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精灵宝可梦

第二十八章 夏彦

    里面的东西落在一边,那是个不大的小东西,通体呈紫色,路诤看清了,居然是一只小拉达。

    “小拉达?”路诤愣住了。

    那毫无疑问是夏彦的精灵,可夏彦怎么会随身携带小拉达呢?是他的宠物么?可随身携带的六只精灵,那么珍贵的位置怎么会留给一只宠物,除非那是他从小就契约的精灵。

    可他不是大少爷么?作为一个大少爷,他从小就该确定好契约精灵的种类和顺序,要是他肆意妄为,家长会严厉地制止。怎么会是小拉达呢?怎么会呢?

    小拉达回头看了一眼垂死的夏彦,它愤怒了,对着变成怪物的路诤发出尖锐的叫声,像是无路可退的猛兽发出最后的威胁。

    “你……给我回去。”夏彦居然开口说话了,之前死亡逼近时都没有见到他求饶或者叫骂。他的语气严厉,每吐一个字都像是吐出一块石头,而他虚弱得随时会死掉。

    但同时,他一边说着,眼泪无声的滑落眼角。当小拉达出现的那一刻,深藏在心底的某个闸口忽然打开了,回忆像洪水那样不可阻挡。

    小拉达确实是夏彦的精灵,夏彦也确实是古井的继承人,但他不是大少爷,他其实是个私生子。

    他的妈妈本是采花的女人,倾慕偶然来山边写生的大人物的儒雅,在一夜的浪漫之后,有了夏彦。可能是因为家里人觉得未婚先孕的女人非常丢脸,又或者女人在“要不要打掉孩子”的问题上和家里起了冲突,总之,夏彦的母亲被赶出了家门。

    夏彦从小在城市郊外的垃圾处理厂边长大,那里的房子非常便宜,因为污染很严重,附近的人都活不长。

    妈妈也不例外,在夏彦6岁的时候,就得了癌症死掉了。妈妈死掉的那一晚,他哭了很久,一直到眼泪流干了,他想着已经死掉的妈妈,想着从没有见过的爸爸,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得癌症死掉。

    妈妈死后,他就成了孤儿。靠着联盟对孤儿的救济,城市居民的施舍,还有自己帮附近的工人送水做饭,他居然顺利长大了。

    他就读于联盟开设的福利学校,学校招收任何想就读的学生,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烂仔,作为一个孤儿,又长得俊俏,他没少受过欺负。青春期的时候,不止一个人表示过对他的身体有兴趣,他打过人,也被人打过,靠着一点凶悍,才没被迫成为男娼。

    他以前是喜欢过一个女孩的,那是他中学时候的同桌。同桌长了张圆脸,笑起来明媚灿烂,像是阳光。作为一个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他太喜欢这种阳光般的笑容了。同桌也喜欢他的俊俏,两个人很快就陷入爱河。

    在毕业的那天,他鼓足勇气,随女孩回家一起去见女孩的父亲,准备和他摊牌。但女孩的父亲根本没有让他进门。

    女孩的父亲说:“你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条件娶我女儿?你能提供她什么样的生活?你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以后她和你一起住垃圾堆里么?夏彦,算我求你,你要真喜欢我女儿,就离她远一点!”

    他后来反复想,如果当时自己鼓起勇气的话,能不能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他冲进屋里把女孩拽出来,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她老爹,说叔叔你少瞧不起人,你看着吧,我会给她好的生活,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他有什么资格鼓起勇气呢?女孩的父亲每句话说得都对,假如他也有个女儿,他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所以他只能无言以对。

    后来听说,女孩跟了开杂货铺的男人,婚后有两个孩子。

    那一天,就是夏彦见女孩的最后一面。女孩隔着窗看他,他想,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她那个时候的眼神。

    那天,天很阴,回家的路上下起了暴雨。他走在雨中,没有打伞,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像是无数个从天而降的箭矢。

    来往的车队呼啸而过时,发出刺耳的噪音,车轮溅起半人高的水墙,去往和他戛然不同的方向。远处的山形看不清了,只剩下轮廓,前方的城市也看不清了,只有隐约的灯光。

    浓厚的雨云让天很黑,四面八方都是雨,所有温暖的东西都被那层雨幕隔开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迷宫中,摸索着前进,却永远也走不到出口。

    真冷啊,全世界都在下雨,全世界都这么冷……原来世界是这么冷的么?

