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宗衡

第81章 沈元详

    “来公公,您累不累,咱们在此处歇半个时辰再走吧?”沈元详扶着自己的腰,让车夫停一下,腰子就像要爆浆了一般,疼得炸裂。

    “沈中郎,此处两郡交界,你就不怕贼人从林子里出来,劫走太后的懿旨吗?”来和瞟了一眼沈元详,让车夫继续走,只是速度放慢些,算是折中吧。

    这沈肃也是,族中子弟不止沈元详一个,换个瘦些的过来不就好了。

    那御前侍卫统领沈元鲁就不错,武艺高强,也是个能吃苦耐劳的。沈元鲁以前在高泽佑手下也做过一阵子同僚,处处被高氏打压,在京城巡防了好些年才入宫当差,吃苦耐劳自然不在话下。

    可惜,沈元鲁不是沈肃的亲侄子,只是沈肃堂哥沈严的儿子,隔了一重,没有沈元详那么受宠。

    这沈氏自从沈光远遇刺,倒也吓着了一批沈家人,都缩起脑袋,低调了不少。

    沈严更是明令禁止,以后家族宴会,沈元鲁也不要去凑热闹了,免得被沈肃牵连。即使沈肃弑君成功,沈严依旧秉持原来的政策,有多远躲多远,直接称病,提前退休了。

    只有沈元详,百般争取了这个拥立回京的差事,尽量在叔叔面前邀功。沈元详见涂亮因为弑君有功,沈相直接将廷尉陈林挤到巴州去了,等迎立闵王的差事结束,就将涂亮转正,掌管天下刑狱。沈相手底下这几个人的职位安排,想必朝中众臣已经是瑟瑟发抖,人人自危,都想着要巴结沈氏了。想到这一点,沈元详咬牙坚持,不能在队伍里头落了下风啊,只是这腰子太不争气,疼得他嗷嗷叫唤。

    “哎!闵州真是远啊,这辈子也没想到我沈元详要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也是奇怪了,难道没有子孙袋的公公,行此远途,腰子不会酸痛吗?”沈元详自言自语,直接躺倒,也顾不得体面。

    “这倒不会,腰子一样会痛。”来和突然撩起沈元详马车的帘子,戏虐的眼神看着他。

    沈元详尴尬的爬起来,正襟危坐,待脸上火热褪去,咳嗽两声。

    “沈中郎若是好奇,可以亲自体验,我来和别的衙门不熟悉,同那蚕室主簿,还是有些交情的。“

    “十六年前,我们同日阉割,在蚕室取暖,互相诉些苦闷,熬过那段日子,也是宫中老人了。”来和笑眯眯的看着沈元详。

    宗善心起事之前阉割之人,还能存活大半,起事之后再阉割的那拨人,基本上没几个能活着离开蚕室。梁据疑心病很重,提防得紧,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若不是邵伯早做了此计,恐怕,来和坟头的草也换了15茬了。

    “公公,我自然是不会好奇的,只是太过辛劳,有感而发,实在是无心之失,多有冒犯,还望公公见谅。若是能休息片刻,让在下走动走动,必然就不会如此疼痛难耐了。我的腰子,膀胱,都疼的很哪。”沈元详一手捂住自己腰子,一手按住下腹。

    “涂左丞,歇一会儿吧?沈中郎要下车解手。”来和也不客气,既然是沈元详要休息,那就他自己担着,休想赖到我头上。

    “沈中郎又要解手?好吧,休息一下。”涂亮见状,只好让众人停下,就地休整。这个死胖子,中午吃那么多饭,还说路途劳累,胃口不好,若是胃口好,难道要吃下一头猪。

    众人听令,吃些干粮,喝两口水,该解手的,就多走两步,去林子里释放。

    沈元详提着裤腰带,果真是要解手了,大腹便便的往林子里走去。

    “来公公,在下一直纳闷,斗胆问一声,何时与我们沈相如此交好?中秋之时,沈相被圣上,哦,被那安乐侯责骂,说交州的茶叶给少了,京城都不够分的,要将那寇疆革职查办。沈相说了两句公道话,说寇大人忙着赈灾呢,安乐侯大怒,当场扔了两颗枣子在沈相脸上,脸颊都擦破了皮,也不见你上前劝一劝。还是那苏公公念着旧情,哄着圣上息怒,安乐侯才没有上脚踹沈相。”涂亮一脸轻松,跟来和拉家常。

    “涂左丞,想必是沈相的座上宾,事事替沈相着想,这等小事,也记着。那安乐侯,只不过是想踹上一脚,又不是要杀人,何必放在心上。沈相如今赋闲在家,正好修复一下往日的不平,将那闷气放了,待新君入京,有他忙的。“

    “安乐侯大势已去,我等奉天承运,迎立新君,如此荣耀,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呀。往日龌龊,何足挂齿,不提也罢。”来和嘿嘿的笑。

