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国破家亡的意义
这时主屋的门开了,孟天杰随即走了出来,估计是看到院子白茫茫的一片,心情也是不错,自言自语了一句:“呵!好兆头呀!”
沥风被打扰了,动了一下,孟天杰警觉性还是很高的,立即就察觉到了动静,呵斥一句:“谁?”
沥风想动一下,可是身体已经僵了,声音已经沙哑了,说:“孟叔叔,是我。”
孟天杰不知道是听出声音了还是听到喊他孟叔叔,知道是沥风,虽然疑惑,还是说:“阿风吧,大半夜的干嘛跑屋顶上,你这身体病还没好,又受伤的,扛得住吗?”
话音刚落,沥风终于挪动了一下身体,不过屋顶雪滑,沥风直接从屋顶上滑了下来。
沥风“啊呦”一声,眼瞅要摔到地上,孟天杰虽然腿脚不好,速度倒是不慢,一个健步上前,就把沥风接在怀里。
沥风好不容易站稳了,可是腿脚依然酸麻,不好意思的说:“谢谢孟叔叔!”
孟天杰笑到:“你小子,真有你的,一夜没睡吧?”
沥风:“嗯,睡不着。”
孟天杰往前屋走去,嘴上说:“年轻人心事还不少呢!来吧,不嫌弃的话,跟我这老头子说说。”
沥风有些艰难的跟上,这时候他终于感受到冷了,嘴上说:“孟叔叔,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孟天杰一边将火灶里的火生着,一边说:“这就是生活啊。”
听到这句话,沥风想到了小时候,在即墨村,那时候父亲与村民又何尝不是这么早就起床呢?
即墨村以农耕为主,不光是春种秋收时节,他们需要早起耕作,即使是严寒的冬天,他们也得早起,早起挑着柴草去镇上叫卖,早起去山里收取晚间下的陷阱。
孟天杰以为沥风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呵呵,也是,你是天剑门出来的,哪里能够明白民间的疾苦。”
沥风:“孟叔叔,其实我身在农村,只是离开好多年了,一时间忘了。”
孟天杰:“呵呵,忘了好啊,这些痛苦的记忆,能忘掉最好。”
沥风:“唉!只是忘不了,都在心底埋着。”
孟天杰看了一眼沥风,又拿起昨天没打好的一把菜刀,一边煅烧,一边说:“你小子,年纪大了,心思倒是不少呀!”
沥风身体暖和了一些,没了内力,他确实受不了风寒了,哆嗦在炉子边较远的地方,苦笑着说:“孟叔叔,你说仇应不应该报?”
孟天杰先是一愣,片刻之后说:“你心中有答案了?”
沥风:“没有,我的杀父仇人,杀了了我父亲之后,又养育了我,虽然有利用我的心思,可是感情骗不了人,真心对我。”
孟天杰:“你恨他吗?”
沥风:“我想过,恨他。”
孟天杰:“世间事,最难过的就是恩仇,有恩有仇,你站在大义上想想?”
沥风心中思索:“大义,神龙教要屠杀即墨村,为的是信仰,出发点是为了人类,而不是他们神龙教的私心;义父屠杀即墨村,为得是他自己的私欲,从这来看,义父肯定是错的。”
沥风:“谢谢孟叔叔,我明白了,唉!最难的是人心啊!”
孟天杰:“哈哈哈!阿风,你是性情中人,可是你不该一直待在这个小地方,明白吗?”
沥风看着孟天杰,身体暖和了许多,他也往火炉边靠了靠,说:“孟叔叔,我知道你的意思,若百姓真的能过上好日子,统治者是谁真的重要吗?”
孟天杰没有像往常那么激进,听到沥风这话,依然平淡的回答:“呵呵!你呀,不知道是看不透自己的心,还是看透了一切却不愿意面对?”
沥风笑了,说:“孟叔叔,你以前不是普通的小兵吧?”
孟天杰也笑了,说:“你小子,倒是机灵,其实,不管是从大义上说,还是从实际上讲,国破就是家亡,不管漠北现在如何做秀,他们的心里永远不可能真正接受我们大炎百姓,若可以,他们肯定愿意我们被灭族,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沥风点点头,说:“唉!无论如何,受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如果说有一种方式,可以代替你干活,比如说能够让你不用费力,就能将这菜刀打好,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孟天杰笑了,说:“哈哈哈!你这不是废话吗?”
