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开了早会后，袁桂山回到家里，问道：“五华呢？”

    刘妹辉正在逗着学步车里的乐乐玩，答道：“在楼上。”

    袁桂山站在灶屋门口叫道：“五华，你下来一下。”

    袁五华听了，从楼上“咚咚咚”地跑了下来，笑着问道：“爷，这七八天我喊你你一句都不应，今天怎么叫起我来了！有什么事吗？”

    袁桂山斜眼看了一眼袁五华，说：“你也晓得喊我不应呀！”

    袁五华呵呵笑道：“我晓得你还是为姜镇长……”

    袁五华喝斥道：“别再讲了！你娘也在这里，我问你一件事。”

    袁五华道：“什么事？”

    袁桂山看了看刘妹辉，眼睛盯着袁五华道：“今年纸厂情况不错，过两天就要分红了。我算了一下，股东分红以后，剔除成本工资税收折旧，留出一个季度的生产经费，还可以提出两三万块钱来，这个钱你和青莲准备怎么用？”

    刘妹辉听了，张大了嘴巴，说：“这么多呀！早两天他姑爸跟我说，这次他和东明的分红比去年多了七八千块钱，高兴得不得了。五华你比他们也不会少呀！”

    袁五华说：“爷，青青还没讲这些钱怎么用。”

    袁桂山听了，眼睛一瞪，叫道：“你这个家伙，开口就是‘青青还没讲’‘青青还没说’！你呢？你打算怎样用这些钱？”

    袁五华看了看父亲，道：“爷，我……我暂时不要用钱。青青……她也没跟我说……这些钱要用在哪些地方。”

    袁桂山听了跺着脚，颈上青筋冒了出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蠢货！我袁桂山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家伙！”

    刘妹辉看了看袁五华，叹了一口气，说：“五华，你自己的主意想法呢？”

    袁五华看了看两人，说：“青青什么事情都会和我商量，我有什么主意想法也会讲给她听，这样不行吗？”

    袁桂山还想说话，刘妹辉拉了他一下，朝袁五华笑着说：“五华，只要什么事情都是你们两口子商量着来，我们也就没别的想法了！你爷是关心你们才这样说的。没事了，你忙去吧！”

    袁五华上楼去了。

    袁桂山叹了一口气，说：“婆婆子，你想想看，青莲会怎样花这笔钱？”

    刘妹辉看了袁桂山一眼，道：“山老倌，你管这么宽做什么？这钱是青莲挣来的，她想怎样花就怎样花呀！”

    袁桂山眼睛一瞪说：“你真是堂客们头发长见识短！前进纸厂是哪个的？她不是儿媳妇会让她承包？这钱是袁家的！”

    刘妹辉冷笑道：“钱是袁家的？要五华青莲把钱放到你这里来？做梦吧，山老倌！只要刚才五华说的是真的，他们两个商量着来花这笔钱，我看就行了！”

    袁桂山看了看刘妹辉没说话，过了一会说：“婆婆子，你说青莲会不会帮着她娘家还些账，他们还欠二万五千块钱哩！”

    刘妹辉弯腰把乐乐抱起来朝门外走去，对袁桂山冷冷说道：“我不晓得！”

    分红那天，袁桂山按照惯例请各位股东来家里吃饭。唐青莲提了一个建议，请了袁凤、何旭辉与欧巧灵参加。大家非常高兴，喝了不少的酒，袁五华喝得最多，最后是被抬上楼去睡的。

    次日早饭时，袁五华感觉还是头昏脑胀，坐到桌子端起饭碗就吃了起来。唐青莲扯了扯他身上的衬衫，袁五华这才记起，转身从旁边的椅子上拿出一个布袋，笑了笑，说：“爷，姆妈，青青和我商量了，这次我们拿二万元块钱给你们二老。”

    刘妹辉惊道：“五华，青青，这是什么钱？”

    袁五华笑道：“姆妈，是这样的。青青姆妈治病借了不少钱。青青说这些钱由她来还。今天还我们家的五千，还孙氏纸业一万，算起来这次还一万五千块钱。青青说，她为她家还了一万五，那我家也应该拿一万五。一万五加上借家里的五千，就是二万块钱。”

    唐青莲笑着说：“爷，姆妈，我家里是那样一个情况，只能由我来还这些钱！”

    袁桂山半晌没说话，这时说道：“青莲，你有孝心，明事理！好，这些钱我们收下！你也别太着急，日子还长着哩！听见了没有？”

    唐青莲笑道：“爷，我记下了！爷，姆妈，剩下的二万块钱我会在年底还。真心感谢你们二老的理解！”

    刘妹辉眼里现出泪花，说：“青青，你爷说了，别着急！啊！”

