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穿这汉末

第十三章丑陋的人性

    前方的山路上,隐约有几百道人影晃动。

    “有敌人!”运粮队的前哨有人厉声叫道。

    数百山贼将肩膀上的粮食袋放在了地上,拿出刀剑棍棒,恶狠狠地看着四周。

    一个山贼威风凛凛地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仰天怒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数百个山贼齐声悲声嘶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凄凉的悲吼声在山林间回响,鸟雀惊飞。

    前方山路上的人影明显被吓住了,好半天不敢走近。

    有人仔细张望了半天,惊喜地大叫:“别怕,是大当家!没错,是大当家!”

    山路上的人这才一窝蜂地向运粮队跑去,有人看着手握刀剑严阵以待的山贼们,远远地就大叫:“二毛,是我们!是我们!”

    有人埋怨着:“我还以为遇到了谁,吓死我了!”

    世道不好,到处都有贼人,忽然冒出一支喊口号的队伍,真心以为遇到了另一支贼人队伍。

    运粮队的贼人呵呵笑着,心里得意极了,就是知道是你们,所以才要威风一把。

    清风寨的新旧贼人个个都是贫苦人,一个大字都不识,想要像褚飞燕那般威风凛凛是绝对做不到的,但是想要“威风”之心却丝毫不比褚飞燕等少年贼人差了。

    众人羡慕之余,左思右想,不就是喊口号嘛,他们也有啊。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立刻得到了所有贼人的拥护。

    这个口号通俗而朗朗上口,虽然“黄天当立”四个字不明所以,但是“苍天已死”四个字听见就懂什么意思,简直是说出了穷人的心声。

    有面目可憎的贼人泪流满面:“若不是老天爷早已死了,我一身才华英俊潇洒,怎么会只是一个流民?”

    有满脸憨厚的皱纹的贼人真诚地看着李沉廷:“大当家就是大当家,文才武略个个是山寨第一人。”

    “不过,这个‘清风寨’三字有些差了,依我之见,不如改成‘黑龙寨’,那才威风呢。”

    有贼人完全不在意喊什么,只要有口号喊,就好像热血沸腾了。

    有贼人挤到李沉廷面前,深深地责备:“那个褚飞燕都有旗帜,为何比褚飞燕更厉害的大当家没有旗帜?大当家必须做一面比褚飞燕更大的旗帜。”

    在山贼们如火的热情之中,“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迅速成为了数百贼人最喜欢的口号,有空没空就喊几声,不仅仅追求喊得整齐清楚,更要求喊得富有感情。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口号就是清风寨的脸面,要是口号都没有,传出去会笑死人的,瞧人家褚飞燕多威风,打败了褚飞燕的清风寨怎么可以没有他威风?

    运粮队的山贼看着被整齐悲壮的口号吓得目瞪口呆的支援队伍,得意无比,果然有口号就是精锐山贼,没口号就是乌合之众。

    支援的山贼们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虽然早就从提前报信的山贼口中得知大当家发狠抢劫了安县的粮仓,但依然被眼前堆积如山的粮食袋震撼了。

    有老人不敢置信地抚摸着粮食袋,颤抖着道:“我张老三一辈子种地啊,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粮食。”

    有妇人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捂着嘴巴,泪水长流,这些粮食足够熬过冬天了。

    李沉廷从马车中出来,看着惊喜的支援的山贼们,大声道:“今年冬天,我们绝不会饿死了!”

    无数山贼大声欢呼,再也没有比这简单的言语更让他们欢喜的了。

    李沉廷听着欢呼,看着高兴的山贼们,这些人中有多少人会真的成为她的人?

    她大声地道:“官兵就在身后追赶我们,所有人扛上粮食,立刻回转山寨!”