    他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个故事:泥泥鳅误入了水底的仙宫,仙宫里住着守护魔金的美纳斯三姐妹。泥泥鳅一见到美纳斯就陷入了爱河,跳着舞向她们其中之一求爱。美纳斯嘲笑了泥泥鳅的丑陋和矮小,于是愤怒的泥泥鳅偷走了仙宫里的魔金,以自己的爱情为交换,铸造了象征权力和纷争的指环。泥泥鳅以这枚指环的力量,诅咒所有美纳斯的后代也会同样丑陋和矮小。

    他并不想诅咒谁,但他想要戴上那枚指环。

    所以,当豪华的车队在他面前停下,衣着考究的人从车里走出来,对他说,夏彦,家族来接你时,他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走的那天,他点了一把火,把垃圾场边自小长大的房子点着了,看着那间承载着过去的记忆和身份的房子彻底化为灰烬。

    从那天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和过去彻底切割。自己不再是住在垃圾场旁边的可怜虫了,他是古井家的继承人,他要把过去全部都丢掉,连同过去的伤疤、怯懦、自卑,全部都遗弃在那间燃烧的屋子里。

    可过去的记忆就像是你的影子,永远跟在你的背后。

    离开那间垃圾场旁边的破房子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小拉达,紧紧抱着它,就像女孩子抱着自己的布娃娃。见过家族的老人,他什么条件都答应,唯独只有一件,这只紫色的大老鼠,他一定要留在身边。

    他想起了当初和小拉达初遇的时候,他搬了一整天的垃圾,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拉达蜷缩在路边,冲他吱吱叫了几声,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

    那时候他的母亲去世没多久,他心说,你也没有妈妈了么?

    他走过去,发现那只小拉达的腿受伤了,可能因此才会被族群遗弃。这么放着不管的话,要么因为缺乏食物死掉,要么变成野猫的食物。

    一股辛酸冲向鼻腔,他忽然非常难过,难过得就要落下泪来。他不再犹豫,把这只年幼的小拉达带回了家,把自己不多的食物分给它一半,即使因为这样自己要饿肚子。但他没办法不管它,因为他在那一刻觉得这只可怜的默默等死的老鼠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他有的时候也是讨厌小拉达的,他心里其实埋怨过为什么他当初捡到的是这么弱小的精灵,而不是更厉害一点的穿山鼠或者尼多朗。

    他以前想过靠着这只小拉达成为人人羡慕又畏惧的宝可梦训练家。但他不懂怎么训练宝可梦,也没钱买专业的宝可梦食物。他能做的只是把自己的面包分给它一半。

    但吃着最劣质的面包长大的精灵怎么可能战胜吃专业的精灵食物的家伙呢?所以每次都是他输。

    小拉达太弱小了,弱小得就像是那个卑微的可怜的自己。

    可为什么到了古井家也还要带着它呢?为什么不把它赶走呢?为什么不收服更强大更高贵的精灵呢?你难道做不到么?你不是在心底狠狠发誓说一定要抓住权力登上世界之巅么?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间燃烧的屋子?你是不是还忘不了过去的自己?

    他想狂笑着手舞足蹈说,不要再跟着我了!你滚啊!滚远点!连带着过去的一切,从我的脑海里都滚出去!我是古井家的夏彦!不是你的训练家!你的训练家已经死在垃圾场旁边的房子里了!

