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仙

第六章 一触即发

    此刻距离考核开始还有十个时辰,原本这十个时辰是在一个个修士的平静打坐中度过的,可如今,这十个时辰注定会风起云涌。

    与此同时,在仙阴宗山门之上的正中心,有一座极为庞大的雕像,这雕像身姿挺拔,高耸入云,修士站在面前便有一种如同蝼蚁之感。其雕刻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容颜不怒自威,那浓浓的沧桑之意表露无遗。其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抬起,似在掐着某种印诀,抬头看天,那目中蕴含了对苍天的蔑视和冷漠,似天在其面前,也如同蝼蚁。

    而在这巨大雕像的肩膀上,有一座巨大的宫殿,虽说巨大,但跟这个雕像比起来也依旧如同一粒沙石。

    这宫殿外表看去四四方方,可却金光闪闪,如同一块镶嵌在雕像上的巨大金石,这金光虽耀眼,但若是以神识看去,根本无法察觉这宫殿的存在。

    宫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一支幽幽的烛火散发出微弱的火光,将整个宫殿映照得忽明忽暗,使得肉眼大致可以看清其内的情况。

    这宫殿空旷,其内只摆放着一口巨大的红色棺椁,一盏烛火飘浮在棺椁正上方,静静地燃烧着,大殿内没有风,可偏偏这火苗在不断地摇曳,似随时可以熄灭。

    这棺椁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似很久没人来过此地,若是能够将目光透过这棺椁,便能看到其内躺着一具尸体。甚至都不能说这是尸体,而是一个人,一个睁着双目老者,似乎还活着的老者。

    这老者还有微弱的呼吸,那浑浊的目中透出仿佛沉睡许久后刚刚苏醒的迷茫,其全身干枯,如同皮包骨,似已经死亡许久的尸体一样。

    事实上这老者本不会这么快地苏醒,可偏偏在几个时辰前,那邋遢老者和白凡踏入仙阴宗阵法光幕的一瞬,似有一股冥冥间的力量将其吸引,使得其提前苏醒。

    “这……气息,很熟……悉。”这老者似许久未开过口,话语断断续续,声音似木头摩擦发出来的一样,极为沙哑难听。

    在其开口的一瞬,那本就晃动的烛火突然更加剧烈地晃动起来,蓦然间,整个大殿光线一转,只见那原本红色的烛火赫然竟变成了蓝色。

    与此同时,在这烛火变成蓝色的刹那,在仙阴宗胡泊旁边此刻正神色平静盘膝闭目的白凡突然猛地睁开眼,莫名地感到一丝心悸,似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

    在其一旁的邋遢老者立刻注意到了白凡的异常,面色变化,立刻询问:“怎么了,徒儿?”

    “师尊,我突然间感觉有一些心惊肉跳。”白凡神色惊疑不定,隐隐透出不安,似有一个比他中了灵毒还要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邋遢老者神色凝重,拍了拍白凡的肩膀,没有说话。白凡虽是凡人,但邋遢老者早已看出其不凡之处,所以对其的直觉是极为在意,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细问,因为天空中的那几道长虹已然临近。

    白凡压下动荡的心绪,随即冷眼看向那四道降临而来的长虹落地后出现的四个白衣修士。

    这四人都是男子,其中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衣修士是个老者,其余三人都是青年。很明显这老者是四人之首,其头发花白,神色倨傲,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和强大到远远超过观微的修为之力从其身上爆发开来,使得四周观望的修士一个个急急后退,连忙看去。

    其身后的三个青年也连忙低下头,不敢动弹丝毫,似极为畏惧其面前这个老者。

    这老者看也不看身边观望的众人,其背着双手,凌厉的双眼直接看向依旧神色如常,盘膝坐在原地的白凡二人。

    许久,这老者依旧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们,可发现身后的三个弟子没有丝毫反应,于是轻咳一声,这声音微弱,可其身后的三个青年却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其中一人身子一颤,连忙大声开口:“大胆,尔等凡夫俗子竟敢在我仙阴宗肆意杀人,我看你们是没把我们大名鼎鼎,德高望重,修为高深,仙风道骨,天资惊人,相貌堂堂的洪大红长老和伟大的仙阴宗放在眼里,看我不把你拿下。”

    这修士大吼,其声音轰轰,传遍八方,随着其观微的修为之力滔天扩散,吼完又连忙喘息了几声。

    四周修士闻言一个个神色古怪,目中纷纷露出若有所思之意。

    “这老者应该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至于那三个青年,方才开口的是观微后期,其余二人都是观微中期。哼,这仙阴宗是觉得我等是凡人就好欺负吗?就派几个区区观微的弟子就想把我们拿下。”邋遢老者冷哼,用他与白凡之间特殊的方法传音对白凡说道。

    邋遢老者不到万不得已并非想要与庞大的仙阴宗为敌,毕竟这样做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会赔进去。

    而此刻,那说话的白衣青年才喘息完,只见他神色突然变得凶狠,全身修为扩散间,双手掐诀,一道道术法之光化成锁链,向着白凡二人捆绑而去。

    白凡面色如常,以其方才看那黑衣修士血肉的目光看向那白衣青年,仙阴宗虽庞大,在如今的他看来不可撼动,可他只要跟随在自己师尊身边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就算是这对他来说如同天地一般的仙阴宗也不例外。

