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是想问我和大哥的事，还是二哥的事？”秋晚意率先定义了兄妹关系，省得梁嘉晚往那方面想。

    “去年，你一直在闵州，是吗？”梁嘉晚坐在桌前，秋晚意在床上打坐，身边却是一本医书。

    “是。我手里没银子了，肚子又饿，就去了一趟梁府。拿了些包子馒头吃，还喝了一碗粥。大哥不喜欢我，二哥没说我。”秋晚意半真半假的哄梁嘉晚。

    “你大表哥，圣上，就因为你吃了一顿包子，就不喜欢你吗？”梁嘉晚皱眉，瓒儿不至于这么小气啊。

    “母亲，因为我吃相难看，不仅当场吃了不少，还拿了牛皮纸，包了一份走人。我，还做了一些别的事情，惹得大表哥不高兴。”秋晚意思忖着，如何措词，可以骗到母亲。

    “你，还偷了他的银子？”梁嘉晚担忧的问。

    “没有，我不仅拿了吃的，临走，还拿针扎了我二哥，然后才走掉。”秋晚意睁开眼睛，拿医书遮掩自己的表情。

    “啊，你，你竟然，哎，你二哥不说你，你还拿针扎他。你怎么好赖不分，你二哥，是喜欢你的呀。”梁嘉晚摇头。

    “没有！他哪里喜欢我，母亲不要胡说！”秋晚意被母亲点破，吓了一跳，慌张得手足无措。

    “换儿，你书，是不是拿反了？”梁嘉晚更加担忧了，这兄妹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母亲，二哥跟我，一开始就知道是兄妹。”秋晚意赶紧将医书摆正，正襟危坐。

    “你在梁府，又吃又拿，看你不顺眼的大表哥在那儿摆脸子，你不拿针扎大表哥，你反而去扎那不说话的宗衡。我衡儿，就看着你吃，看着你扎他，若不是喜欢你，怎会任凭你欺负。

    我原想着，你们那夜同被而卧，男女授受不亲，因为我，失了礼数，母亲实在是对不住你。

    你们早知道是兄妹，如此我便放心了。想来，你为了你哥哥，能够豁出性命护着他逃出升天。

    你们兄妹情深意重，母亲心里很是安慰。母亲原来是多想了，又不敢问你，如今，你亲口跟我说，我总算心安了。“梁嘉晚捋着胸口，一颗大石头放下，这才好给女儿物色亲家。

    有情人终成兄妹，宗衡，你这个乌鸦嘴，一语成谶。秋晚意这样想着，那手就像在掐宗衡的胳膊，几乎要将那医书抓烂。

    “换儿，若是你的确对大表哥没有心思，母亲明日进宫，就不带你过去了。”梁嘉晚问询的表情看着秋晚意。

    “母亲，在圣上面前，你提都不要提我。胡林苑的事情，更不要跟他提及。”秋晚意咬着牙，医书挡着脸。

    “母亲当然知道，换儿，听母亲一句话，不要再跑了。刚才，宁护卫，有没有打伤你？”梁嘉晚站起来，想要上前查看。

    “没有！”秋晚意阻拦，扯过被子盖上。

    “这个金疮药，还有跌打酒，我放桌上。你若是今天伤着了哪里，就抹药。

    还好，脸上的伤好了，没有留疤，不然，你二哥日后见了，定要骂我。

    听母亲的话，不要再跑了，好好在家待着。你父亲，也是因为近日朝中人事变动很大，他已经好几夜睡不着了，所以对你没有耐心，你要体谅他。

    若是得空了，你就拿针线，做女红，给自己准备些嫁妆。我们正在看几家公子，差不多给你找好婆家了。只要朝中安定一些，就先将你嫁了，你妹妹，才好入宫啊。”梁嘉晚看着柯大小姐蒙住的头又露了出来。

    “母亲，我不做妾！你同祖母说，我错了，我不做妾，你同父亲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秋晚意哀求道。

