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底下好乘凉啊！二位，梁府老人了吧？”宗衡坐下，跟树底下的两位老阿姨热切的打着招呼。

    两位婆子却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站起来，慌慌张张拿了身边的木桶就跑，刺溜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这个雀儿，又将我打坐把被子烧了的事情到处说吧，瞧把人家婆子吓的。

    没错，按照小册子里的运气吐纳之法，他已经在冲击第三重虎虎生威，什么虎虎生威，根本就是温室绕体！

    据说将自己释放的气息变成一个保温杯，在寒冷的气候下环绕本体，可以短暂的保暖，管一两个时辰没问题。

    三百斤的胖子不也有这个功能吗？宗衡忍不住吐槽，但不得不练，每一重不能跳过，否则会走火入魔。

    “谢婆，管好你的人！倒夜香的在这儿磨蹭什么？”雪鸮从屋里走了出来，跟在身后的谢婆赶紧赔罪，快走几步，去追那两个老阿姨问罪了。

    “原来是雪鸮姑娘。”宗衡看出来了，梁瓒身边的雪鸮最厉害，女使婆子都有些怵她。

    “爷不在院里养伤，到女使院里来，不合适吧？我们院里的被子可经不起烧。”雪鸮嘴上不客气，脸上却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专业，果然是专业服务人员。

    宗衡起身回礼道：“哦，只是近日好了许多，那雀儿也不在房中伺候了，甚是想念，过来看看。”雀儿每天担心老爷梁捷化作厉鬼来找她，终于不想待在宗衡院里了，宗衡眼下屋里丫鬟是蝉儿。

    “当然，灵芝，雪鸮姑娘，我也是想的，过来打个招呼。”宗衡见雪鸮不太高兴，忙不迭从怀中掏出一个本本。

    “这是何物？”雪鸮接过来。

    “哦，我知道那灵芝是个识字的，喜好杂谈轶闻，就写了几个梦里的趣事儿，给她解闷。”宗衡老实回答。

    “故事会之阿匹娶妻？”雪鸮看了一眼，又还给了宗衡。

    “对对，匹夫的匹，阿匹，就是讲一个小人物悲欢离合故事。这哥们家贫，娶个老婆当神仙供着，老婆就摆谱了呗，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就这么一个趣事儿。”宗衡将小时候所看的故事会阿P系列随便抄了一个，借花献佛给灵芝看。

    “若是公子知道你如此这般，宗衡，我只是一个丫鬟，也没资格说教你，但是你如今伤病好了，不是跑外面集市瞎逛，就是跑到女使院来，着实不妥，还望你谨言慎行。”雪鸮皱眉，喊了一句灵芝，自己先去梁瓒那边给公子爷过目礼品单子，中秋马上要到了，早点备妥，不能失了礼数。

    “都立秋了，你摇什么扇子？”灵芝抢过故事会，坐下来细看。

    宗衡呵呵的笑，坐在旁边陪着她看书。

    灵芝管着公子的膳食，此刻都已用过早饭，上午也就半个时辰得空，自然要缠着她。

    梁瓒选的这些丫鬟，带头的雪鸮，面容姣好，皮肤凝脂如雪，远看不错，只是近看差一点，眉毛太浓密，似男人般的剑眉，有些凶相。生气时，杏眼圆挣，活像一只雪鸮。

    这种女生，上辈子绝对是个工作狂，年近20，还未许人家，比阿婴姑娘还要惨三岁，再过两年，就要征她的单身税了，每年上缴120钱，单身越久，上缴会更多。。

    听雀儿说，雪鸮是家生子，一家三代都在梁府服侍，她曾立誓，公子不得爵，她便不嫁人。想必这单身税，公子肯定得替她出了，哎，做家主真不容易呀，还得给孩子们张罗婚事，碰上倔强的，死活不嫁，只能交钱买下拒绝生育的权利。

    灵芝肯定没有这种问题，她性格温和，就是太一板一眼了，只能算个循吏。她被周全盯死，谁也不敢追她，单身税这种事情，落不到灵芝头上。

    宗衡第一眼看见灵芝就流口水，不是因为貌美，而是那会儿太饿，灵芝特别像一颗棒棒糖，后来知道她叫灵芝，恍然大悟，她的确长得很灵芝。

    再说这先前伺候的雀儿，宗衡只想说一句：不提也罢。或者四个字：又懒又馋。房中少有的几个果子，都给那丫头偷吃了。

    “这个字念什么？”灵芝果然是学历不高，二年级学生能看懂的故事会，她都经常看不懂，遇到生僻字就卡壳了。

    “跟邵伯的邵一个音。”宗衡告诉她，回头看见屋里三个小丫头拿着女红过来了。

    “灵芝，何时教我们识字？”三个丫头给宗衡施了礼，其中一个丫头问道。

    “忙的很，没空。”灵芝头也不抬，沉浸在故事会当中。

    “闵州这边没有女子学堂吗？”宗衡问。

    “自然是有的，可是哪个主子愿意教丫头识字呀，那是官宦小姐家才能上女子学堂，那学堂也不常办，谁家府里想办，就办一期。没人提议开办，就几年都没有。最近也没有了，天子不让地方给女子办学了。”丫鬟甲答复。