    无数山贼再次欢呼,然后冲向了粮食袋,不论是妇人还是老人,轻易地扛起了百斤粮食,健步如飞。

    李沉廷回头看山路,厉声下令:“留下二十个人打扫痕迹,把脚印马蹄印车轮印都处理干净了,莫要给官兵留下追踪的痕迹。”

    山路蜿蜒,李沉廷不知道官兵会不会追上来。经过了那个老年将领的意外出现,李沉廷再也不敢把安危完全押在敌人的愚蠢或者常理之中。

    她坐回马车之中,就在颠簸的车厢中慢慢地折叠纸张。

    她要制作纸甲,只要简单的折叠纸张,然后如鱼鳞甲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再用针线连接,就成了一件可以防御刀剑砍刺的纸甲。

    李沉廷在县衙抢夺纸张的时候想的就是要用纸制作防御力与铁甲差不多的纸甲。(非中国古代纸甲,是流言终结者中的那种折叠纸甲。)

    李沉廷现在的心情并不好,尝试失败不说,还惹来了一身骚。

    现在的皇帝是刘宏,还有十常侍那帮人,自己要早做打算,实在不行的话就要去睢阳碰碰运气了。至于这些毫无忠心度的山贼,挑了该挑的就舍弃了吧。

    李沉廷这样想着,她手上的制甲速度越来越快。

    小沉舟细心地折好了一个,然后放在了李沉廷的面前,她一点都没有觉得不耐烦。

    李沉廷夸奖着:“轻渝真是好孩子。”然后递给了小沉舟一块肉脯。

    小沉舟轻轻咬了一口,在车厢里欢喜地打滚。这块肉脯是从县衙取来的,烧烤的时候有洒了盐,肉似乎是羊肉,味道比李沉廷那没有一粒盐的烤野猪腿鲜美多了。

    李沉廷微笑着看着小沉舟,到现在她都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理原主留下来的这个妹妹。

    她暗暗叹息,继续制作纸甲,心思却飘到了未来上。

    李沉廷看着众人肩膀上的粮食,心里发苦。

    这次抢了多少粮食?

    李沉廷没有时间清点,但是简单估算很容易。

    她带去了100个山贼青壮男女,裹挟了安县外大约两三百个流民,又强行发动了安县一千余人背粮食,那么就是大约一千四五百人每人一袋一百斤粮食。

    再加上十余俩马车上的,哪怕扣去一路吃的和“贿赂”那两三百骑兵的粮食,她应该得到了1100袋谷物,也就是也就是11万斤谷物。

    如今山寨人口总数直接翻倍,大约六百人了。那就是每个人可以分到180斤谷物。

    别说渡过冬天了,按照山寨中众人的说法,多放野菜少放谷物,180斤谷物足够一个人吃一两年了。

    这个庞大的粮食储备让李沉廷可以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寻找新的合适的耕地,或者疯狂地开垦“沙田”。

    可是,这么庞大的数量的粮食肯定会引起官兵、流民、其他山贼的惦记。

    李沉廷看着天空,才刚解决了饿死的危机,没想到就要面对被人抢的危机。

    李沉廷默默看着,想要抵挡官兵、流民、贼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练兵,可是,她敢吗?练兵就是双刃剑,可以砍敌人,也可以砍她。

    李沉廷默默地看着前方的天空,毫无把握可以收服一群以家庭、以村庄为基础单位聚集的流民。

    不论是血缘、习惯、威望还是亲厚和感情,她都不是“三叔公”“二表哥”“阿牛哥”的对手。

    她除了狠,其余什么都不能服众。

    练兵这一法不可取。

    看来这山寨是不能要了。

    山路越走越窄,很快就无法通行马车,李沉廷不得不下车。

    一群人欢喜地将马车上的粮食和衣服搬下来,有人看着远处,建议道:“有力气的先背一些粮食回去,然后回来背第二次。”

    一群山贼大惊小怪:“败家子!这么点粮食就背不动了?男人背三百斤,一定要赶紧背回去!”

    李沉廷任由山贼们喧闹,看着马车默默地发呆,她此刻就是这个可怜的马车,不能前进。

    有山贼注意到了李沉廷,咧嘴笑:“大当家,马车过不去了,只能靠走。”大当家虽然尊贵,坐马车是应该的,但是看到大当家只能走路总是令人心情愉快。

    有人道:“大当家,我们都要背粮食,没有办法抬马车。”

    一群山贼点头,又不是只抬一辆马车,有十几辆呢,至少要近百精壮扔下粮食,其余老弱妇孺绝对不可能匀了那些粮食后背回山寨。

    有山贼咂嘴:“这么好的马车只能扔了。”

