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三宗定向
其实武林正道中,被灭绝师太放在眼里的门派,无非只有少林和武当。
少林自古以来嫉恶如仇,再加上与峨眉僧尼本一家,无需赘叙便答应一同前往。
其他诸如昆仑派、华山派、崆峒派等,实在不值得灭绝师太亲自前往,他们自然会乐呵呵跟在少林武当这两大正道巨擘身后。
所以只需说服武当派,便相当于正道集结大势已定。
但事实却出乎灭绝师太意料。
武当少林自然是被她挟大义说服,但其他正道门派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
就连传讯而去,回信也是模棱两可含糊不清。
倒是有一共同点,他们的回复中都提到,会与铁剑商会商议后共进退。
宋青书得知后,到灭绝师太面前疑惑道:“铁剑商会?晚辈曾在西域一带游历过,当时听闻铁剑商会,商会所售商品皆物美价廉。只是区区一个商会,还能影响三大门派?”
灭绝师太眉头紧皱,没有多言。
五年前兴起了一个杀手组织,成立至今从无失手!
因为一旦下达追杀,并支付了高昂的费用,他们倾尽全力也会完成任务。
最为骇人的战绩有两次,先是有位显贵与大元军营一位将军政见不合,第二日那人便暴毙营中,在营中的数千士兵毫无察觉!
此事引起朝廷震怒,可这杀手组织颇为分散,朝廷有追查过踪迹,往往一无所获。
苦于难以全歼,便有位高官突发奇想,斥巨资悬赏任务,要求杀死一位囚犯,并以此为诱饵,在附近布下上千人的天罗地网,期望将来人一网打尽。
最终结果,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大元朝廷不再追究那杀手组织。
自那之后,所有人对这件魔幻的事情三缄其口,甚至连如何悬赏的方法都只在少数人口中流传。
而那个杀手组织,名为:铁剑门。
灭绝师太觉得,这故事多半经过了不少夸大,元朝各地叛乱四起,平叛还来不及,还上千士兵埋伏一个杀手组织?最终还被反杀?可能吗?合理吗?
由此可见,那个杀手组织水分很多,峨眉并不一定就怕了这杀手组织,况且这几年它在江湖上也销声匿迹,再加上西域又多了个铁剑商会,她觉着多半是这杀手组织干不下去了,转行干了商会。
至于为什么三大门派要与之商量,灭绝师太更倾向于这铁剑商会依附于三大门派,能够为三大门派出行提供资金?
她思绪片刻后,还是没放弃与三大门派联手,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魔教现在四分五裂,单凭少林武当峨眉的实力,却还真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
定下决策后,灭绝师太道:“反正上光明顶终究是去往西域,便顺路去会会铁剑商会吧。”
峨眉掌门这么说,周围几乎全是峨眉弟子,自然无不赞成。
“师太,晚辈有一拙见。既然其余门派都说要看铁剑商会的态度,而铁剑商会又没主动加入伐魔正道,难保不会有其他心思。我们一行人太过显眼,不如派出几人,先去打探打探?”
宋青书把姿态放得很低,言语时却不卑不亢,让灭绝师太很是欣赏,也听得进他说的话。
再加上宋青书所言的确有理,灭绝师太当即意动,便问道:“不错,你顾虑的很周全。只是要派人的话,该派谁去呢?”
宋青书答道:“师太,峨眉弟子皆是女子,只派峨眉弟子恐怕不妥。青书虽为武当弟子,但一男一女共行,一来减轻嫌疑,二来行动方便,三来可互相扶持。“
见灭绝师太眼神无异,很是认同他所说,宋青书便接着道:”因此,若师太信得过,青书愿往。至于另一峨眉弟子嘛,反正峨眉上下都是可尽信托付的师叔师姐,青书自无不可。”
宋青书美其名曰代表武当先行,与峨眉一起方便行事,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其实心里想的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在趁机施计,竟没人发现他的狐狸尾巴。
灭绝师太闻言,只觉得宋青书顾全大局,勇往直前,便浑然不会想一男一女同行是否合适,或许她潜意识里,仍想续当年纪晓芙与殷梨亭的姻缘,使峨眉武当再修秦晋?
总之,她按着宋青书提供的思路去想,先是考虑让随行的静字辈师太同往,却又觉着她们曾在江湖游历,难免被人认出;而年轻一代的弟子......
“师父!弟子愿效犬马之劳!”
她思索间,丁敏君上前拱手施礼,眼神中藏着洋洋得意。
丁敏君觉得,自己第一时间抢到机会,师父必然派她前往,那么合纵连横联合正道,便有她一份功劳!