    “换儿，我们不做妾，你放心，不是京城公子，母亲怎会让你做妾呢。”梁嘉晚坐过去，抚摸柯换的额头。

    “母亲，父亲需要我们联姻，他才放心吗？昨日，圣上不是已经答应了，让父亲过两日便回北境戍边吗？”秋晚意吸了吸鼻子，忍住不哭。

    宗衡说过，若是她嫁给了别人，他就去抢。如今，这个月第三次被宁护卫给抓回来，她着实打不过这个月奴种，只能在房里看医书。

    “敏敏入宫，是为了你父亲长久的安定。嫁你，是因为你二哥，他毁了你名声，我没办法，只能将你安置了。

    京城，你是呆不下了。换儿，母亲对不起你，母亲自身难保，你说，父亲从来不打我，你想错了，母亲伤了你父亲的孩儿，他也恨我。”梁嘉晚搂着秋晚意的头，忍不住泪流满面。

    “母亲，我嫁，天涯海角，我都嫁，我还要写信给闵州的阿婴，叫她来参加我的婚礼。

    阿婴同我说过，就算我嫁到西境胡支，东境阿桑国，她也要来看我成亲。等我离开京城，我便再也不给父亲母亲惹麻烦了。”秋晚意牙一咬，如今这样，想来是父亲已经有了打算了。

    “来，母亲给你涂药，伤到哪儿了？”梁嘉晚掀开被子。

    秋晚意将手臂撸起来，还有裤腿，胳膊肘，膝盖，全是青紫，还有破了皮，渗出血的地方。

    “你不要跑了，宁护卫，从小便是你父亲的跟班，同一个师傅教的。你父亲都打不过他，你又怎么打得过呢。”梁嘉晚拧开盖子，给秋晚意上药。

    “宁护卫，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是女儿自己从墙上跌下来的，他只是拦了我几下。他比父亲对我好，父亲每次打我，是卯足了劲。”秋晚意毫不在意的看着眼前的小伤。

    “夫人，安乐侯夫人手底下的宫人到了。”良儿进来通报。

    “好，换儿，安乐侯夫人着人给你做了点心，你去见一下宫人，母亲先去佛堂念经了。”梁嘉晚想着来公公所说，御前侍卫孔越陪同着景乐宫的人，想必梁瓒也有话要捎给大小姐，于是赶紧离去，免得自己在场，多有不便。

    秋晚意起来，整理着装，到了前厅，却是御前侍卫背对着她，正饶有兴趣的看门上的雕饰。

    那捧着层层食盒的宫人，却是虎背熊腰，似是宫中特有的武婢。

    “孔大人，请坐。”秋晚意在闵州见过孔越，上前施礼。

    “大小姐。”那武婢抬头，正是孔越，梳着女子的小辫儿，穿着宫中素雅的常服。

    “呃。”秋晚意吃了一惊，赶紧上前将他手中的食盒一层一层拿下来。

    “辛苦孔大人了，在门口稍等片刻。”御前侍卫转身，却是宗衡贴了两撇小胡子，笑吟吟的看着秋晚意。

    “不必了，想来孔大人也不渴。”秋晚意收敛情绪，冷淡的看着宗衡，让奉茶的丫头撤下杯具。

    假扮成宫娥的孔越，将食盒一个一个打开，摆放整齐，然后识趣的退到门边，替宗衡看着门。

    “咳咳。”宗衡笑眯眯的清了清嗓子。

    “你来做什么？”秋晚意紧张的看着门口，还好眼下院里无人。

    “看你。”宗衡如实相告，目不转睛的看着秋晚意。

    “哦。”秋晚意低头，看着眼前的闵州小吃，除了往常爱吃的几样，又增加了新品种。

    “吃啊。”宗衡示意。

    “我父亲，稍后便到，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孔大人先回吧。”秋晚意收回目光，小心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晚意，我想你了。”宗衡说完，门口的孔越不太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脖颈。

