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魔女不对劲

第三章 人偶诺雅

    【你接触到了“隐秘”之魔女,学识和灵感获得了少量增长】

    道林屏息凝神,默默注视着面前堪称完美的人造之物——

    与那些毫无灵魂的金属机械不同,柜子里的人偶有着一副栩栩如生的柔美面容,皮肤雪白,双目微阖,穿着哥特黑裙,领边、袖口和裙摆,都点缀着精美的蕾丝花边,两只小手搭在胸前,银色的长发如瀑布散开,她的气质超凡脱俗,让人心生不可侵犯的圣洁感。

    “隐秘之魔女”,人偶诺雅!

    在游戏中,诺雅是公馆剧情的核心人物,正是她维系着对旧日魔神的封印,才使得教授与公爵的计划延宕至今,也正是在人偶的帮助下,主角团才得以击败旧日魔神。

    道林清楚,诺雅持有一张足以抗衡旧日魔神的底牌,若要打破既定的命运枷锁,她将是道林必不可缺的助力。

    必须要取得人偶的信任,与之达成合作。

    “可现在的人偶,仍然在沉睡状态......唤醒的办法,让我想想,好像是拉她的手?”

    再度划亮一根火柴,俯下身,道林靠近沉睡中的人偶,借着微光观察片刻,探出食指,轻抚诺雅的脸颊。

    这一举动倒不是为了唤醒人偶,纯粹是满足他的好奇心——

    指尖传来的触感,除了稍许冰冷外,与寻常肌肤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加光泽,吹弹可破。

    “真好奇这具人偶的身体结构......内部是机械齿轮?还是用什么非凡材料制作而成,她的灵魂,又在哪里?”

    原作毕竟是一款全年龄游戏,没法用实践求证,可现在,活生生的人偶就在道林的面前。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在想什么?”

    摇摇头,散去纷乱杂念,道林并指为掌,轻轻揽住人偶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上半身,接着抬起人偶的左手,依次掰开五指,指尖在掌心轻敲三次。

    耐心等待人偶苏醒,就在这时,火柴燃尽,光芒消散。

    道林不得不再划亮一根火柴,视线越过跃动的火苗,恰好迎上人偶睁开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里,那双红宝石般美丽的眼睛是如此瞩目,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偶美丽的双眸里,却没有半点神采。

    沉睡太久,开机需要一点时间。

    道林目光闪烁,观察着人偶的反应,同时思考接下来的交流策略,他并不打算扮演对自身处境一无所知的“道林·卡文迪许”,而决定以更加积极主动的姿态,与诺雅达成合作。

    呆滞无神的双眼逐渐恢复神采,人偶抬起小手,捂住脑袋,呢喃道:

    “比设定时间提前苏醒......怎么会这样?”

    迷茫与不解中,循着火光,人偶的瞳孔逐渐聚焦,目光落在手持火柴的道林,轻声道:

    “是你唤醒了我?”

    “就结果而言,确实如此。”

    “你是怎么做到的?”人偶目光茫然。

    唤醒沉睡中人偶的方法,连目前的诺雅自己都不知道,也难怪她会陷入迷茫。

    对此,道林面不改色地说出他临场编好的说辞:

    “我曾阅读过一本禁书,上面记载过各种炼金人偶的启动机关,我逐一试过后,成功将你唤醒了。”

    接着,他将手搭在心口,颔首行礼道:

    “初次见面,人偶小姐,我的名字是道林·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

    听到这个姓氏,人偶语气骤然警觉,质问道:“你和詹姆斯·莫里亚蒂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父亲。”

    “你......”

    直视着人偶渐生敌意的眼眸,道林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请不要误会,人偶小姐,詹姆斯·莫里亚蒂是我的养父,却也是我的大敌......他将我送到这座公馆,变相囚禁在此,欲让我成为旧日魔神降临的容器。”

    “......魔神容器?”

    人偶闻言怔住,抬起小手,一道晦暗光芒没入道林身躯,愕然道:

    “居然真是【极乐主】最完美的容器......”

    极乐主,正是公馆内封印的那位旧日魔神的名讳。

    道林目光微动,语气振奋道:“人偶小姐,难道你对公馆封印的魔神很了解?”

    “我......”

    小手按住脑袋,人偶的眼神又出现失焦的现象,片刻茫然后,她才呢喃道:

    “没错......我......我就是魔神封印的维系者。”

    “真的?!”

    问出关键信息,道林立刻追问道:

    “人偶小姐,魔神封印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德文希尔公爵为何能通过神降密仪,召唤祂的降临?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他们吗?”

    “道林·莫里亚蒂......”

    诺雅没有回答这一连串问题,而是轻唤他的名字,缓缓道:

    “能否先告诉我,你的身份,为何会出现在此,又是如何找到这间密室的?我记得,我应以‘隐秘’将这个房间藏匿了起来。”

    “我明白了,是这样......”

