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不可闻
队伍从县衙出发,一路上引得无数人驻足观望。
“哎呦!他们这是要往哪去?”
“这行刑时间改了吗?可这也太早了点?”
“这位兄弟,你可别乱说,一听你就外地来的。”
“是啊是啊!兄弟肾炎啊。”
“他们这都是要流放的人,三代之内不许搬回来的。”
“可怜了,估计逢年过节给祖先烧个纸都难!”
“可不是!”
“可惜……”
“啊!他们犯了什么事?流放到哪?”
……
不管怎样,这县城里的谈资围绕着着这个话题展开了各种异想天开的言论。
当然,有认识的感兴趣的会跑去看衙门的公告。
在众说纷纭中,那个承载了项家人一段回忆的村子里,村长媳妇在那里拉着女儿一个劲的劝诫。
“女儿啊,快别哭了,你想啊!千里之外的地方,去那边人生地不熟的,那项老头一家老的小的,还能不能平安到达还不一定呢!”
“就是,小如啊放心,你买回来的那块水田,够你平安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哎呦!你放心啊,娘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
听着自家哥嫂和娘亲的劝慰,林小如不知道自己留下来是对的还是错的。
身边没有了孩子们的嬉闹,买的丫鬟婆子还在院里院外的忙活着,可她从县城回家后就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可她现在,有房,有钱,有人使唤了,缺啥呢?
那几个孩子是她们不愿意留下来陪自己的,他们自己要跟着去吃苦受罪,怪谁?
屋外,老林头听着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看着天边那一抹霞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人各有命,他还是安安分分的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一些吧。
现在的村子除了偶有几声犬吠,几乎看不到在外走动的村民。
他们一个个躲在家里,议论着关于项家的事情。
也是,任谁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那个名声在外的一大家子就这样狼狈的舍家弃业都跟去了呢?
要是他们有如此家业,他们才舍不得离开呢!
可现实就是,这件事真真切切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有多少人看着项家的空宅叹息不已,同情的怜悯的……一番感慨之后,叨叨叨的说一句:“可惜了,可惜。”
然后看着自己这几年更新换代过的家,神情恍惚陷入了对未来生活的深深茫然里。
那些个在村头巷尾疯跑的孩子们,刚开始还念叨着那几个消失了的玩伴,可很快的,他们的注意力又被下一秒的游戏吸引。
生活不会因为少了哪一个,就停止不前。
很快,人们的迷惘就在柴米油盐中,陆陆续续的往前走。
大头娘看着家里多出来的兔子,心里祈祷着:希望项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到达那个地方。
留下来的当然还有已经在此安家的那几位退伍军人。
直至很多年后,当他们再听闻项家的消息时,回忆良久才恍然感慨,哦!是那家,我知道他们,原来是他们啊。
有人欢喜有人愁就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项子风终于在迷迷蒙蒙中清醒过来了。
让他清醒过来的是衙役那蛮不讲理的抽打还有他家二叔的讨好声。
“这位捕头大哥,您看,他都发烧了,要不就让他躺板车上,我们给他喂些药,免得他妨碍了大哥您的脚程。”声音之谄媚,让项子风心里酸酸麻麻的,鼻子的呼吸都有些阻碍了。
“行了,快赶路,这季节赶路可不轻松。”旁边哪位年纪大点的捕快有点不耐的说了句。
虽说这千里迢迢的,死个把人正常,可这还没走出百里呢,不吉利。
挥鞭的捕头闻言倒是收手了,对着项子风冷哼一声,走队伍前去了。
“哎!谢谢大兄弟,谢谢这位老哥。”后者闻言倒是没有居功,看了一眼项家方向一眼,挥挥手,深深叹了口气。
这家人,能因为一个子孙全家搬迁的倒是难得,这小子没看出来倒是个有福的。
直到项子风躺在铺了一床旧棉被的车板上,疼痛被板车颠簸的抖动着,让那麻木的屁股奇迹再现了新一轮的知觉。在身体的疼痛和灵魂摆渡中的他,难得的陷入了自省当中。
总结归纳,果然,他还是欠缺现实的毒打。
看着姐姐因为保护自己而烙在那张美丽脸上的鞭痕时,他真的自责了,悔恨了。
子雨像是知道自家弟弟在想什么,装作没事人一样安慰着弟弟:“别难过,这是姐姐该做的。乖,好好吃药睡觉休息,这事不怪你。”
于是一路上,每到歇脚的时候,项家人都会给那几个捕头送上自家的一点心意。
毕竟,人家也给他们行方便了不是?
有时候是包子,有时候是点心,有时候是涂水泡的膏药,有时候是银钱。
同行的犯人哪个不眼红?只可惜,看看项家众人,看看手里人手有刀有鞭的捕头,他们只有摇头叹息的份,谁让他们的那些亲人都恨不得跟他们断绝关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