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十年

第五十九章 聪明的狗儿

    曹狗儿脚步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比起一条人命,朱廷哪里会真在意这点宝钞,连忙喊人将他上半身短褐脱下,有几块皮肤已经被烫红,又差人用水给他降温,以防烫伤。

    朱廷的关心让曹狗儿心花怒放,他一个劲傻笑道:

    “二爷,你让奴婢好找..哎呦疼。”

    “究竟怎么一回事。”

    曹狗儿茫然摇摇头:“奴婢送过马大人也才回来,本以为二爷在殿中,先前进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还当是给烧....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他刚才已经往火堆里探过一遭,可惜未能找到朱廷身影,所以心如死灰在外头哭。

    朱廷这才知晓误会了曹狗儿。

    马菱睿在一边道:“莫不是哪里飘来孔明灯落在梧桐树上,梧桐果油,或许就给点着了。”

    曹狗儿摇摇头:“马小姐不知宫里规矩,夜里有专门太监放哨,天上地下有任何异样动静,皇城司的人第一时间便会赶去。

    若是孔明灯,早就让人给从树上捅下来了。”

    朱廷暗想,照这么说,极可能是人为纵火。

    还好巧不巧的是元庆宫,这让朱廷琢磨起来。

    他能想到的最好解释是:由于刺杀皇帝失败,安全问题尖锐到新高度,宫内的太监宫女势必也要进行一轮人员清洗,歹人在皇宫里的内应即将失效,便计划纵火把自己给暗杀掉。

    皇宫也不安全啊...

    这时张百全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见到朱廷后,脸上尽是担心。

    “二殿下没事吧!”

    朱廷笑道:

    “张公公今日连说两遍这话,受苦了。”

    张百全松了口气,眼神转向马菱睿道:“老奴就是来回走十趟也乐意...这位是马大人家千金吧,长得真好看,马小姐,老奴止不住有个不情之请。”

    马菱睿认真福一福:“公公客气了,但说无妨。”

    张百全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小小的玉佩,道:

    “马小姐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老奴止不住想把这块玉佩赠给马小姐,真是个可人啊...”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哪里有送玉佩的道理,朱廷心里明白,这是朱元璋的意思。

    至于朱元璋为什么要借张百全之手赠送,就猜不透他老人家的意思了。

    见马菱睿没能会意,朱廷道:“张百全可是七部尚书里的宫部尚书,连孤都没得过他的好,你算是第一人,快接着吧。”

    张百全将玉佩塞到马菱睿手中,捂嘴笑道:“殿下可折煞老奴也,今夜通政司送来四十多本奏章,主子都没心思,强撑着在批阅,咱得抓紧回去告诉主子好消息。时辰不早了,您也不用再去乾清宫,早些睡吧。”

    曹狗儿在地上哼哼唧唧躺着,张百全注意到他,脸色不是很好看,淡淡道:“谁教的你,在殿下面前这般失礼。”

    朱廷道:“张公公误会了,这小子连着冒火冲进殿两次,为寻我才受得伤。”

    张百全脸色又来了个大转变,惊喜道:“老奴眼拙了,回头定将这件英雄事说与主子听。”

    奇妙的事发生了,曹狗儿哼唧的声音里,多出一丝喜悦。

    送走张百全,朱廷看到曹狗儿,突然想到什么,道:

    “来人,送马小姐回家,务必确保她安全。”

    马菱睿道:“你还没学祭祀礼节呢!”

    朱廷苦笑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哪还有心思学,你也累着了,明早临时再教我,晚上好好休息。”

    说完他对地上的曹狗儿说道:“狗儿好些没?今夜孤去宁王寝宫睡,你随我一同来,有话问你。”

    曹狗儿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再也没哼唧,跟着朱廷就走了,留下马菱睿独自一人。

    不知为何,马菱睿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

    朱权本来已经睡下,中途被小太监给喊醒,说朱廷来了。

    他也没多想,以为朱廷有事和他谈,当即准备穿衣。

    谁料朱廷身影出现在门口。

    “十七叔,不用起身,侄儿就是过来看看你。”

    朱权有些纳闷,但困意又在头上,接着就睡着了。

    朱权寝宫里头有宫女伺候,朱廷屏退除了曹狗儿以外的所有人,坐在椅子上,眼神直盯曹狗儿。

    “本王对你如何。”

    曹狗儿还沉浸在朱廷替他说好话的喜悦中,这种喜悦远甚于先前朱廷替他在洪太监面前出头。

    “二爷对奴婢的恩赐,奴婢十辈子也忘不掉。”

    朱廷道:“那你说说,如何看今晚这场火。”

    曹狗儿道:“不瞒二爷,今夜的火,狗儿总觉得...有些蹊跷。”

    “详细说说。”

    “这火来得没原由,近些日子虽说干燥,却不炎热,如果说不是人为的,怕是很难说得通。”

    曹狗儿点出可能是人为火灾,这与朱廷想的一样。

    “那你觉得会是谁?”朱廷问了一个看似很蠢的问题。

    曹狗儿认真思考好一会,道:

    “宫里规矩虽严,人来人去却没个正儿八经的记录,何况又是深夜,查是查不出来的,不过能确定的是,放火烧殿的人,与养心殿前行刺的人,不是一伙的。”

    这个结论让朱廷觉得有些意思,问道:

    “此话怎讲。”

    曹狗儿面色严肃道:“行刺皇上是在戌时二刻,放火烧殿是在子时一刻,里头隔了一个半时辰。除非说对方情报长了飞毛腿,而且还能在宫禁那般严苛情况下自由出入皇城,不然没时间两头传。”

    朱廷对曹狗儿的智商改观了,这小子脑袋挺灵光啊!

    皇宫里禁止骑马,若要传消息,只能靠一双腿来跑,从养心殿跑到最近的宫门都要小半个时辰,更别说戌时已入宫禁,在外奔跑惹人生疑等诸多原因。

    飞鸽传书?

    平时或许可行,但在这个关键时候,一万只眼睛在盯着天,能给飞进一只鸟?

    “继续说。”

    曹狗儿道:

    “纵火之人应该刚进宫,或者刚换内城衙门,不会是宫中老人。”

    “这又从何说起。”

    曹狗儿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悻悻道:“这..是奴才猜的。”

    朱廷冷哼了一声,决定和他摊牌:“孤真是看错了人!你要瞒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