    那白衣青年冷哼一声,没有理会白凡那如同看死人的目光,他自持修为足够,区区凡人,米粒之光而已,也配与骄阳同辉。可就在这一瞬,那白衣青年面色蓦然大变,一股莫名而来的生死危机突然浮现在其心头,使得他连忙双手挥舞,只见那向白凡和邋遢老者轰去的术法铁链肉眼可见地模糊起来,在尽近白凡身体四寸之时立刻消失,无影无踪。

    白衣青年此刻冷汗直流,短短瞬间便将其衣衫打湿,嘴角还不断地溢出鲜血。就在方才自己的术法快要临近那少年三寸的时候,其心头的生死危机成千上万倍地爆发,使得其换身汗毛立刻竖起,瞳孔急剧收缩,仿佛下一瞬自己就会死亡一般,于是便不顾术法反噬,强行停止。那白衣青年并不知道,正是因为这自己这一举动,使得自己留下了一条性命。

    白凡和邋遢老者纷纷目光一闪,大有深意地看了那似有劫后余生之意的白衣青年,又看向那筑基老者,他们想看看这老者会怎么做。

    四周之人都一个个神色诧异,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那白衣青年竟不惜自身受伤也要强行停下术法。

    筑基老者也是微微地一怔,回头看了那面色苍白的青年一眼,目光微微一闪。

    “你二人为何要在我仙阴宗的仙阴湖边杀人?是不把我仙阴宗放在眼里?”那筑基老者淡淡开口,话语无喜无悲,不含任何情绪,声音不大,可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使得四周之人的心中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信服感,似这老者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

    “前辈,以你们仙阴宗的底蕴足以将方才的一幕幕看得清清楚楚,在那黑衣修士向我们出手的过程中,我师徒二人没动过一次手,没使用过任何术法,前辈何出此言。”邋遢老者也同样语气平静,缓缓传出话语。

    在邋遢老者看来,这仙阴宗底蕴深厚,没必要对自己这种凡人不讲理,而且方才的那一幕他们绝对是看得清清楚楚,若还是不信,那么四周的那些亲眼所见方才那一幕的修士也是极为有力的证据。

    可邋遢老者也知道,最大的麻烦也是四周那些修士。从几万人中选出一百人成功通过,成为外门弟子,其机会本就渺茫,如今能少一个人就相当于少一个竞争对手,而讨好这看起来像仙阴宗执法长老一样的会有莫大的好处,四周的修士定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因此若那执法老者非要说是自己动的手,即便事实并不是如此,那么那些修士也会说是自己动的手,三人成虎之下,就真的是自己出的手了。

    这一切思绪都是在瞬息间于邋遢老者脑海闪过,可其神色上没有表露出丝毫。这些修士一个个都是心机深沉之辈,甚至一个极为细小的表情都可以告诉对方许多许多信息,要想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生存下去,除了强大的修为与过人的心智外,更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那筑基老者闻言冷哼一声:“那这些血肉怎么解释?”说着,便向着地上那黑衣修士爆开的血肉指去,目中闪烁着寒芒。

    “前辈,我这弟子修行功法的特殊,会反弹对手的一切攻击,方才那黑衣修士无缘无故对我弟子出手,这才触发了我弟子的功法,可最终自食其果,莫非仙阴宗还要追究我这凡人弟子的责任?”邋遢老者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微笑,以示对筑基老者的尊敬,而后搬出仙阴宗,把本就可有可无的小事变成大事,若是筑基老者依旧咬定是他二人所为,那么这就不是他个人愚笨的原因了,而是关系到整个仙阴宗。

    可若是就此退步,那么刚才那一幕幕四周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这将使得那叫洪大红的筑基老者颜面扫地。

    筑基老者闻言面色难看下来,内心已然对这两个无论怎么看都是像凡人的家伙有了杀机。

    “我仙阴宗行事,一向霸道,我说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筑基老者冷冷开口,以仙阴宗这尊庞然大物来逼压,这意思很明显:我管那人是不是你杀的,如今我说是你杀的,那便是你杀的,我背后有仙阴宗,你背后又有什么东西?

    这老者是将仙阴宗的霸道和不好招惹完全地展现了出来。我说你是,那不管你是不是,你都得是。

    邋遢老者目中露出寒芒,死死地盯着那筑基老者。

    “好一个霸道,好一个仙阴宗。”从方才筑基老者来临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白凡此刻蓦然开口,其话语冰冷,毫不掩饰对那筑基老者的寒意,“行,既然前辈都开口是我们所杀,那我们也懒得解释了,毕竟是牲畜,哪能懂人言。”

    白凡言辞毒辣,丝毫不畏惧这筑基老者。

    四周的修士越看越是兴奋,以萤火之力去与皓月争辉的场面,他们此生也是少见,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向那唯一的空旷区域中心,正死死对峙的六人身上。

    筑基老者怒极反笑:“哈哈哈,区区蝼蚁,也敢来我仙阴宗寻死!”其话语蕴含筑基后期的磅礴修为,如同滚滚雷霆,向着四周轰轰扩散,使得大地上的尘土被大片大片地掀起,似遮天蔽日,就连那波澜不惊的湖水也在微微颤抖。

    “我今天就坐在这里,若是你敢来动我,那便来,我不会还手。”白凡淡淡开口,虽语气平淡,可其内蕴含的霸道使得四周的每个修士都能深刻地感受到。既然你要霸道,那么我就比你更霸道。

    局势,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