高低的唯一标准。”中年人跟风灵东叹气一声，接着合上笔记本恭敬递给楚烨。

    基本上，中年人是行弟子礼。

    楚烨可没打算收徒，笑着结果笔记本，道：“叔叔，我在大兴镇小兴村开了个中转站，如果你收到什么东西想转手，可以上门找我。”

    中年人闻言有点失落，但很快又冒出希望的火苗，毕竟楚烨给了具体地址，他一番感谢后，表示找个时间登门感谢今日赐教之恩，便离开雅间。

    楚烨笑着目送。

    “卖不卖？”风灵东一见竞争对手不在，很是开心。

    楚烨转头回来劈头盖脸一阵喷。

    “本事在手，才是金山银山。捡个漏算个屁？那个叔叔不就是最佳实证，那么好的东西收到却看不懂。”

    “知道，楚师傅就是厉害。”

    风灵东是无法接受，楚烨一个不喜欢历史、还有讨厌东晋的家伙，会是个厉害的鉴定师。

    楚烨咬牙切齿，要不是前世恩怨纠葛，真想把风灵东扔下楼去。

    “我是他娘的后悔今天来老酒楼。”

    他骂了一句，拿出手机给隔壁老任发信息，让其带着陈平够来，看看能否发现新的天赋。

    为了让老任老实过来，特意解释了下瓶子。

    很快老任就牵着陈平的手，急匆匆进雅间：“黄五爷的传道瓶在哪儿？嗯？风家的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