    没错,伏贵之死,他似乎是投靠了沈相,至少沈元详是这么认为的就行。

    “公公说的是,你我二人元宵节,办了京城的事,骑马追及沈中郎,也是辛苦。当然,功高不敢说,储君如何看待,以后再有分说。沈相这边,自然是夸赞我等可靠的。日后,咱们也是同一战壕的人,自当互相照看着。”涂亮站起来,左右压腿,松动松动筋骨。

    “涂左丞前途无量,若是日后那京兆尹高泽佑升上去了,涂左丞,今日拥立之功,想必回京也是一路顺畅,未来也当个京兆尹什么的,威震四方,岂不快意。“

    “涂大人当差心细,我等太监宫女,日后出宫办事,给宫里年娘采买个胭脂水粉,也是放心啊。”来和说完,缓慢站起来,然后蹲下,如此反复。再来,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沈中郎怎么还不来?”涂亮瞅了一眼,这位胖子大哥,走那么远,当真拉屎去了。

    “来人,去喊一声沈中郎,还要多久,我们赶路呢?”涂亮叫卫兵过去找人。

    “大人!中郎不见了,只有,只有一坨,夜香。”卫兵捂着鼻子,站在林子里大叫。

    “来人,沈中郎不见了,快快搜寻,半个时辰之内,找不到,我要你们的脑袋!”涂亮大怒,亲自朝那坨最后的证据跑去。

    就在众人紧急搜寻一刻钟之后,沈元详自己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乞丐。

    “涂左丞!”沈元详满头大汗,想跑,又迈不开步子,像只企鹅似的蹒跚而来。

    “沈中郎,你没事吧?慢点慢点,小心藤蔓绊脚。”涂亮迎上去,挥手让卫兵将两个乞丐扣住。

    “大人,青天大老爷,小人冤啊,还望青天大老爷,替我们做主啊。”那两个乞丐惶恐万状,哆哆嗦嗦的抱着卫兵的大腿哭泣,一人还指着远处的青山。

    “涂左丞,你有所不知啊,这二人,跟我说,他们本是交州地界的店小二,一个月前,他们接待了一对新婚夫妻住店,怎料那对夫妻竟是歹人,下药迷晕了他们,将他们客栈的人,杀了个精光。如此惨案,闵州,交州的郡守,竟然毫不理会,任由那对夫妻逍遥法外,踪迹全无。”沈元详感慨万千,一副钦差大臣,正气凛然的样子。

    “你们客栈,死了多少人?”涂亮问道。

    “总共12人,大当家会武功,也敌不过那男人,当日杀得我们客栈哀嚎一片,小的看家护院,离门口近,听见嚎叫,撒腿便跑,跑得快才活了下来。等小的过了两日,再回去察看,大当家头上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窟窿,早就没气了。二当家脸在后面,后脑勺在前,原来是脖子被拧断,死状凄惨哪。”一个小二这么说,另一个不敢说话的,连连点头。

    “哦?竟然有如此嚣张的匪徒,杀了12人?过去了一个月,你们为何不去报官?”涂亮问道?

    “小的害怕,那夫妻二人如此胆大包天,想必,是有些来路的。他自己说,他叫易宗仁,他爹是京中御厨,给皇帝做饭,御厨这么大的官儿,我等一辈子都没见过,我们哪里敢去报官啊。我和兄弟,在此等候,只等着有朝一日,青天大老爷路过,才敢露头喊冤。”那个敢说话的解释着,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

    “一个御厨,也不过是个奴才,有什么好怕的。”涂亮啐了一口唾沫,不过,这不是重点,不敢报官,恐怕是心中有鬼吧?你们自己不报官,就别怪父母官不管这些死鬼。

    “你还算是识礼数的,本官穿好了,你才出来。你二人,若是刚才,在本官,还未整理,就跳将出来,本官一怒之下,也是要砍你们的头,治你们谋害朝廷命官的大罪。”沈元详脸色通红,想着刚才自己蹲那里,一直有两个人看着,真是难堪得很。

    看来,以后有要紧事,也不能在叔叔出恭之时禀报,这事儿,严重影响身心健康。

    “12人,等候了一个月才报官?还直接找我们这些京官,好眼力啊,客栈小二,是吧?这真是一切随缘,好巧啊。”涂亮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将沈元详拉到一边,免得溅他一身血。

    他挥了挥手,做出解决掉的手势,卫兵马上就将两个乞丐捅死了。

    “涂,涂,涂左丞,这是何故?!你若不愿意替他们做主,替那客栈死去之人鸣冤,放他们走便是,何苦来哉!”沈元详不忍直视,看着那血窟窿涓涓冒血,心里也害怕起来,武将就是粗鄙,一言不合就杀人,真的很难沟通。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沈中郎,走吧。”涂亮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哎!易宗仁,造孽啊,又杀了两个无辜之人。”沈元详无奈,只好离开,上车,继续去闵州。

    来和轻蔑的看了一眼沈元详,这贼子,拐弯倒是快,难道这两条人命不赖在易宗仁头上,涂亮会杀他沈元详灭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