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宗衡

第48章 晚了一步

    “管军,你有没有问一下大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梁府练功?”杜仲抓着管军,焦急的问。

    “大哥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满了一百天,你就可以去了。“管军把大家的被子整理好。

    “我怎么感觉是二哥在挤兑我,最近他看我的眼神,都很提防我啊,你没觉得吗?“杜仲想到姚保亮,就发愁,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二哥,还有汪顺,也是如此,每天防贼一样的防着他。

    “你们每个人,都很奇怪,最奇怪的是贺兄弟,半夜老是在营房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杜仲神色黯淡下来。

    “别想那么多,先去点卯了,我们都是兄弟,能有什么瞒你的。”管军拿了武库点卯簿,出去了。

    “过了腊八,就好了。”管军见杜仲不走,进来拉他一起。

    腊八,腊八不是第一次考评吗?看看谁是甲等,谁是乙等,等级高的俸禄不变,等级低的,每月少三石粮食。

    莫不是,他们故意的?不对不对,兄弟们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为何他们经常一看见我,就四散走开,明明在商量什么,却马上闭嘴。杜仲左思右想,却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很是难过。

    今日休沐的是汪顺,汪顺照例找了一处酒楼,坐在窗户边喝茶,反正大哥给了银子,点两碟瓜子花生,边吃边看。

    不好,还当真是闵州的稳婆进去了,难道真如大哥所料,第一胎,有早有晚,田玉提前发作了。

    “小二,结账!”汪顺扔了几块铜板,赶紧下楼去看。

    过了一个时辰,汪顺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雷大人府邸,找到宗衡。

    “可是生了?”宗衡赶紧四处张望,看那孔越在何处。

    “大哥,不好了,田玉不知何事,挨了打,打得很凶,已经是半死不活。马祖德见她怕是要死,趁着身子热的,让人,让人将那孩子,硬生生从,从那儿,拽出来了,还不知道孩子,是死是活。我见那稳婆出来之后,疯疯癫癫的笑,甚是诡异。一个奴仆直接打发了她,让她快些走,我心知不妙,马上蒙了脸,拽着那个奴仆到了马家的侧门,拿刀子逼着他说的实情。”汪顺满头满脸的汗,眼神里依旧是恐惧,说话也颠三倒四。

    “马祖德,去你娘的!”宗衡拿了刀,叫小满,找孔越过来,他有急事,人命关天。

    “拖油瓶!你敢偷溜,我打断你的腿!”雷菲儿叉着腰,从房里走出来,她刚刚换好了练功的装束。

    “挡我者,杀无赦!”宗衡恶狠狠的瞪着小姑娘,头也不回,带着汪顺跑了出去。

    留下小姑娘在那里发愣,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宗衡的眼神,是真的要杀人。

    悠然曲馆,先去接秋晚意,宗衡让汪顺赶紧去秦医馆,看看秋晚意到底在哪边,若是他接着了,赶紧带她来马府。

    宗衡在街上狂奔,快一点,再快一点,那是绍峰的老婆孩子,那是我们弟兄七人,第一个当爹的人。

    宗衡似乎回到了中考那一年,站在唯一一次体育分数影响人生进程的跑道,一声发令枪想,一百米,他疯了一样,耳边的风,呼呼呼的响,终于,体育30分,收入囊中。

    街上的行人都诧异的看着他,闵州城里,已经半年没有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骑马奔驰了,这人竟然不怕雷大人抓他入狱。

    闵州街上,已经有些人看清了,那是宗善心的儿子,梁府的拖油瓶,宗衡。此人,逆臣贼子,果然成为闵州大害,街上驰马,目无法纪。

    宗衡,宗衡,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许是跑快了,出现幻觉。

    “掌柜的,秋姑娘呢!”宗衡奔进去,边跑边说。

    “你后面,她在你后面。”掌柜的赶紧拖住他。

    宗衡回头,秋姑娘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在那儿咳嗽,手里的糖葫芦,只剩下一根棍儿,葫芦都甩掉了。

    刚才就是她在喊宗衡,可是这家伙直接略过,害她跑了两个路口。

    “走!跟我走!”宗衡跑过去,拽着她手,直接抱上马,自己也跨上去,往马府狂奔。

    “得罪了,秋姑娘。”宗衡抱得很紧,整个身子都贴到秋晚意身上,秋晚意从来没被人这样抱过,整个人又惊又怕,只能紧紧的抓着马儿的鬃毛。

    “那位姑娘,若是死了,我让马祖德偿命。”宗衡咬牙切齿。

    秋晚意热切的心顿时冷静下来,他这是去救那位姑娘,好吧。

    她看着大街上所有人都指指点点,说着这位医官的徒弟,怎会跟乱臣贼子如此狂放,恬不知耻,坏闵州的风气。

    “上行下效,天子行为不端,京城的人,有样学样,公子,小姐,也便如此厚颜无耻了。”路人甲叹气。

    “你敢非议天子?不怕掉脑袋。”路人乙笑嘻嘻的看着路人甲。

    “你不也说天子是昭灵二代?要死,咱一起,走,报官去。”路人甲拽了一把路人乙。

    “胡说,我何曾说过,你也未曾说过。”路人乙赶紧忙活自己的包子铺,摇头叹息的看了一眼策马奔腾的宗衡,他却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大街上众人余怒未消的小声议论。