    但他忽然又不想笑了,只想抱着这只紫色的大老鼠痛哭流泪。

    他想起了无数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屋外下着大雨,屋内下着小雨,雷声滚滚,像是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抖。他害怕得蜷缩起来,感觉黑暗中都是怪物,怪物在咆哮,要闯破摇摇欲坠的房门进来吃了自己。

    他抱着小拉达,黑暗中,只有这只老鼠的体温让他感觉有一丝暖意,听着它的心跳声,他才能安静下来,感觉这个世界没那么可怕和孤独。

    他想起了某个除夕,街道上张灯结彩,大人们带着孩子看彩灯,他们都穿着新衣服,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只有他逆着人群,身上穿着全是补丁的单衣,寒风冷得刺骨。

    这时小拉达跑着,嘴里衔着一个漂亮的盒子,后面有商铺老板的追逐和叫骂声。他明白过来,这是小拉达从商铺里偷出来的东西,他也跑起来,最后他们甩掉追逐的人,走到城市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打开盒子,愣住了,里面是一个生日蛋糕。

    小拉达蹦跳着,发出雀跃的吱吱声,像是在对他说些什么。泪水夺眶而出,这是在妈妈死后,他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其实每年的这一天不止是除夕,也是他的生日。

    夏彦咬着牙,满嘴的鲜血,他一字一顿:“你给我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但小拉达没有听训练家的话,它在地上快速的奔跑,划过一个紫色的弧线,再次向路诤发起攻击。

    路诤心说你小拉达什么废柴,尼多王都被我砍倒了。你小拉达连个大威力的技能都没有,你靠什么来干倒我?电光一闪还是愤怒门牙?你要是能挡我,你要是能挡住我,我他妈的当场就把这枚精灵球给吃下去。

    小拉达高高跃起,利用电光一闪在空中迅速变向,它猛地撞在路诤的胸口。

    报恩。

    路诤忽然感觉不对劲,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攻城锤击中了,心脏都被撞得骤停。那股力量是如此巨大,把他撞翻在地,滚出十几米远,像是个被撞飞的保龄球。

    更多的画面闪过夏彦的脑海。

    他和小拉达一起坐在商铺前的石阶上,分享同一份蛋包饭。夕阳中,他笑笑,小拉达也笑笑。

    雨后的清晨,他在山里采摘野菜、竹笋还有小蘑菇,小拉达左看看右看看,警戒着四周的敌人。

    他在学校里被人盯上了,有人设下圈套把他围堵在死胡同里,小拉达挡在他前面露出锋利的门牙,发出凶狠的吱吱声,像是个忠诚的小猎犬。

    你已经陪了我,多少年。

    你还想再守我,多少年。

    路诤撞在一根承重柱上,他想站起来,但自己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腰椎可能开裂,神经中枢受到重创,腰部以下的位置因此瘫痪。他仰面躺下,随着呼吸,胸口起伏迎来剧痛,他摸了摸,感觉肋骨也已经全部骨折。

    这些伤当然很致命,但更加让路诤毛骨悚然的是,支撑他身体结构的菌丝在小拉达的攻击下居然出现衰退,那些本该坚如精铁的纤维组织就像是冰遇到火。

    可那些菌丝不是神的身体么?连天王级的喷火龙都无法点燃它们,唯一能克制它的是同为神的凤王,一只小拉达依靠什么捅穿了神的防御?

    报恩么?

    路诤当然知道这个技能,这个技能是每个精灵都可以学的技能,非常普遍,但又很特殊,就像是金庸武侠里的“龙象般若功”,下愚之人亦可学习,但想要练成却难如登天。因为这个技能的威力并不取决于精灵的种群或者能力,而仅取决于精灵和训练家之间的感情。

    说来惭愧,作为一个“强度党”,他向来把宝可梦当成网游里的装备,就像他开局收服的三只绿毛虫,只是过渡使用,不会投入什么感情。“强度党”可能会对某些装备有情怀,但是说某种感情却谈不上。

    所以,这个技能对大部分“对战”玩家都是鸡肋,反而在一些把精灵当孩子养的女玩家或者福瑞控那里,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不过对那些玩家来说,技能威力也不重要了。

    但现在路诤开始重新审视“报恩”这个技能。他以前固然知道这个技能和种群无关,但今天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种群”同样把神也包含在内。

    是什么东西超越了神权?