    饭后唐青莲抱着乐乐与袁五华回了江湾娘家。

    陶兰英带着唐鹏正在做训练。按照康复中心的要求，学员回家后的半年里，要对照课本上的训练内容，每天至少训练两次，每次一个小时以上。唐鹏回来后，陶兰英每天早饭后和晚饭后各训练一个小时，已经坚持一个月了。

    唐鹏远远地看见了唐青莲和袁五华，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朝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道：“姐姐，五华哥哥！”

    唐鹏跑到唐青莲身边，嘴里叫着“乐乐”，伸手要抱乐乐，唐青莲还是有些担心，不让他抱。

    唐鹏笑道：“姐，你怕我抱不好乐乐吧？”

    唐青莲诧异地看了弟弟一眼，笑道：“鹏鹏，不是姐不要你抱，乐乐认生，你刚才一伸手，他就扭开不让你抱，你看见了没？”

    唐鹏笑了，说：“姐，我晓得了。进去吧，外面热。”

    唐青莲抱着乐乐进了灶屋，叫了母亲一声，陶兰英已泡好了茶，看见乐乐就要来抱，乐乐嘴里叫着，扭着身子不让。袁五华提了两条鱼与唐鹏进来。

    袁五华笑道：“姆妈，给您买了两条鱼。”

    “五华，你来就是了，还买什么鱼呀！”陶兰英道，接下鱼递给唐鹏，“鹏鹏，你把鱼拿去杀了，中午做给你姐姐姐夫吃。”

    唐鹏提了鱼，又从案板上取了刀和砧板去潭边杀鱼去了。

    从到家里开始，唐青莲眼睛一直盯着唐鹏看，看唐鹏到了潭边开始杀鱼，才转过头来兴奋地说：“姆妈，鹏鹏真的不一样了！”

    陶兰英笑道：“是不一样了。青青，湾里人都这么说！”

    唐青莲开心地说：“姆妈，看到鹏鹏这样，我真高兴！”

    说着，母女两人来到灶屋门口，看着潭边的唐鹏。

    陶兰英说：“青青，要不是你和五华送鹏鹏去康复中心，鹏鹏哪会像现在这样！”

    “姆妈，你又来了！”唐青莲说道，转过身来看着陶兰英，“姆妈，我们不吃中饭了。等会我和五华还要去孙氏，下午去县城。五华，我们走吧。”

    袁五华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陶兰英还想留两人在家里吃饭，说：“去孙氏办事呀？孙氏又不远，办了事就回来吃饭。”

    唐青莲想了想，看了母亲一眼，说：“姆妈，有个事情还是得跟你讲讲，让你和爷心里有个数。”

    “什么事？”

    “上半年纸厂情况比较好，给股东分红后还有些余地，我和五华商量了，拿出一些钱来开始还账，就是还姆妈你治病欠下的那些账。”

    陶兰英听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拉住唐青莲的手，急促地说：“那不行，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青青，你是袁家的人了，这钱也是袁家的！你不能拿着袁家的钱来还我治病欠下的账！肯定不行！”

    袁五华这时已到了灶屋外面，听到陶兰英这样说，转身进来说道：“姆妈，这是我和青青商量好了的，我爷和我娘也同意，你就不要再说了。”

    陶兰英道：“五华，娘晓得你们的一片好心！不过，人生在世，还是要按规矩来！我不能为了我自己，坏了这个规矩，这样的话江湾樟树湾的人会指着我的背脊骨骂我的！”

    唐青莲笑了，说：“姆妈，你这些都是老古板的思想。儿女都一样，我是你的女，做儿女的都有赡养父母的义务。你不能一纸婚书就把我卖到袁家去了吧？再者，这钱是我和五华两人凭本事挣来的，不是偷不是抢的，有什么理由不能拿来给你还账？”

    陶兰英急了，说：“你别讲这样多，我就是不同意！”

    袁五华笑了，道：“姆妈，我讲一句直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你治病的钱都是青青去借的，青青不还的话，别人不会说你，会说她！”

    陶兰英说不出话来，想了一会，嘴巴动了两下，眼里流出泪来，说：“青青，我心里过意不去！”

    唐青莲把乐乐抱给袁五华，来到陶兰英身边拉起手，说：“姆妈，你看鹏鹏，现在他好了，年纪也有二十一二岁了，你心里肯定也有要讨个儿媳妇的想法吧？要是晓得你家还有这么多欠账，哪个妹子敢来？愿意来？”

    这时唐鹏走了进来，叫道：“姆妈，鱼杀好了，放哪？”

    陶兰英道：“放案板上。”

    “姆妈，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啊！”唐青莲道，抱了抱母亲，转过身来朝唐鹏挥挥手，“鹏鹏，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