沥风也笑了,只是他笑什么,孟天杰是猜不到的,沥风说:“呵呵!如果加一个前提,前提条件是这种方式有可能让人类毁灭,额,或者说有可能让很多很多人失去生命呢?”
孟天杰看着沥风,他感觉沥风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可是他又看不出沥风心中到底有什么,于是说:“阿风,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若是用人命换我的不劳而获,我做不到,或许有人会做。”
快到早晨了,沥风终于感受到困意了,便去睡了。
秦默风急急忙忙找到秦一,见面直接说:“找到了,有消息了。”
秦一:“是沥风的消息?”
秦默风:“是的,刚刚东华郡泰安县那边传来消息,一个自称沐轻风的人,剑法极高,却不会内功,样貌与沥风很像。”
秦一有些激动,说:“那还等什么,肯定是他,赶紧派人去接他回来。”
秦默风连忙说:“是,我这就去。”
秦一连忙喊住秦默风,说:“你亲自去,带上大小寒,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
秦默风:“我明白。”
秦一:“还有,你们要隐藏身份,千万不能让他的身份暴露了,若让桑无踪知道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沥风的。”
秦默风说:“我明白了。”
沥风一觉睡到中午,被孟朝晚喊着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外面雪还在下,积雪已经快到膝盖了。
吃完饭,沥风拗不过孟朝晚的脾气,又跟她去了街上,因为后天就过年了,两人来办一些过年的用品。
香纸蜡烛一切买好,孟朝晚又买了一些布,她要给她自己、还有父亲与沥风都做一身新衣服。
沥风心中好笑,今天买布,真不知道后天能不能做出来三套衣服。
回到家中,孟朝晚就拉着沥风量了身高腰围,然后躲进屋子做衣服了,沥风一个人出了门。
沥风顺着马路走,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总觉得出来走走,心里不会那么空落落的。
可是他错了,越是一个人,他的心就越是空落落的。
走着走着,沥风走进了一个村庄,村子不算小,估计有二三十户,一群孩子在玩着打雪仗,他们玩的很开心,甚至还有两个光着脚的,他们看见陌生人来了,纷纷的停止了玩耍。
沥风知道惊扰了他们,便走远了一点,可是孩子们却没了继续玩耍的心思,各自跑回家去了。
沥风心中苦笑,自己这是何必呢!想到当年自己小的时候,陆离、王婵,还有几个小朋友,不也是这样吗?既爱玩又胆小。
脑海里的一幕幕闪过,沥风有些头疼,因为这些再也回不去了,眼角有些湿润,默默的离开了。
沥风立在一处高坡上,望着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心中惆怅,回想即墨村的时光。
那时候很穷,不论春夏秋冬,只要外面下雨了,他们就舍不得穿鞋出门,一件衣服能穿好多人,兄弟姐妹多的从老大先穿,一直穿到老小,膝盖屁股袖口胳膊肘等等地方的补丁是一层摞一层,就这样的衣服,不是非常好的邻里关系,都不愿意送人。
可是那时候他很开心,因为每天的事情都很简单,或者说是很单纯,不需要想太多大事,也是因为轮不到他们想,因为他们是小老百姓。
那时候他们没有欲望,或许他们也有欲望,可能是他们知道得不到,想了也没有用;也可能是他们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花花世界还能更精彩。
可是他们就是开心,简单而开心,不过,沥风知道回不去了,虽然他向往那样的生活。
这时,一只野兔从不远处的雪洞里钻了出来,沥风不确定是自己吓到了它,还是它本来就需要为了生存才冒险的。
野兔在厚厚的雪地上,根本跑不动,而且大地都是白色的,一点儿掩体都没有,所以这时候钻出来是危险的。
随即,沥风便摇摇头,苦笑起来,因为一只苍鹰已经俯冲下来,后面不用看了也知道,这只兔子再也不用为生存发愁了,因为它已经为苍鹰的生存做了贡献。
沥风没有出手帮助,因为每个生物都有生存的权力,苍鹰若不吃野兔,那么苍鹰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人世间又何尝不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假如有两个人,若一个人要生存下去,另一个人必须死,这时候又如何分辨对错呢?是是非非,真的好难一言决断。
沥风看着苍鹰抓着野兔越飞越远,也不在停留,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