    感情么?

    让人想起心齐湖里的艾姆利多,祂是精神领域中对应“情感”的主宰。但艾姆利多在属性分类上属于超能力系,祂的能力本质是基于对精神的感知。而报恩是一般系,虽然听上去相近,但从属性分类上和艾姆利多不是同一个领域的。

    路诤的脑海中蹦出一个名字。虽然在网游中还从没有出场,但作为珍珠钻石的云玩家,他知道三圣菇其实还有一个上司。

    某种古奥的东西若隐若现,让人想起米开朗基罗画在西斯廷礼拜堂穹顶上的那幅鼎鼎大名的《上帝创造亚当》。在这副壁画中,虚空中的上帝点向地上的亚当,而上帝和簇拥着他的天使们构成一个人类的大脑。

    路诤心说药丸呐。不,不是药丸,是要翻车!

    被反派翻盘了倒还好说,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被反派靠羁绊翻盘算什么?还他妈的输给小拉达,以后传出去还怎么在宝可梦圈混?一个输给过小拉达的男主角?这是要逼我吃精灵球噎死么?

    路诤点开游戏面板,准备把剩下的精神条一口气支付干净,完成彻底的虫化。他已经下定决心和希佩托提波卡合为一体了,因此导致意识沦陷也无所谓,大不了副本结束,反正不能输给小拉达。

    路诤翻个身,趴伏在地上,下肢瘫痪也没关系,彻底的虫化之后,他的背后会长出类似蜻蜓的膜翼。

    小拉达也肌肉紧绷,像是一张拉紧了弦的弓。

    这时,一道红色的光束从背后射来,小拉达惊叫了一声,消失在这束红光内。

    是夏彦,他居然收回了这只注定要为他改变故事结局的精灵。

    神殿中忽然又静下来了,在人们不再誓死斗争彼此撕咬的时候,这个空间原来是这么静谧的。激斗扬起的尘埃慢慢落下,一束束氙灯的光柱照在墙壁上,像是黑夜中的月亮升上天幕。

    过了好一会,神的菌丝重新长出来,接续了路诤断裂的脊柱。路诤努力了一下,又站了起来。他走到夏彦的身边,低头看这个垂死的年轻人。

    “为什么?”路诤轻声问。

    夏彦吸了几口气,恢复了一点力气,但他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一个交易……我知道你还有一只比比鸟……带他走……神的事,圣杯的秘密,我都可以告诉你。”

    路诤看着夏彦的胸口,他双手紧紧扣着一枚精灵球,那枚精灵球还在不断颤动,像是一颗心脏在跳动。

    “我对神或者圣杯不感兴趣。神以人类的野心逃过凤王的封印,但这是一个陷阱,就像是供奉神的雅玛伽库族,他们试图以神的力量完成复国的大梦,但最后他们都变成了神的傀儡。所有试图与神交易的人只会得到虚无,就如同所有的赌徒都注定失去一切。”

    路诤沉默了一会,“但我愿意与你做最后的交易。”

    他掰开夏彦的手指,取走那枚精灵球,感觉这枚精灵球是如此沉重。他想,大概里面寄宿着一个人的灵魂。

    路诤走到神殿的另一侧,那是被喷火龙撞塌了的一角,神殿的墙壁裂开一个缝隙,有光从外面照进来,但照不远。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几枚手环,二郎叔的、木村伯太的、杉原野的,还有从地上捡起的那枚指环。那是从王虫手指上掉下来的,就着外面照进来的光,他看清了,这枚指环果然就是送他进来的那个未知图腾,可能是雅玛伽库族王族或者祭祀的信物。