再者,丁敏君还有自己的小心思,这宋师兄如此英俊潇洒,少年有成,一路同行中孤男寡女,难免产生情愫......
如此越想越窃喜,面上仍是忠心耿耿的模样,没有表露半分。
灭绝师太看到丁敏君,下意识觉得不妥,她功力不是年轻一代最卓绝,性格莽撞自傲,脑子也......
慢着,武当新一代有宋青书,我峨眉周芷若难道不够耀眼吗?
灭绝师太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周芷若,甚至有些想笑,谁是峨眉的骄傲?谁是峨眉的未来?难不成是丁敏君吗?
况且区区一个商会,难道有什么危险可言吗?真是笑话!
“敏君,你安心留在为师身边便可。此事交由你师妹芷若去办吧。芷若?”
她朝着周芷若叫了声,周芷若便乖乖上前,没有丝毫犹豫:“是,师父。”
宋青书心中狂喜,按捺着笑意,他上前朝周芷若微微点头:“麻烦芷若师姐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商议着打出探子获取消息,在西域地带,昆仑、崆峒、华山、金刚、白衣、铁剑六大掌门汇聚一堂,围着一张大圆桌,商议着围攻光明顶的事儿。
最先开口的是一手持折扇轻摇的男子:“何掌门邀请我等,不会就是为了吃茶吧?”
一面貌英俊的中年男子笑道:“鲜于掌门,大家心知肚明,你第一个说话,却这么没见地吗?”
另有名弓着背脊的高大老人,他瓮声瓮气道:“鲜于通,何太冲,一个华山掌门,一个昆仑掌门,只会斗嘴玩儿吗?”
“宗维侠,莫说只来了你追魂门门主,便是崆峒五老都来了,在我们面前也没资格这么说话!”
宗维侠怒道:“鲜于通,你当我怕你这施毒气偷袭的下作胚?”
何太冲接了话茬:“鲜于掌门天天放屁,但刚才那句算吐出了一口象牙。”
“何太冲!你他娘的敢骂我?!”
三人几句话之间剑拔弩张,看样子就要动手打斗起来。
金刚门方丈云寂开口道:“三位施主,莫让贪嗔二恶坏了心境。”
“老秃驴!用你多管闲事?”
何太冲骂了一句,云寂也不气恼,摇了摇头,闭眼静默经文。
其实金刚门本不在意剃度的事,云寂本来也留得一头长发,可惜练功走火入魔,全身毛发脱落,若非后来高人指教,莫说功力大增夺得掌门之位,恐怕连性命都早早丢去了。
若是在别的地方,这句老秃驴足够激起他滔天怒火,可在面具男面前,这位云寂便是个不论喜悲、无伤无感的和尚了。
三掌门怒目相视之时,却都忍不住瞥了眼白衣坊主和铁剑门掌门。
这一人身穿白衣面若冠玉,肤若凝脂,鼻若悬胆、唇似点朱,星眸剑眉,风姿绰约,当真一眼便能俘获万千少女心,若非他声若洪钟,极好美色,恐怕大家都当他是位女侠!
而铁剑门掌门,整个人被包裹在灰底橙纹的斗篷下,脸上还带着一张赤红面具,上面名铭刻着诸多符文,看着像是剑谱拳经,仔细思量却又什么都不是,明明斗篷下露着几缕银灰色的头发,却身姿挺拔,步若惊鸿,没人敢笃定他的年龄。
这两人坐在原地,铁剑门掌门自然是看不到任何表情,白衣坊坊主却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看戏一样观赏着三人的表演。
三人僵持一会儿后,鲜于通嘴上忍不住还击,对何太冲道:“呵呵,久闻何掌门人称铁琴先生,不如你去问问铁剑先生......”
他话还没说完,何太冲惊恐骂道:“鲜于老狗!安敢!”
当即挥着双掌,脚下一踩,全力施展本门轻功,气势汹汹竟是真要杀死鲜于通!
面具男屈指一弹,一道气劲后发先至,将何太冲重重击飞,以数倍于他施展轻功的速度倒飞出去,直直撞在墙上!
此次出手,云寂禅师睁开了眼,不是为了看何太冲下场如何,而是等候面具男开口吩咐。
为了保密,此处是何太冲特意用两尺厚的硬石砌成,他实实被砸在墙上,口吐鲜血,浑身剧痛,五脏六腑似乎都有轻伤。
即便如此,他还是颤巍巍起身,努力朝着面具男作揖道:“多谢铁剑掌门手下留情,下愚决计不敢再于剑笼中出手!”