    哦，古代扫盲班。

    宗衡点头，反正就是随便教几个字儿，没什么大作用，万恶的封建社会，女子无才便是德，少了好多高级劳动力。

    “可不就是，灵芝姐姐能识字，也是陪着二公子，三公子在邵府待了两年，自己听会的，我们没那么好机会。”丫鬟乙羡慕的看着灵芝的书，却是一头雾水，完全看不懂。

    “三公子今年10？还是11。”丫鬟甲说道。

    “今年满10岁了。“丫鬟乙回复。

    好吧，梁瓒还有个亲弟弟，上次秦辅之把这么打眼的三兄弟省略，宗衡第一次知道，这梁瓒有至亲，也不稀奇。

    “提到邵府，我有些纳闷，邵府的人，怎么不在京中任职？上回我听灵芝说，邵伯的父亲，可是昭襄帝的左相啊。若是邵季河要谋一个京官，岂不轻而易举？”宗衡开始出击，梁府的人脉关系，邵府是主线。

    “怎会没有京官，邵季河没有官身，因为他是最小的儿子，负责在家照顾双亲。邵府的老大邵伯怀是尚书仆射，秩六百石，老二邵仲康是太常寺博士，也是一个六百石。”丫鬟甲惊讶的看着宗衡：“你在邵府上学这么多年，你怎么都给忘了。”

    “对对，邵伯怀，尚书仆射，邵仲康，博士，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宗衡一拍脑袋，我记住了。

    邵氏在京中安排了二子，可是大昭朝的尚书仆射只是个管理档案文书的低阶官员。

    博士，管祭祀的，按照邵府的做派，应该是精通文字类的科目，顶多就是皇城里头的人民教师。

    看来这兄弟二人都没在决策层，不过也混得很不错了，京官大一级嘛。

    “我们梁家，就没有跟武官相熟的？”宗衡估计邵府这边没戏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盟友。

    “武官有一个呀，柯将军，柯什么来着？哦，柯不疑。”丫鬟丙终于插上话了，说的还挺激动。

    “这个柯将军，是在京城还是边疆呢？”宗衡发现四个丫头都看着她，好吧，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抢答。

    啪，却是灵芝给了丫鬟丙一个耳刮子。

    甲乙丙三个丫鬟赶紧收了女红，回屋里做活去了。

    “柯不疑。”灵芝一字一顿的念出来，就像要宗衡默写一样。

    “柯不疑，什么将军？”宗衡问的，就是此人。

    “五官中郎将。”灵芝每个字都是念的重音，似乎想把这几个字一枪一枪打进宗衡脑壳。

    “哦，哦，五官中郎将，柯不疑。”宗衡搓手，麻烦，好大的武官啊，弄不死他啊，识时务者为俊杰，见着了还是喊爹吧。

    五官中郎将，曹丕做世子的时候，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五官中郎将呢，怎么能随随便便弄死他，我倒是想啊，也没那个本事。

    “公子前途不错。”宗衡打个哈哈。

    “为了公子前途，你能豁出去？”灵芝严肃的表情缓和下来，把故事会还给宗衡。

    “我就这三脚猫功夫，要学问没学问，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替公子挨刀，也办不下什么大事儿。我倒是想让公子进京，跟当朝小叔叔说道说道，陛下，我家的爵位，何时还回来。”宗衡戏谑的表演。

    “算你有点良心。其实你底子还可以，你要是在邵府不得罪陆先生，你也不会被赶回来，走文路也是有希望的，你向来学问扎实，喜好诗书。”灵芝终于没那么严肃了。

    “今日龌龊不足夸。”宗衡长叹一声，正要来一首孟郊的《登科后》，却见灵芝站了起来。

    “行，你继续蹲这里找婆子聊天吧，我要去厨房了。”灵芝翻了个白眼，拍屁股走人。

    “是不是熊掌？午膳给我匀一点儿，我出去逛一圈就回来。”宗衡做出要走的样子，见灵芝也没回，又坐下了。

    “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宗衡大口呼吸，爽，刚才灵芝打断我，不让我念完，难受的很，这下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