    两人到了马府,宗衡也不讲客气,直接抱着秋晚意跳墙进去,抓着一个丫鬟带路,赶到了田玉的产房。

    众人想要阻拦,宗衡大喊:挡我者,杀!直接开打,让秋晚意进去看产妇和孩子。

    秋晚意哪见过这阵仗,硬着头皮冲进房里,却是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产妇已是血人,整张床铺都被血浸泡着,床榻的血,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就连那姑娘床底下放的鞋子,也被染红了大半。

    “怎么样?”宗衡急切的看着秋晚意,他手里揪着一个手掌,用力一拧,四根手指全部反转,只听见一声惨叫,那人跪在地上哀嚎。

    “闭嘴!”宗衡嫌他太吵,一拳砸向后脑勺,将人打晕过去。

    “今日谁不想活了,快点站出来,老子杀一个是杀,杀一屋也是杀。”宗衡把刀拔出来,吓得众人再也不敢上前阻挠。

    秋晚意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将被子给她盖好下半身。开放性伤口,失血过多,已经死了。

    宗衡自己跑过去看,田玉已经面如死灰,耳朵那边的血迹是干的,估计是生产前被打出来的伤。她眼角挂着的泪痕,恐怕是这辈子最后一滴泪珠了。

    来晚了,绍峰,我来晚了,宗衡亦面如死灰。

    “我哪里敢劝,上次老爷罚我跪了一个时辰,这次再多嘴,说老太爷,你悠着点儿,不要打肚子,不要打肚子,那是你的儿。老太爷不会听的,我何必多嘴,谁知道这么不经打。”马夫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都杵在这里干嘛?死了就喊人收拾收拾,扔乱葬岗也行,埋了也行,你们不敢动手,老娘院里的人是不可能接这个脏活的。赶紧的,拿床旧席子过来,卷一卷,弄出去,别脏了马府的财气。”马夫人一扭一扭的进来了,却看见两个奇怪的人。

    “孩子在哪儿!?”宗衡反应过来,挥刀,指向马夫人。

    “老太爷,不不不,老爷,老爷给抱走了。”马夫人说完,双腿一软,倒地上,众人也不敢上前去扶,只是看着那刀,寒光闪闪。

    “田玉,暂且在这儿,谁敢动她,我杀他全家!来人,将马夫人扶起来,带我去找孩子。”宗衡对马府的下人发号施令,大家赶紧遵从,扶马夫人的丫鬟带路,不相干的仆从离开田玉的房间,跑得无影无踪,谁也不敢动田玉。

    秋晚意刚才看了田玉下面的伤口,胎盘一半在外面,一半在身体里,带血的剪刀就放在胎盘上,她没有生孩子,没有生产发作的迹象,是被人强迫取走了孩子。

    她神情恍惚,宗衡叫她,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不知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老爷,老爷,老爷。”马夫人喊了三声,马敬尧才回头,却看见夫人被宗衡揪着衣领,推到了眼前。

    “给他吧,老爷。”马夫人指着马敬尧抱着的婴儿。

    “死了,你要?”马敬尧惊恐的看着宗衡,怎么是他,不应该是秦辅之吗?

    “死了?”宗衡大惊,心下就想挥刀杀了这对夫妻,还好秋晚意抓住他的手腕,宗衡这才将刀子放下。

    “死了也给我。”宗衡松开马夫人,从马敬尧手里抱走了婴儿。

    “咱们走,你们要是有种,叫一个人,报官去吧。我稍后再来,要是你们晚一步,我是原告,你们是被告。”宗衡傲慢的吩咐马敬尧,私闯马府,他定然是有罪的,草菅人命,他也不会放过马祖德。

    宗衡将婴儿交给秋晚意,护着她,从马府正门走出去。

    “宗衡!”马祖德不知何时出来了,站在院中央,双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背,却一副唯我独尊的骄傲。

    “何事?”宗衡回头。

    “你可知罪,你和那田玉通奸,当我老头子眼瞎吗?我说这贱人,每日张望,叫她干活儿也听不见,原来是盼着奸夫来救。”马祖德轻轻咳嗽一声,依旧是慈祥的笑着。

    “马祖德,你且等着,待我安葬了孩子,就来找你,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宗衡也慈祥的笑:“我宗衡,用这颗脑袋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闵州虎穴,是个好地方,定能要你老命。把不该活的年岁,都吐出来。”

    “大胆!宗衡,你以为,你走得了吗?”马祖德招手,家里的护卫,却全部跑了。一半是因为害怕宗衡,一半是因为讨厌老头子,他若死了,那个马敬尧当家作主,大家要好过一点点。

    “好吧,你拖着我,不让我走,我也怕你跑路。”宗衡从身上掏出一枚铜钱,嗖的一声,打入马祖德大腿,只听见一声惨叫,马祖德跪下了。

    “你跑不跑?叔伯?”宗衡看了一眼马敬尧,马敬尧赶紧摇头,乖乖坐下。

    马夫人见状不妙,也赶紧坐下,众丫鬟仆从害怕,都跟着坐在地上。

    “叔伯,看好你爹,他若是敢出门花我的铜板,我就杀了你。”宗衡说完,将刀收回刀鞘,想跟着宗衡的两个护卫,吓得赶紧退回了府内。

    “咱们走。”宗衡拉着秋晚意,上马。

    “宗衡,你儿子还活着。”秋晚意小声告诉宗衡。

    “哦,啊?好!”宗衡这才反应过来,那孩子还活着,她说,那孩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