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无言，上轿回府。

    “裴大人那边，你去通传一声，免得裴夫人担忧。陛下只是说敲打敲打，该打点的，你找下面的人走一遭，让他少受些罪，廷尉那边我们虽然熟，你不要露脸，保护好自己。”沈肃交代着，沈元祥唯唯应诺。

    “闵州之事，他知道了。”沈肃叹气，“没想到啊，邵安平身边有这么厉害的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竟然疏忽大意，让他在闵州坐稳了。

    “那圣上？叔叔今天安然回来，定是我们赌对了，圣上所想，亦是我们所想。”沈元祥比较乐观，陛下也想让梁瓒死掉，那就替小皇帝办妥这件事。

    “不，我仔细想了想，暂且不办。眼下圣上心性未定，我还没有做最后决定，梁瓒，我们且留着。裴詹事能不能重新上任才是眼下要紧的，如果能上任，我们就杀了梁瓒。”沈肃引进裴詹事，不过是试一试水，找一个无关紧要的老人回巢，看看小皇帝什么态度。

    “眼下，我也拿不住，陛下今天又杖杀了一个小奴。很熟悉的场景啊，高谦和元善会两个老匹夫，不觉得如坐针毡吗？”沈肃叹息，草菅人命，梁彪再现，梁曼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叔叔，我听说梁瓒身边替他挨刀之人，宗善心的儿子宗衡，如今已经在郡守府邸做护卫。冬月，他考核武备通过，武库的江左丞按我们的意思，没有让他接近武库。本来想让他去虎穴，可是雷九思却将他调走，调入了郡守府邸。”沈元祥告知最新消息。

    “那孩子，现在16了吧。”沈肃见过宗衡，在京城，喝过他的满月酒。宗善心之父，是沈肃的同窗好友，宗氏陨落，他选择了见死不救。

    或许，宗衡已经注意到，他是推波助澜的主要凶手之一。

    “柯将军，该回来了吧？”沈肃问道。

    “春节，他才会回来。昨日我去拜会长公主，却被那梁嘉晚羞辱了一番。她许是知道了宗衡的近况，这个女人，说我是杀人凶手，好大的胆啊，把我给气得够呛。其他并无异常，一切安好，叔叔放心。”沈元详回复。

    “梁嘉晚不足为虑，一介女流，成不了气候。这些盟友关系，都要时不时添柴加火，虽然只是锦上添花，不会让人记忆深刻，但咱们只要做足了，高谦他们就钻不了空子。”沈肃很满意，这个侄儿打点关系还是办的妥当，就是不太擅长刺杀啊。

    不清楚小皇帝真实意图之前，还是不要让长子沈光远牵扯此事，沈光远这半年都在戍边，万一东窗事发，皇帝怪罪，他就壁虎断尾，把沈元祥推出去。他的儿子是壁虎的头，断然不可以被逮住。

    梁曼亲政一年了，朝廷看似风平浪静，其实三大辅政大臣都坐不住。按照前朝教训，辅政大臣若是无法乖乖退休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巧了，高谦，元善会即使和沈肃百般不和，针锋相对，暗地里使绊子从未停歇。可是论起占着茅坑不拉屎，三人可谓志同道合，情意绵绵，巧了，都不想将权利还给梁曼。

    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长房的责任重大，若是弟弟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我的。沈肃怜惜的看着沈元详恭顺的伺候自己，甚是满意，棋子，还是自家制造的用着顺手啊。

    裴家此时，早已乱作一团。

    “母亲，我就说了爹爹，不要写那讼文，不要写那讼文。他偏说，感念先帝，让圣上知道他一片苦心。眼下这讼文又不能吃进肚子，圣上的怒火，我们裴家，如何能平息的了。”裴收唉声叹气，看着她母亲抽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离开交州，我就不同意，让他修书回复沈肃，不折腾了，咱就做农时令，管好眼前一亩三分地就行。他偏要，说你读了二十多年圣贤书，不能断在他手里了，他要给你挣一份前程。这你是知道的，眼下，咱们先找找故友旧吏，先见上老爷一面再说吧。”裴夫人擦干眼泪，恐怕，还是得豁出这张老脸，找沈肃。

