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要啊

第一章 天外来客

    “请注意,距离蓝星还有一光年!”

    “注意!注意!一小时后将在蓝星西经15度,到东经45度,北纬35度和北纬15之间降落。”

    ……

    炎日悬空,曜日华光。朗朗清穹,万里无云。

    狂风骤作,黄沙渡石,热浪滕涌,一片生机难寻的疮痍大地寂寂无声。

    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巨响。

    四野昭昭,煌煌圆日,唯有訇声续起并从环宇八方传来。

    为躲避太阳烈焰的沙漠耐旱生物惊慌地从地底冒出头来,不顾炎日。

    一黑影顾盼间擦过明日,在湛蓝天空留下一溜白烟,从宇宙俯瞰像一墩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水面溅起了水花,冲散了云层。

    动物们怆惶逃窜,巨大黑影以势不可挡的威势冲袭地面。

    可惜即使它们用风一样的速度终究比不了人家用光一样的速度。

    “訇——!”

    沙砾扬溅,嫣红点缀,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俯冲天际。

    天上下起了沙雨,方圆万里沙土笼罩。

    在灰朦朦中隐隐地浮现一个庞然天坑的轮廓。

    当沙土沉寂的时候,漫天繁星托举起清冷朗月。

    月华倾泻,为大地银装素裹。

    捕食者蜷曲身体蓄势待发,一只沙鼠尚沉浸磨牙的快乐当中,殊不知死神已举起了镰刀。

    蛇尾响的刹那,蛇身已像压迫的弹簧一样嗡的声弹向猎物。

    沙鼠竟在那生死攸关的千钧一发纵身一跃消失了。

    响尾蛇没想到扑了空,它不甘地徘徊。

    它们正在一个大天坑的边缘上。

    蛇看了一眼那巨坑,只觉得深邃不可探,望着那深渊,仿佛也被那深渊凝望,好像有吸力般,深渊正在诱惑它跳下去。

    它犹豫地探了探深渊峭壁,它终是不敢冒险。

    虽然说蛇也算攀爬中的个中好手,但天坑中的深处,一个东西明光大放,从蛇的角度看,那光芒就像一个大光点。这让蛇不得心虚,直觉遇到了不得了的危险生物,于是它无声地退去。

    在这个人迹无比罕至的荒芜之地,那个东西大绽的光华逐渐弱化,这时我们看清楚了它的形状。

    这是一个体积有些大的圆形的水晶球,它光滑透明,你甚至可以穿过它看到另一面清晰的物景。并且是极致清晰。事实上如果没有它轮廓的光芒,你根本不会觉得它存在在哪里。

    好像有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水晶球表面有一大块面积不再透明,哪里出现了一扇门,门里走出来两个人,两个人身穿白色宇航服,可能是他们携带的东西太多的缘故,显得有点臃肿。

    两人仰头看着满星的天空,竟是留下泪来,他们不约而同得取下头盔,享受着呼吸外面的新鲜的空气,任由自己泪流满面。

    “我们这是到了吗?”

    “应该到了,没有什么故障,数据也没有出错。”

    “穿梭器坏了。”

    “能不坏吗?”

    沉默——

    “啊,实在不敢想象,这是我们的母星,我刚看了下红外线扫仪,这是片面积极大的沙漠——所幸不算生命禁地。”

    “是呀,她竟能再次充满了生机。现在的她充满了生机,简直难以想象,她死而复生。”

    “她多么美丽,哪怕在这样的黄沙下也难掩她的美丽。”

    “可就是这样美丽的地方总爱盛产怪物。”

    这句话再次让两人陷入无声中。

    ……

    此时在这片沙漠的大约同一纬度范围内,穿过曾经的本初子午线向东而去的大地上,太阳刚刚越过了地平线,天开始拂晓。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穿透巍峨高宇的宫殿的每个角落,甚至穿透了云霄。

    这声啼哭昭示着她的降世,正如同无数的婴儿一样。

    宫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她们的皇帝又得了个小公主。

    只是可怜刚出生就要没了母亲。

    上官孟君,明帝国神武皇帝曾惠的皇后现在正虚软无力地躺在床上。

    她刚生产完,生产的剧痛折磨得她像从鬼门关走了遭样。然而她知道接下来她才要真的去鬼门关。

    刚刚孩子的哭声可真亮呀。

    上官孟君想。她虚弱地躺在床上,眼梢看到产婆正用热帕子擦拭那皱巴巴的一小团身上的血污。

    她本不想去抱那孩子的,甚至是不想看那孩子一眼的。毕竟她的父亲要杀了自己,罔顾多年的夫妻之情,连活口都不给,更加上那样大血海深仇,要她如何不恨。

    自己可是堂堂上官家嫡女,他怎么敢!