    “嗯。”秋晚意咬着嘴唇。

    “对了，府上新收了一个厨子，今日我带过来了。姓朱，人很机灵，在尚食局专门培训他做了一个月的闵州菜。灵芝教出来的徒弟，算是我的徒孙吧。

    那个，主要是我今天做那一桌子菜，就来公公送过来的那一桌，实在是累着了，你看，我手都脱皮了。

    你不看，那算了。眼下就只能让朱小厨给你做菜，就做一个，很快的。食材我也一并带来了，基本上是半成品，不耽误时间。

    我上午找朋友帮忙，特意送了你父亲一本月奴文的故事书，这会儿，宁护卫应该在替你父亲翻译呢。一时半会不会打扰我们的。“宗衡嘿嘿的笑。

    “月奴小王子，变成你的朋友了？“秋晚意很疑惑，今日送书过来的是逐日小王的老奴，竟然是宗衡安排的。

    “晚意真聪明，暂时是朋友，以后再告诉你。

    来，你带路，我们去你家的厨房。我也不会别的，就想让你吃点好东西，你都瘦了。”宗衡搓搓手，怜惜的看着秋晚意。

    “下次不要来了，即使你扮成御前侍卫，我家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迟早被发现。”秋晚意低垂着眼眸，没有看宗衡，却不自觉的带着他们三人走向厨房。

    “不麻烦，大哥在金銮殿坐着呢，有他罩着我，怕什么。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孔越咳嗽两声，宗衡被打断，瞪了他一眼，继续：

    “你看这个，就是腌制好的五花肉，等一刻钟，就能炙烤成叉烧。

    在府里做坏了七八条肉，才得了这么一条，蜜制的，是你喜欢的甜口。

    你今日若是吃了喜欢，蘸着这瓶子里的酱汁，还能吃上一顿。今日这酱汁，我们只用一半。”宗衡轻声细语，给秋晚意展示篮子里的半成品。

    “你离我远一点，三尺以上，不要靠过来。你来一次，危险增加一分，惹恼了我父亲，对你不利。

    若是打起来，你定是要吃亏的，圣上那边，也不好交代。”秋晚意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生怕宁护卫和父亲突然同时出现在眼前。

    “你不必担心，回头我还来，带你出去玩。不对，京城是你的地盘，你带我出去转转，以尽地主之谊。”宗衡狡黠的眨巴着眼睛。

    “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秋晚意早已猜到，宗衡不是那种无故涉嫌的家伙。

    “是，晚意，我需要你，你想不想贺知章？”宗衡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衣袖。

    秋晚意点了点头，不经意的向前一步，继续保持一米二的安全距离。

    “好，这几日，辛苦你了，就按照成年男性的剂量配比。我等着沈肃寿宴，送他一份大礼，我们一起送出去，他定然是喜欢的。”宗衡满意的点头。

    朱小厨一心想着平南候亲手教过的制作流程，并未留意那二人的话。到了厨房，就忙活起来。

    柯不疑到达正厅，李通说圣上的御前侍卫带着厨子和宫娥去厨房做饭了。

    柯不疑向来不去厨房，等了半个时辰，正想硬着头皮去看一眼，却见三人匆匆离去，那宫娥，果然如李通所说，虎背熊腰，武婢无疑了。

    “这是什么？”柯不疑看着秋晚意正吃着的一份饭。

    “黯然销魂饭，这一碗，御厨说留给夫人吃。”良儿满面笑容，放进食盒里，送去给梁嘉晚。

    御厨来府上，做了两碗美食，竟然没给将军留一份，岂有此理。柯不疑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却只能咽下口水，看着秋晚意大快朵颐。

    “孔大人，可说了什么要紧的话？”柯不疑一边忍耐着香气扑鼻，一边端着架子问话。

    “孔大人说，让你明日去宫里谢恩，直接来景乐宫就好，虎符在太皇太后手里。圣上明日会在景乐宫，当面找太皇太后要虎符。”

    “孔大人当真这么说？”柯不疑眼前一亮，大为振奋。

    “对，而且今天我跟那做饭的厨子说了，父亲让我嫁给能做一桌好菜的人，不问官职爵位，所以他们匆匆离去，回去研究那一桌好菜了。

    我想，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个厨子过来提亲了。”秋晚意没好气的揶揄柯不疑。

    “滚吧！休要拿婚姻大事开玩笑。“柯不疑语气严厉。

    既然圣上如此看重柯换，倒不如借圣上的恩宠，给女儿找个爵位更佳的良配，远离京城是非，也给柯家未来留些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