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被打了闷棍的张小驷
三人边说边笑,肚腹中的饥饿感也不那么明显了。等到翻过了最后一架小山梁,不远山脚下点点灯火已与那天边的繁星融为一体了。
这是一座规模颇为宏大的市镇,市镇的边上星星点点的围绕着好几个村庄。张小驷捡了灯火最为明亮的一个,向其进发。
都说望山跑死马,望灯也能跑死人。顺着崎岖山路又行了个把时辰,三个人这才下了山,等站到了平坦的大道上观瞧,原本繁星似的烛火这才变成了豆粒大小。
“不走了!俺不走咧!再走都瘦了!”老四个子大,消耗也大,肚子里早就轰隆隆的打上雷了,实在是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了道边上。
“好吧!那就先在此处歇歇脚吧!”赶了一天的路,张小驷也是又渴又累,捡了一块还算平整卧牛青石直接躺了下去。吃的早就没有了,晃了晃水壶,里面的水也不多了。拔开壶塞本想一口干了,但看了看身旁嘴唇干裂的青儿,张小驷只是抿了一小口,然后将水壶递到了青儿的面前。
“还有一口水喝了吧!”
“还是少爷你……”青儿本欲拒绝,但话还未及出口就被张小驷将水壶嘴塞进了口中,一托底咕咚咚倒了进去,差点没把他给呛死。
“水!水!我要水!”听到有水喝,老四连滚带爬的扑了上来,一把抢过了水壶往嘴里就倒,可愣了老半天壶嘴也只落下了一两滴。他不死心的又拍了两下,最终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了地上。
“想要喝水,自己找去!”张小驷从地上捡起水壶,用力的在老四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他本想遣人再去寻些水来,但看着肉山似横卧在地的老四,和干枯瘦小的青儿,只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寻了方向顺着大道向前走了二三里路,耳朵里就听见流水潺潺,借着清冷的月光就看见一道山泉从山石的缝隙中急流而下,流进了丈许方圆的深潭。
张小驷三步并做了两步,仰面朝天先喝了个水饱,这才满满的灌了一壶。刚想往回走就听见远处沙沙的风响,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不远就见一条宽阔的大河横亘在面前,月光中闪起片片的鳞光。一大片一大片的青黑色屏障矗立在不远处的滩涂上,走的近了才发现那是成片的苞米地。
时值盛夏,苞米已然灌浆,虽未完全成熟生食却是最香甜可口的时候,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人影,张小驷三步并作两步,掰下一颗苞米撕去了外皮大口的啃食了起来,鲜嫩的汁水进入喉管,有如儿时母亲的乳汁般香甜。
张小驷一口气吃了三根,等到他伸手去摘第四根的时候,一柄雪亮的钢叉压在了他的肩头。
“呔!好你个妖怪!祸害了人还不够,竟敢还来偷吃!”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张小驷头顶响起,还没有等他反应了过来,一根大棒当头落下,趁着他的晕乎劲几只大手一拥而上,三两下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四马攒蹄的穿在了杠子上,抬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李员外最近愁坏了。
此刻他正像一只被抽打的陀螺,在房间里不停的打着转。就连红木圆桌上他最爱吃的冰糖肘子,也早已经放的变了颜色。
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乒乒乓乓的摔打声,紧接着一个满头大汗的老仆推门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小姐她还是不肯吃饭!……您看这该怎么办?”老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不停地用衣袖抹着额头上的汗珠,他左边的肩膀上还挂着几片菜叶,青蓝色的裤褂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油渍。
“唉!这个冤家啊!要是饿瘦了怎么对的起她死去的娘亲哦!”李员外气的直跺脚,抓起桌上的茶壶,嘴对嘴的灌了几口,啪的一声掼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我去看看,这小冤家究竟要做些什么!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哦……”
李员外家是清河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祖上家境殷实,再加上这许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愈加发达起来了。
李员外虽是财主,却从不做那欺压良善之事,相反的但凡是乡里乡亲有个马高镫短急需银钱的时候,他无不是仗义相助不求回报。由于李员外人品极好,附近的佃户们都愿意租他的地来种,开的商铺也都是公买公卖童叟无欺,大家光顾的也就愈来愈多,小日子也愈发红火起来了。
按理说,他本该过的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逍遥快活,可最近实在是逆事缠身。先是自家的田地里莫名其妙的受了灾,紧接着又是附近乡民的田地里又莫名其妙的受了灾,现如今这逆事又轮到了自己宝贝女儿身上,这怎么能够让他不心焦。
李员外年逾四旬,青年丧妻只留下了一个不足月的女儿。这些年尽管提亲的踢破了门槛,但生怕女儿受气的他,硬是没有再续弦,将所有的关爱都放在了这宝贝女儿的身上。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听得女儿一天里都没有用饭,李员外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女儿的闺房外轻咳了一声,推门就要进去。
嗖啪!门未完全推开,一个盘子就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李员外一缩脖,盘子落在了身后的青砖地面上摔了个粉碎。菜叶带着汤水淋了他一头一脸,伸手摸了一把借着手里的灯光一瞧,嘿!是一盘素炒豆芽。
“我的宝贝女儿诶!为父来了!为父来了,可莫要再摔盘丢碗了!”李员外说着便从半开的门缝中挤了进去,紧接着就看见一座小山似的身影裹挟着劲风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