何太冲这倒是真心话,他故意出手便是让面具男责罚他,以免旁人将自己与铁剑先生相提并论,会令其不喜。
面具男这凭空指力他是见识过的,曾轻易将三丈外的实铁大盾打个对穿!
若是此次劲力凝而不发,往他心口或是丹田来上那么一记,后果不堪设想!
相对来说,这般被砸在墙上,呕几口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伤势了。
鲜于通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真是口不择言,现在何太冲找借口让铁剑掌门出了气,自己呢?难道也假意出手受罚?那可就算是挑衅了呀!
他心中惴惴不安,想道歉又怕再次惹怒,只得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三人闹剧以铁剑先生出手终止,白衣坊主看向面具男,眼中闪过一丝痴迷,迅速恢复平静后,起身挑破几人心思:“呵呵,你们几个老家伙,总想着铁剑门下令让你们做些什么,以为这样就能建立功劳?”
三人丝毫不敢计较白衣坊主言辞中的不敬,不管是铁剑门还是白衣坊,这三人的目的就是让其中一方开口,然后听命行事。
“恩......中原武林,正道以少林武当为魁首,你们中除了云寂禅师,其实都不算西域门派,按理也该听从少林武当,共同讨伐明教才是吧。”
此言一出,三人连忙惶恐表态:“坊主,我昆仑受恩铁剑先生,岂敢二言他家?”
“坊主明鉴,崆峒唯铁剑先生之命是从,绝无二心!”
“拉倒吧你!崆峒五老就来一个,还敢说没二心?坊主!我们华山派才是......”
“鲜于老狗!何太冲当真没说错,你真是到处放屁!”
“你们俩,于陇于秦,哪儿像我们昆仑直接坐落西域?!我们昆仑才是铁剑先生最顺......仅次于铁剑门和白衣坊的利刃!”
“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何太冲,你畏妻如虎,真不知道你能不能代表昆仑啊!”
几人又忍不住互相讥讽吵闹,几息之后,他们见白衣坊主颇感无趣收回了笑容,便连忙齐声道:“坊主恕罪。”
白衣坊主继续道:“不必了,铁剑掌门可有吩咐?”
面具男齐声,二话不说朝着门外走去,白衣坊主也紧跟着离去。
三人面面相觑:“这,坊主这是什么意思?”
“何掌门,你都不知道,我们就更不清楚了。”
“是啊,何掌门,江湖中您与铁剑门最为密切,鲜于掌门,商会中您财力最为雄厚,你们二位要是不清楚,这,诶。”
云寂禅师起身也要离开,何太冲眼珠子一动,上前作揖道:“大师!”
云寂禅师回礼:“施主有何指教?”
何太冲讪笑道:“嘿嘿,若论与铁剑先生最为熟悉,恐怕还是大师您啊,刚才坊主究竟是何意思,我们几个愚鲁之人实在是参不透啊。”
云寂单手掐了个手印,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鲜于通上前,手中掏出一块金牌,塞到了云寂手中,颇为歉意道:“大师,您瞧我,本来打算给金刚门再立金身,为弟子们采购些食补药材,这个月太忙了竟是忘得一干二净!大师,劳烦您到时候派人持令牌来取吧。”
云寂收了金牌后,摇摇头道:“三位施主,坊主不是已经说了吗,三位应该随少林武当讨伐明教才是。”
此言一出,何太冲立刻道:“大师!我们何曾有过二心?怎能轻言背弃铁剑先生教诲?!”
宗维侠人老成精,这下总算反应过来,带着疑惑道:“大师,难道是叫我们假意与少林武当峨眉合作,实际在讨伐魔教的时候再听铁剑先生指令?”
云寂笑而不语,作揖离去。
何太冲和鲜于通越想越觉得应该是如此。
“不错,宗门主所言甚是。诶呀,刚才失言,还望宗门主,哦不,宗掌门不要放在心上哟?”
“何掌门言重了,刚才何掌门和鲜于掌门的演技精湛,叫人拍案叫绝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宗掌门过誉了。”
三人此时其乐融融,竟一点都看不出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子。
“何掌门刚才骂我那么狠,难道不该请我吃顿饭吗?”
“哎呀鲜于掌门,你我之间还说这个?我那几十坛美酒不都是被你享用了?”
“好啊何掌门,原来你刚才是出气呢?!鲜于掌门可真厉害,能‘借’几十坛美酒哈哈哈。”
一说到这事儿,鲜于通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喝不完带走不能算偷......贪杯!......杯中之物的事儿,能算偷吗?”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人生有酒须当醉”,什么“者也”之类,引得何太冲和宗维侠都哄笑起来,此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