    是呢——上官家被夷了全族,自己背后的大树已倒。他又怎么不敢。

    但就是她对孩子的那一瞥,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怜爱。

    她也是自己的骨血呀,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又怎能因那腌臜玩意就舍弃了呢。

    “那嫲嫲,可否把孩子给我抱抱。”

    上官孟君向着才从产婆手里接过婴儿的宫里嬷嬷作接抱状,眼神里是属于母亲的无限的温柔,并且生根一样落在那小小的丑巴巴的小人儿身上。

    小人儿除了出生时的啼哭外,此时正安静地紧着小嘴躺在襁褓里面。

    嬷嬷在上官孟君和新生婴儿之间来回看了看。她实在犹豫,因为她接到的命令是孩子一生下来就直接带走,她也知道皇后一旦产子,就将奔赴黄泉。

    但看皇后那满眼的为人母的慈爱,孩子呢一离母胎就要与母亲天人永隔。

    造孽啊!

    嬷嬷叹了声可怜,抱着婴儿走到产床边。

    就在上官孟君作势抱的刹那,产房门哐当一声被人用力踢开。嬷嬷吓得立刻抱着孩子远离了上官孟君,规规整整的站在背光线处。

    一穿戴整齐威严庄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踏进产房,身后跟着着素色宫装明艳的女子。女子嘴角间有难以抑制的笑。

    “上官孟君!”男子声线不含任何感情,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喊出来像染了一层薄霜,带着寒气。

    上官孟君已经收回了所有动作,冷着脸不发一言,也不看向男子,她微低着头,闭上了双睑。

    男子对她的无视也不气,似是习惯了一样。他后面的宫装女子倒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嬷嬷抱的孩子身上。

    “所有人出去!”

    “是,陛下。”

    产房里的嬷嬷宫女接生婆们恭敬作礼退下。

    “你也退下吧。”

    男子转身对身后女子说道,语气也不似刚才的冰冷。

    女子温柔地道了声嗯,便退了下去。

    柳依依退下并不迟疑。

    柳依依不喜皇后,她与皇后明里暗里斗了十来年吧。

    从太子东宫开始,直到现在。

    现在的她看着以前高高在上,睥睨人间的皇后落败得如同丧家之狗,心里有窃喜。

    哼!不管你上官家的大树如何枝繁叶茂,今日它还是被伐下了。

    柳依依排闼而出,她的视线仍然落在嬷嬷怀里的婴儿上。

    “抱过来我看看。”

    “是,娘娘。”嬷嬷不敢迟疑,将孩子抱上前去。

    柳依依就着嬷嬷,掀开襁褓,盯着婴儿仔细看了会儿。

    “这个模样真丑。”

    柳依依扶了扶头上偏下的发髻,随意问道。

    “男孩,女孩?”

    嬷嬷低声回到:“女孩。”

    柳依依听着是女孩,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又盯了婴儿一会儿,就转开了视线。

    她似是有意无意地支起耳朵听着门内的两个声音。

    但什么也没听到。

    约莫一刻钟左右,皇帝出来了,他的表情比之先前更加凛冽。

    皇帝手一挥,事先早就立在宫院的一群宫女太监捧着鸩酒,白绫鱼贯而行进入门内。

    柳依依及抱孩子的嬷嬷大气也不敢出的低头立在宫院,听着宫门台阶上走下来的脚步声,她们的心跳都快随着成了一个频率。

    宫门内传来一阵沉闷的挣扎声,感觉有种无声的凄厉萦绕。

    大人们都很沉默,婴幼儿尚还睁不开眼睛,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理解她失去了什么,她还无法表现沉默这个词,所以她安静着,竟是除了第一声啼哭,再也没有发出呼吸外的声响。

    当挣扎声渐渐停息,一群人照先前去一般出来,恭敬地跪下复了命。

    皇帝冰冷着脸,揽过柳依依走了,自始自终未看婴儿一眼。

    翌日,皇帝昭告天下,皇后上官孟君因难产殡天,以隆盛葬礼下葬于皇陵。皇贵妃柳依依贤惠淑德立为正宫,人称柳皇后,立柳皇后的嫡长子为储君。

    上官皇后生产之女神武皇帝赐名为曾皙。

    关于公主后来传出了件奇事。

    据闻宫里奶娘在喂孩子奶时,竟发现公主衔了颗白玉莹莹的珠子。

    这在宫中引了场轰动。

    所以这公主又得了个乳名——衔珠。

    人人唏嘘那偌大鼎盛的上官家族就这般大厦倾覆,无有完卵。

    然而逝者如斯,所有炽热的东西都会冷却,很多事物都被人有意无意忘在了尘埃里。

    …………

    还是那块荒芜的流沙中,还是那湛蓝的天空下,还是那轮明日华光里。

    两人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袍,身后拖着大体积的光滑透明的水晶球,颇艰难地正欲穿过这广袤的沙漠。

    “白天的这里就像死地一样,夜里起码还有点生命气息。”

    “没办法,沙漠昼夜温差大,不管是白日还是夜晚都够你我好受的了。”

    “必须要快点找到她,这是我们此行的使命。”

    另一人沉默了会儿。

    “我们能杀了她吗?”

    这人亦沉默了会儿回道:

    “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