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骊珠入腹当龙王

第十五章 不准沾!

    张顺先前杀了常大,石子投大海一般,没闹出多大动静,除却多了一纸画像文书通缉外,并不见官府如何搜捕。

    偌大的野泽,足够望而生畏了,更别提如今官府腐败丛生,哪会下力气去破案,琢磨着多捞些钱才是正理。

    而众多渔民,对于常大身死,一个个拍手称快。

    虽说有贪婪之人去在野泽之中找寻黄幺踪迹,想要获得几两赏银,不过多是暗中行事,若为人知道了去,那是要戳脊梁骨的。

    往后还如何在渔民中立足?

    因此,黄幺藏身野泽荒岛,还算安稳,没被人找到。

    黄幺整日待在一处地方,并非无所事事,每次见到张顺,都会赠几条较为罕见,价值更高的鱼种。

    黄幺船停靠在侧,乌篷船上有吃饭的家伙,闲来无事,也会撒上几网。

    一些野泽常见的黑鱼、刺目鱼不要,而专挑胶鱼这些上等货。

    黄幺捕鱼多年,练就的技艺不差,可不是张顺能比的。

    虽年岁更大,可自从知晓张顺能杀常大后,黄幺就一直以‘顺哥’相称。

    拳头大道理才大,兴许再过些时日,顺哥还会再涨涨,成了‘顺爷’。

    黄幺不知张顺用了甚么法子将人杀死,分明是个年纪更小,个头更矮的小子,就这般杀了魁梧的常爷?

    黄幺远远见过几名渔夫攀谈,一个个开怀大笑,潜水过去,偷偷听到了只言片语,所以知道张顺所言为真。

    前段经过常大那一番折磨,黄幺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吊在埠口时,先前与自己还算交好的渔民,生怕与偷卖鱼产生关联,惹火上身,一个个都佯装不识,一口水都没得喝。

    这也就罢了,待常大放了黄幺后,又恐受伤了的黄幺借钱治伤,还不上就一命呜呼,更是划清界限。

    张顺杀掉将自己父子俩多年积蓄掳掠一空并险些杀死自己的常大,黄幺感激涕零。

    常大死后,动静虽小,但张顺还是没轻易再次出手,接连在埠口杀人,是嫌弄出来的动静不大?

    官府就算再腐败,再无所作为,也不会眼睁睁见埠口接连死人,以致于人人自危罢?

    张顺来到鱼市,四处望了望,没见于来福。

    两人上岸日子多有相同,可也并非每次都会碰上。

    倒是有几名渔霸的人站在四处。

    常爷死后,鱼龙帮没几日便派来了一人,负责统辖此处,只知道人叫虎爷,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与常大这笑面虎不同,这位虎爷身材削瘦,个头不高,不过面容阴翳,手段狠辣,初来之时,就向渔民征收前几日鱼龙帮因无人主事而不曾征缴的渔税。

    但凡渔夫脸上稍有不满,动辄鞭笞。

    凭仗着这股凶厉,虎爷三两日就在吉云埠站稳脚跟,常大当初那帮子手下,没人敢搞甚么阳奉阴违的勾当。

    况且,人确有实力,上次在萱娘酒铺,张顺听酒客说,虎爷似乎是一名武师,连常大都非其敌手,着实不容小觑。

    张顺朝着偏角落的一处空摊位走去,有这段时间认识的渔夫打着招呼。

    鱼市摊位有着不小的讲究,其中位置最好的几块地方,都是在渔民当中身强体壮那几人的,无人敢招惹。

    这些人不敢得罪鱼龙帮的渔霸,却能对更弱小的渔民动手。

    拳头大小的道理,在这小小的鱼市当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张顺如今气力一般,身量一般,很有自知之明,也不去争抢,每次来此,只在较偏僻的地方坐。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不时能听到渔夫窃窃私语,说着如今的虎爷和当初常爷哪个好些,哪个坏些。

    其实一丘之貉,有何可比较的。

    关于常爷,众人都在渐渐淡忘,张顺寻思着黄幺再熬十天半月,蓄须足够长了,换上一身衣服,大抵也就能在野泽走动了。

    张顺卖了大半时辰的鱼后,见到了拎着竹篓,姗姗来迟的于来福,举起手,叫了一声。

    于来福听到声音,移步走来。

    张顺打量一眼于来福,神色有些困乏,脸色似有异样,“来福,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我都以为你今日没上岸呢。

    脸色怎么不太对,莫非害了病?”

    于来福神色有些躲闪,“昨日没休息好。”

    张顺没多想,“今日丁雅大婚,我得去一趟城,正准备收摊,你来了。

    正好你帮我卖鱼,晚会到萱娘那,我请你吃碗酒。”

    于来福催促道:“这都甚么时辰了,你还在这磨蹭?从吉云埠到城里,得走一个多时辰呢!”

    张顺从竹篓中拿来一条鱼,用一根草绳串在鱼嘴里,不慌不忙道:“我又不是走着去。

    埠口的段老头今个进城,我刚好趁个驴车,拿一条鱼算是当作谢礼了。”

    段老头有一驴车,专门运送来往城池和吉云埠的人,换成前世话来说,段老头就是私家车司机。

    张顺前不久在萱娘酒铺和老头拼了一桌,因此相识。

    “走了,傍晚回来一起去萱娘那。”

    于来福见张顺离去,松了一口气。

    他昨日傍晚就已上岸,今日之所以来得晚了,是因为去了一趟暗巷。

    温柔乡是英雄冢,食髓知味啊。

    并非是于来福不遵守老爹的临终遗言,而是到了暗巷后,见了那位老鸨。

    老鸨年岁四五十,瞧着于来福有些眼熟,问了身份,于来福有些心虚,只答了自己姓于。

    而听到于来福自报家门说姓于,老鸨问了问来福父亲是否是于来禄。

    “来禄年轻时是暗巷常客,我刚在暗巷时,受了他不少的关照,之后我俩就成了熟识。

    你爹当年年轻气盛,能五次六次,凶猛得很,后来年纪渐渐大了,囊中羞涩,说不会再来,我先前告诉他不要钱,可经过一次体力不支后,你爹就没再没了消息……

    你小子一来,我看你那侧脸,和你爹一模一样。

    以前没来过这儿罢?还是个雏?

    虽然我很久没接客了,不过是你的话,老娘倒是能教教你怎么做,省得往后被女人拿捏……”

    于是,来福这小子就被老鸨拿捏了,这些时日,一上岸,就往暗巷跑。

    临终前没说啥话,只唯一留下不沾嫖的遗言,结果老爹却是个年轻时天天逛暗巷的浪荡子,一次两次不够,还五六次?

    于来福知晓老爹那档子事后,可没了心理负担。

    ……

    张顺拎着鱼走到埠口东边的官道上,没等多久,就见到段老头驾着驴过来。

    驴车可没权贵公子那么富丽堂皇,没甚么车箱,就俩轮子上驮着一木板而已。

    车子四周坐了数人,都是些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平头百姓。

    和张顺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