    裴夫人刚要出门，沈元详派人捎来口信。

    若要见裴詹事，直接去找左丞，不要去沈府，圣上已经疑心裴沈两家结党之罪了，恐怕，沈府门前的岗哨近卫，都是皇上的人呢。

    裴夫人心中戚戚，结党，这是要株连九族，当下就更慌张了。

    “母亲，我去。”裴收听了口信，此事，要去探监就要尽早去，不能等，越等越慌张。

    “不，等着，等那左丞来给口信，能探监就探，不能探监，我们坐等。”裴夫人突然想起裴道基出发前找了学生雷九思，恐怕如今，裴氏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越是听从沈肃安排，越是要坏事。

    “母亲，儿子担忧父亲，怕他在监牢熬不住。”裴收说道。

    “杜太后，不知她如今和圣上关系如何？我若是去找她，恐惊动圣上，适得其反，儿，听母亲的话，待在家中，哪也不去。”裴夫人哭完了，心里反而轻松了一些，老爷此次回京，定能无恙。

    杜太后，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闵州郡守府邸。

    “拖油瓶，枝头那只雀儿，我要。”雷菲儿颐指气使。

    “雷老虎，你自己去抓，我保管摔不死你！”宗衡把刀放在石桌，扎好马步，双掌交握，准备自己做阶梯，让小姐爬假山。

    “小满，翠儿，去屋里给我拿布袋，我抓了鸟儿好装起来。“雷菲儿把焦虑不安的两个丫鬟赶走，一脚踩着宗衡的手掌，一步一步往上爬。

    宗衡根本不理她，继续马步，闭目养神。昨日打坐，练习蛇欲吞象，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收获。

    宗衡试着将那些气息聚集，凝结，周围的空气真的听话，都收缩到了他的眼前，拧成了一股麻花。他推掌出去，竟然有降龙十八掌的功效，不过那凝结之物，似乎是透明的，似龙似蛇，有蛇的脑袋，有龙的鳞片，没有爪子，估计还是像蛇多一点。

    此前从未听说第六重练气境可以御物，第七重是否可以御物攻击，周全不置可否，闵州也没有谁比他功夫更好了。若是问秦医官，又会直接来一句：

    老朽不会武功！

    切！不会武功，你还好意思教我练气，真是无语，辅之你爷爷的。

    宗衡尝试聚集，凝结，再看一眼，自己所御之物到底是透明的龙，还是蛇，若是龙，能否把假山击穿呢？不行，雷大人定是要我赔偿，划不来。

    “啊！“雷菲儿一脚踩空，丫鬟们跟着一片惊呼，颠扑而来。

    却见一股旋风升起，接住了雷菲儿，说接住，可能不太准确，更像是被那透明的蛇给缠住了。

    “放！“宗衡也看清楚了，就是一条透明的蛇，他见那蛇缠得有些紧，赶紧双掌下放，缓缓的将徒弟雷老虎给放到地面。

    “小姐，小姐，没事吧。“小满跪着上下查看，翠儿吓得在一旁发抖。

    “拖油瓶！你好厉害，那么大，那么大的一条蛇啊，它还朝我吐信子，你养的是一只调皮的蛇。“雷菲儿鼓掌。

    “雷老虎，那鸟儿，你还抓是不抓。“宗衡收势，将话题叉开。

    “拖油瓶，求求你了？“雷菲儿可怜巴巴的看着宗衡。

    宗衡只好重新收集，凝聚，召唤那大蛇，一口，将鸟儿从山头咬了下来。

    “给！一点儿用都没有，下次自己抓。“宗衡将鸟儿放到雷菲儿手心，自顾自走开，回去练功了。

    “拖油瓶，你站住！“雷菲儿气得跺脚，手掌心里，鸟脖子歪的，已经死了。

    好险，宗衡躲开雷菲儿的口水攻击，狠狠瞪了她一眼：“若敢造次，那蛇，吃的就不是鸟，是你，雷老虎。“

    雷菲儿下一口唾沫正要吐向宗衡，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吞进去。雷菲儿赶紧对着手掌的鸟儿唱歌：“世上只有师父好，有师父的孩子像块宝。“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不愧是我的徒弟。宗衡满意的点头，昨日唱给她听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小姑娘还会翻唱改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