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实和卢曼整理好装束回到大堂，几千兵士还在门外。

    李实照旧散漫坐在贺千年脸上，等卢曼照旧在侧边案后坐好，假装一本正经和她谈正事：“卢县尉，你还是继续留在军中掌书记为好。我会请总管府上报朝廷，给你争取一个朝廷职位比如监察御史、某部员外郎什么，提升你品级。以后一样可以转县丞、县令、郡守，前途照样光明。你看我军中确实需要您这样大才，文字上报、人事管理乃至筹谋财务大后勤，虽然将来都会有其他具体人，但我只信任你。考虑一下。”

    卢曼想，这小男人刚才一副死在床上得了、有今天没明天样子，这时比自己还能装。忍着身体不适，正色说，“我会考虑。”

    李实站起，走近她，小声说，“我说了不纠缠你，只是觉得，一来，你看，我缺人手；二来，这兵荒马乱的，你如想消失一段时间，还真难找一个理想地方，不如在我军中，我有的是办法替你遮掩。我们就保持正常工作关系、主宾关系。”

    “我说了会考虑。”卢曼抬眼冷静看他。此时明显感觉到他不仅是想满足欲望，也许开始是的，但已满足了。他可能真的喜欢自己爱上自己了，只是不敢承认。不管对此人看法如何，她一直把自己当男孩子，因为平胸从来对自己女性魅力极不自信，这时有个具极大威势者自控不住喜她爱她，还是有成就感的。

    男人啊，都是好色之徒。不过好奇怪，自己怎么成了色了?

    李实看她脸色阴晴不定，以为她实际在恨自己，觉得自己小人了过分了，已用权势、迹近要挟换得对方屈服，还待怎的？要别人心吗?自己开始也不是以心换心架势啊。算了，让自己当个人吧。转移话题说，“你已中过进士做过官，再有个孩子传承香火保住家业，也算人生圆满了。不过我建议，也不必执念要儿子，有女儿也行，招赘呗。”

    “我也是此意。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对不起。”李实以为在说他，感觉和她连朋友都别想做了，赶紧道歉。

    卢曼白了他一眼，“各取所需而已。聊点别的。”看他小心巴结样子，心里暗爽。臭小子，本公子还以为你胆大包天啊，原来也知理亏。她不愿在嘴上吃亏，坚决不承认自己受了欺负。心想，你明白了，自己也不过是个被借种工具而已？

    李实正是这么被打击到的。感觉没意思，脸上便挂不住了。

    卢曼岔开话题说，“其实，你知道吗，骑兵是个很特殊的军种，特别依赖将领和骑士的熟悉程度，这样发挥的效能就充分。因为马不比人，在纪律性和阵型组织、相互协同等需要动脑的战术动作上，肯定无法和人比。所以骑兵的阵型组织、战术部署和安排非常倚仗指挥将领和基层指挥官的基本素质。特别是最后冲锋，第一波大横向先冲，冲散对方阻拦骑兵，第二波密集阵型，先冲对面骑兵，再从侧背冲对方步兵阵线。这种阵型组织、彼此距离、纪律性、冲锋时机把握、与其他骑兵部队的配合，都需要非常顶尖的指挥团队，和日积月累的训练。你孤身一人而来，要控制部队是对的，但不能一股脑把所有高层指挥官全杀，否则你带的这支骑兵威力至少要削弱三分之二。”

    李实说，“但我有个考虑。不是出自军事上的，而是政治上的。高级将领如全部不动，实际就是成建制保留他的部队，那么即使表面部队臣服了，实际还是完全独立的，就把我这样的征服者架空。这样的军队，会成为一个怪物，它自然而然有其利益追求，最后发展成为割据的军阀。老实说，我只想要这支军队的中下级军官和士兵，根本不想要任何高级指挥官。我也不奢望它发挥最大效能，够用就行。我自己还有斩首手段，不怕。”

    卢曼不说了。

    “不过，我还挺佩服你的，你真的是什么都懂的吗？”

    “纸上谈兵不是每个文人的最大爱好吗？何况我在这里涉及最核心机密、了解最深层本质的军事技巧也有几天了。文人还有个武夫比不了的特长不是会总结吗？我说的这些，未必一般将领说得出来。”

    “那不，主要是你聪明。”李实由衷赞叹。“你还是给我一个名单，哪些中下级军官能力强，特别是职务低表现突出的，我要提拔重用。可能司马更清楚，但我目前只信你，你有办法弄到的。对吧？”

    “行。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打仗不仅是打仗，主要是后勤保障。我看你意思是想保持一定独立性，自己做主。那么钱从何来是个大问题。”

    “河中府不是出产盐吗？想捞钱可以从这里做文章。比如说，征收盐税？再进一步，搞什么民产官收官运官销？大原还是北方粮食集散地呢。我记得是这样的。当然最主要的是要会向上面特别是朝廷要钱要粮要奖励，朝廷如放任军队自谋生路，那朝廷实际是把财权人权让给军队了，这朝廷不是自掘坟墓吗？这许多方面，我只提个思路，你多琢磨一下。我说离不开你呢。好多问题你都提前为我想到了。真是全才。”

    “这些地方你都想拿到手里？”

    “我说想吃掉整个云州，你信吗？当然首要的是打下马邑，拿到大原，然后进入河北，把河北全部拿到手，下东都，活捉平有亮。”

    “那你首先缺人。缺人守住这些地方。”

    “人吗？会有的。”

    上午巳时左右，在何越生回来不久，新任雷州副总管扑固浑带着两千骑兵来了。他也胆子很雄，按李实要求，只带二十人就进了重重大军围着的军府，与李实相见。

    李实一见面便说，“扑固副总管，我是李实，之前只是越州军一个小小队正，但是我一人平了大和城，也不知国总管给我争取了一个什么职务。现属秦州军，国总管准我自行其是，来到云州我又一人收了静边军。现在自任静边军使。希望与你合作，你着力去谋云州总管一职，然后请如国总管一样允我自行其是，我替你拿下整个云州、丰州，我自谋丰州总管一职。我是个粗人，说话直接，不弯弯绕绕，您看如何？”

    “你的信可没这么直接啊。”扑固浑已是非常粗鲁直接了，没想到对方比他更简单粗暴。这是一个掌握了大杀器的混小子，无法无天。看看不可一世的静边军七千人被他折磨成什么了。

    “你也莫低眼以为我是个吃白食的老家伙，有仗咱们一起打。单打独斗也许你强，打仗还不一定打得过我老家伙呢。”

    “我把贺千年随手按熄，这不夸张吧？”李实已习惯一开始装出一副蠢样。

    莫高峰已是扑固浑觉得挺了不起的人了，贺千年二十骑把他从万军中劫持出来带到博陵杀掉，这点扑固浑自问一辈子都做不到。这几天贺千年攻击振武军，他也没多少还手之力。李实一人就拿到这支军，他见过太多武力极高的高手，但绝对不是随便哪个陆地神仙都有这本事一人镇压一个如西蕃一样的强国、贺千年这样的强军的。个人修为和军事行动不是一回事，他非常清楚李实这些都是军事手段而不是简单的个人修为，需要对人心、时机的准确把控，一些特殊手段的运用，一点兵法。所以他认为李实在装傻，更警惕，哈哈笑道，“不夸张不夸张。正是因为认可老弟的能力，我才立刻赶来协助，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提。”

    “咱们联兵打马邑，灭掉平伪任命的河东都督高延怎样？大原目前已反正，归朝廷，我们打下马邑，打通马邑、太原一线，然后出大原，你去打常山，我去打范阳。拿下云州全境都归你，我接着去打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