    哦,还有最初收服的飞天螳螂,一直没给它做什么有效的治疗,希望它还挺得住。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二郎叔还有木村伯太托他要带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他把手臂伸出裂开的墙壁,在神殿外面放出比比鸟。比比鸟扑打着翅膀,看着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训练家,感觉他身上带着令人恐惧的气息,只想蜷缩起来,或者即刻飞走。但他身上又分明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路诤摸了摸这只蠢鸟的脑袋,把准备好的东西挂在它的脚上,用绳子绑好,笑笑:“去吧,回家去,你应该认得路吧。”

    精灵对训练家的驯服还是占了上风,比比鸟歪了歪脑袋,点点头,转身飞走了。它一边飞,一边回头,大概是想问自己的训练家怎么不跟上来。

    在最后一次比比鸟回头的时候,路诤对它摆了摆手,“再见了!告诉杉原吉!要做世界第一的虫训练家!”

    做完这一切,路诤走回神殿,越过满地的虫、人类、还有精灵的尸体,像穿过一个怪物的坟场。他捡起遗落在地上的手弩,把箭矢装上机拓,让这枚手弩处于可以发射的状态。

    他缓缓走近夏彦,把手弩对准了他的脖子。

    路诤又在想那个叫潘金莲的女人。这个谋害亲夫的女人罪无可赦,最后她被武松像是猪狗那样杀掉,但是这个女人也是妈妈生下来的孩子。她小的时候是不是也曾幻想过要嫁给白马银盔的将军或者风度翩翩的进士?但她卖身给了大户人家做婢女,因为不愿受到主人家的侮辱,最后被迫嫁给了卖脆饼的武大。

    一个不甘的女人对世界恶毒的报复?一个邪恶的灵魂在罪恶中的沉沦?

    正所谓,就算潘金莲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难道大辽就连百分之一的错都没有么。

    路诤想起了佛经中说的缘起性空。一切的生灵生来本性为空,人在世间一切的遭遇都是因缘的汇聚,所有的邪恶都是彼此之间的业力使然。

    有些事,早已注定,但不是你的前世,而是其他人一切遭遇的总和。

    那么谁开启了最始的业障?这个兄弟大概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更大的可能是那个背锅的兄弟本就不存在,业这种东西本就是无始无终的。

    没有的,会想得到;得到的,不想失去;失去的,想要得回……可能是因为人世间的美好的总数是固定的,所以众生之间必然互相争夺,然后彼此仇视。

    所以佛陀才说,有生皆苦。

    夏彦静静地仰躺在地上,神态居然出奇的安详,像是等待牧师做临终弥撒。

    “信神吧,不是这个神殿里的神,是真正的神。”

    路诤用已经化为利爪的手在虚空中划出一横一竖,相交成一个十字,“我们如若认自己的罪,天上万能的,和信义的、公义的主,必赦免我们的罪恶,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他赦免我们,不是因为我们罪孽小,也不是我们善行多。而是仅仅因为他自己的救恩,使着我们可以靠着得生。”

    路诤念诵着,居然满脸肃然,但他此刻的长相一点也不像个牧师,一个半人半虫的家伙,长着绒毛、复眼、膜翼和外骨骼,怎么看都只能是地狱里来的魔鬼。

    这一幕也真搞怪,一个地狱里来的魔鬼,口念圣经,是想接引一个有罪的灵魂升入天国么?

    “这是对所有尚未信主的人的承诺,也是对所有蒙救赎的儿女的应许,不管过去的我们曾如何罪恶累累,今日我们若悔改,他就必赦免我们。”

    路诤扣动扳机,血溅到他的脸上,但他依然满脸肃穆。

    “他必救赎以色列脱离一切的罪孽,从今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