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刘禅当家

第5章 潇潇路远

    刘禅被周娘子带走已经有十余天,他们沿乡野小路越过南郡,再过不远就是曹操控制的地界。

    “前方不远处就是襄阳城了。”周娘子长舒了一口气,劫走刘禅后,她明显可以感受到荆州的防务强度增大了很多,即使山间密林处,竟也不时能见到侯斥巡逻搜索的身影。

    刘禅则伏在马鞍上,风餐露宿的旅途对他来说太长也太让人疲惫了,好在周娘子并没有刁难虐待他,只要不影响行程计划,一切事宜也是尽量顺着刘禅的意思。

    甚至在周娘子的指导下刘禅还挺快地掌握了一点在野外生存的经验,和一些马背上保持平衡的技巧。

    他相信如果再大一些学习骑马的话一定能很快驾驭得了的。这倒这段时日以来为数不多挺值得庆贺的事情。

    看了看身前的孩童,周娘子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这段时日,公子一共有八次出逃的机会,甚至有一次由于我的疏忽,侯斥已经离公子很近了,连我都觉得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不知公子为何都不逃呢?”

    刘禅扯了扯嘴角道:“周娘子说的我都听不懂呢?侯斥什么时候来的呢?我都没有见到啊。”

    其实刘禅留意到的机会是九次,也就是说有一次是周娘子都没发现的。

    他有些遗憾,但没有多少后悔。机会失去了,无论再懊恼也没是没任何用处的。

    “是啊,公子就是粗心,你看,不小心就落下了这条绣金的发带,又比如这块雕龙的玉佩。”周娘子语含讥诮,缓缓掏出怀中物件,一件不拉地还给刘禅。

    “周娘子好细致的心思。”刘禅不禁感叹,摩挲着失而复得的玉佩,这还是五岁生日时甘夫人送给自己的礼物。

    “公子这样的孩童我平生也是第一次见。”周娘子同样发自真心的赞叹。

    “接下来即将进入曹操所辖地界,公子只管想方设法逃离,但落入曹操手中的后果孰轻孰重,我相信以公子的聪慧能分得清的。”

    “哦,这个我自然是晓得的。”刘禅这句话倒是没有骗人,他认同周娘子的说法,再逃跑的确不太明智。

    “公子看起来并没有太沮丧。”周娘子越发好奇起来,见到这样的孩子,没有人能不好奇,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

    “原本我对逃跑就没有抱多大的期望,何况在这荒郊野岭,我觉得周娘子身边更安全一些。”刘禅实话实说。

    当然刘禅是不肯放弃的,穿越而来的千余个焦虑而又漫长地日日夜夜里,已经让他养成了很好的耐心,他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等待。

    他知道等得越久,看得越多,就越不会发生错误。他也知道现在无论多么小的错误,都可能是致命的错误,何况并没有到拼命的时候。

    “这的确是明智的选择。”周娘子很是赞同。

    秋风从北方吹来,渐渐依次染黄了路上层层树梢。

    而刘禅一路随着周娘子逆着秋风北上离开荆州,坐船沿着淮水顺流而下,准备前往扬州再转道东吴。

    而在这时,淮河上来往的行船带来了曹操亲率军队征伐东吴的消息,淮河两岸靠水而生的船家们也大批被征调至长江前线助战。

    周娘子和刘禅雇佣的这条船同样在征调的队伍之中,船家只答应将他们送到寿春城,因为那是他们报道集中的地点,后续的行程他已是无法完成了。

    随着行船的渐渐靠岸,寿春城的身影渐渐显露在刘禅的眼前。

    刘禅这段时间一路走来也是见识到很多城池,但总的来说是让人失望的,这个时代的城墙大部分还是夯土筑成,古朴却一点也不高大规整。城墙外一般有壕沟,也就是古文献中的“池”,但往往只有10米左右,就只是一条小河涌的宽度。

    在他后世的眼光看来的确用不着惊奇。

    但是寿春城不太一样,作为袁术曾经用以称帝的都城,在富庶的淮河流域供养下,它临淮水而建,以砖石修筑,城墙上女墙和雉堞密布,四角和城门上建起高大的角楼和门楼。外壁有增筑突出的敌台马面,城门口处还加筑瓮城。