    道林将自己的情况简单交代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通过“观测者之眼”寻找要素的部分,在他的叙述中,能穿过通风管道找到人偶所在的房间,纯属“巧合”。

    不过,从人偶的话语中,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方才会在通风管道里迷路,一切皆因“隐秘”的力量。

    人偶认真倾听着道林的故事,赤红的眼眸仍然时不时出现失焦现象,道林明白,这是因为她为维系封印倾注了过多力量,加之沉睡太久,致使记忆严重缺失的缘故。

    “......原来是这样,难道这是命运的指引?提前唤醒我的你,恰巧是极乐主所选中的容器。”

    凝视着道林,人偶轻声道:“道林,既然了解旧日魔神的存在,你是否是非凡者?”

    “不,我只接触过一些记载无形之术的书籍,没有系统学习过非凡之道。”

    “这样......”

    人偶目光微阖,陷入沉思,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见状,道林主动询问道:

    “人偶小姐,我想知道,既然您就是封印的维系者,有没有办法能够阻止神降密仪,或者有什么加固封印的方法?”

    “......要阻止神降密仪,已太迟了。”

    人偶摇摇头,解释道:

    “十年前,詹姆斯·莫里亚蒂曾来过这座公馆,他破坏了魔神封印的关键节点,自那时起,封印的力量就走向了无可逆转的衰弱,极乐主的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封印之力不足以抗衡魔神之力,平衡被打破后,只要有一个合适的魔神容器,就可以通过神降密仪,令祂突破封印......既然你出现在这里,说明詹姆斯·莫里亚蒂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道林闻言,了然于心,他的记忆也表明,原身在孤儿院一直生活到六岁左右,才为莫里亚蒂教授所收养,距今正好九年时间。

    换言之,莫里亚蒂教授在破坏了公馆的魔神封印后,就立刻着手寻找并培养适合魔神降临的容器,最终,选中了道林这样一个幸运儿......或者说倒霉蛋。

    “这......难道魔神的降临,真无可阻挡......”

    道林热切的情绪逐渐冷却,直至满眼失望。

    人偶双目微阖,良久,她才轻声道:

    “虽然魔神的降临无法阻挡,可祂在漫长的封印之中,同样衰败残破......纵是神明,也并非永恒不灭。”

    道林目光一亮,他几次引导话题,终于等到了人偶的这句话。

    事实上,在人偶看来,阻止魔神的复苏毫无意义,她的愿望是......直接弑神!

    “人偶小姐,您的意思是?”

    只见人偶抬起小手,一团紫红光芒凝聚在她的掌心,奇异的几何符号不断自光芒中浮现,隐有黑色的线条游走其间,满是不详,仅仅是注视一眼,道林就感到一双无形的恐惧之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

    掌心合拢,人偶默然道:

    “解放这股力量,能够短暂召唤执掌“隐秘”准则的魔神虚影,全力以赴,谅必能与极乐主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道林目露诧异,内心早已了然,这就是诺雅的底牌,召唤执掌“隐秘”准则的魔神【隐秘观者】之虚影,以神明的力量对抗神明。

    然而,人偶现在的躯壳与灵魂,都已无法再承受魔神虚影的重压,一旦与极乐主的战斗陷入僵持,她将先一步自我崩溃,游戏里的第一场Boss战,就是据此而设置了时间限制,一旦超时,直接进入BadEnd。

    “没错,同归于尽就够了,极乐主突破封印,重归现世,既是祂的机会,也是我的机会。”

    人偶格外平静,显然她的心中早就有此打算,语气平淡道:

    “然而,即使能够短暂爆发魔神虚影之力,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消灭【极乐主】,无论再如何衰弱,祂的位格终究是魔神。

    所以,道林,我需要你的帮助。

    在极乐主降临的时候,你必须保持清醒,假意让祂控制躯体,待祂无法再回到封印之内,进退两难的时候,你再与祂争夺对躯体的控制权,以此干扰极乐主的力量。届时,我与你内外合击,必能将之一举歼灭。”

    “也就是说先让极乐主降临,再将祂困在我的身体里......听上去,我不像是能活下来的样子。”

    “没错,我并不会隐瞒这点,唯有一线生机,道林,想要挣脱命运的枷锁,就必须有足够的意志与直面失败的觉悟。”

    “......”

    道林很清楚,按照人偶的办法来,就算提前做好准备,自己大概率还是活不了,仍然导向与原剧情相似的结局,因为现在的人偶,思考的出发点,完全就是冲着和魔神同归于尽的极端结局去的!

    按照她的计划执行,最好的结果,就是大伙一起死,谁也别想活着。

    激进,疯狂......却可以作为一切努力皆失败之后的最终手段。

    无论如何,现在得先和人偶达成合作关系,未来之事未来,一切都还没注定。

    “觉悟么?我明白了,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死亡而已,总比沦为魔神的容器要好千百倍。”

    道林伸出右手,目光坚定,沉声道:

    “那么。人偶小姐,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战友了。”

    人偶见状,也探出小手,搭在他的掌心,轻声道:

    “多谢你,道林,现在,我们的命运休戚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