    任谁见到都不禁会赞叹一声雄壮。

    到达城脚港口后,在高大的城墙对照下,刘禅所搭乘的乌篷船更显矮小,但更显佝偻的还有船上即将征调的船家。

    “周娘子,老丈他在战后能活下来吗?”刘禅有些担忧地看着在忙着靠岸系绳的干瘦老人。他是一个沉默讷言的人,即使在捕到满满一网鱼时,也不见他有多大激动,也许在他看来这对在水上讨了一辈子生活的人来说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但只要谁提起他留在家乡唯一的孙子,他黝黑脸庞上满布的皱纹就会顷刻间舒展开来。或许是因为刘禅让他想起自己的孙子,对于刘禅,这个不善言辞的老人常常会笨拙地显露他的关爱。

    刘禅总是很感激这种温情,他总觉得受之有愧。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能在战争中活下来。”刘禅的问题让周娘子想到了一些记忆中埋藏了很久的人和事,她语气里冷得厉害。

    “老丈他为什么不逃呢?凭他驾船捕鱼的技艺在哪里都能活下来的啊?”对于老人的担心让刘禅刻意忽略了周娘子的低落。

    “他自己能逃,家乡的亲人逃不了,就算能一起走,这世道,也不会留多一丁点地方给他们的?”周娘子见多了这种无奈,所以她语气依旧平淡,即使她的话对于船家来说是无比残酷的现实。

    “是啊!能去哪里呢?这天下竟没有一点多余的地方!”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刘禅一跳,周娘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应该早就留意到他了,但却没有做丝毫防备。

    他转过头来看清了那个人影就立刻明白周娘子为什么没有多加防备了。

    这个人只穿着一件很单薄的儒衫站在河岸旁,在秋风里单衣被吹得猎猎震响,但却没有给人一点萧瑟感。

    因为他的脊背挺得很直。不单是那种铁打的,坚硬冰冷的不知疲惫痛苦的挺直,更多的还是一种执拗的坚持。

    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很大,鼻子很挺,但五官的线条却很柔和。第一个蹦进刘禅脑子里的词就是温润如玉,即使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仔细看两鬓已经斑白,但依旧有着足够吸引人的魅力。

    但是最令人诧异的是本该流光溢彩的一个人,他的眼睛里面却没有一丁点色彩,它们完好无损却干巴巴的像石灰石一样干涩惨白。刘禅可以肯定它原本绝不会是这样的,但现在它却好似对任何事都毫不关心,甚至对他自己。

    这样的人身上一定有很多麻烦,但是他本身却绝不会是个危险的人。

    刘禅不知道心里何处涌起一股怜悯,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虽然他还在被劫持途中。

    “你能帮帮他吗?”刘禅突然脱口而出,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可是我连自己都帮不了。”老人善解人意地捡起刘禅的问题。

    这的确是给了大家一个无法让人反驳的理由,但刘禅却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答案。

    所以他还想试一试:“那我能帮帮你吗?”

    老者很诧异他会说这样一句话来,他愣了一下,眼角的皱纹里好像有了一丝笑意,但他并没有笑出来,却柔声道:“那得等你再长大一些了。”

    刘禅不服气地想反驳,但又想到现在的处境,叹了一口气道:“那就等我长大后,我们一言为定!”

    老人不知道如何应答,他眼中涌出了满满的落寞和痛苦,但看向刘禅眼含希冀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喃喃应道:“一言为定”

    但他好像马上被自己的回答吓了一跳,随即转身慌忙地离去,好像在逃避什么东西似的。一转眼就已经不见踪影。

    看着老人消失的背影,刘禅很是惊讶但也没有阻拦:“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

    “他的心已经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周娘子道。

    “啊,这老者都没有留下姓名,我长大后怎么帮他啊?”刘禅后知后觉般叨念起来。

    实际上他本能地不愿意谈论死亡,忌讳死亡。

    而且他有预感他一定还会再见到这个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