    虽然可惜,马车很昂贵的,普通人只有看得分,坐一下都没资格,但是反正马车是大当家的而不是自己的,扔了就扔了,不仅不心疼,反而有种莫名的痛快感。

    有山贼看着李沉廷沉默不语,料想她不愿意走路,急忙拍马屁道:“大当家莫要担心,若是走不动了,我们就是背也能将你背回山寨。”

    其余山贼怒视他:“大当家怎么会走不动?但是大当家是娇贵之人,让她走路于礼不合,必须找人背她。”

    有山贼鄙视地大笑:“蠢货!大当家可以骑马啊。”他得意地看着众人:“大老爷们都是骑马的,哪里需要人背。”

    李沉廷心中苦笑,她还真是蠢啊,她明明经历过,她为什么还会相信人性呢?

    马车堵住了狭窄的山路,有老人背着两百斤粮食,步履蹒跚,想要从一边的树林中绕过马车,只是树林中杂草乱石颇多,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江水就在附近,好心地道:“你怎么背得动两袋,要走几十里路呢,我来背一袋。”随手去拿地上的粮食袋。

    她虽然已经背了一百斤了,再背一袋走几十里路也够呛,但怎么也不能看着粮食掉在路上吧。

    那跌倒的老人眼睛都红了,厉声道:“这是我家的粮食!不许碰!”伸手乱打江水。

    江水惊愕地看着那老人:“这是山寨的粮食,怎么是你家的了……”

    那老人厉声道:“我家的就是我家的!”大声叫嚷:“牛家村的人都过来!有人抢我的粮食!”

    四周几十人呼啦啦地赶了过来,瞬间围住了江水,厉声叫骂和推搡着:“凭什么抢我家的粮食!”

    有人哄着眼睛:“敢抢我家的粮食,老子砍死你!”

    有人盯着江水肩膀上的粮食:“把身上的粮食留下,否则打死了你!”

    江水不解地看着那一群人,认出其中一两个青壮男女是与她一起从安县背着粮食走了几十里路的同伴。

    她惊讶地道:“这粮食是我们一起跟随大当家从安县抢回来的,怎么是你家的了?这些老人家不知道,你们两个难道也不知道?”

    那两个青壮男女看江水有些眼熟,也分不出是山寨的“老人”,还是安县加入的“新人”,但毫不在意地恶狠狠地道:“我说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不服?”

    其中一人用力将江水推到在地,丝毫不在意李沉廷就在一边,大声道:“我们抢回来的粮食就是我们的!大当家又怎么样?老子给她面子叫一声大当家,不给面子叫声小贱人!”

    李沉廷慢慢转头,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当着李某的面骂我小贱人?

    一群牛家村的人大声附和:“大当家算老几?”“我们凭本事抢来的粮食,那就是我们的!”

    以前是没有吃的,野菜都吃不饱,没有一个强大的大当家绝对活不下去,现在有这么多粮食,两年都吃不完,谁忒么的在乎大当家?

    有人大声地道:“要是这个山寨给老子气受,老子就换个山寨!谁还鸟你狗屎的大当家!”有了粮食,哪里不能去?大当家吃屎去吧。

    一群围观路人山贼乐呵呵地看着李沉廷,好些人掂了掂肩膀上的粮食,其实有了粮食,自己也可以不在意大当家的。

    谁忒么的愿意让一个女人骑在自己的头顶拉屎。

    李沉廷慢慢地走到了牛家村的人面前,牛家村的人傲然看着李沉廷,有人大声地道:“大当家也要讲道理,我们抢来的粮食自然就是我……”

    “噗!”那人脖子上鲜血狂涌。

    不等那人惨叫,李沉廷瞬间杀入牛家村几十人之中,长刀飞舞,鲜血四溅,牛家村几十人尽数中刀。

    有的一刀毙命,有的犹未身死,在血泊中凄厉地惨叫。

    四周的轻笑声消失不见,所有人惊恐地看着李沉廷,为什么不讲理?为什么不说服牛家村的人,为什么一言不合就杀人?

    李沉廷一脚踩在一个重伤未死的牛家村老人的脑袋上,冷冷地问道:“当着李某的面骂李某是小贱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那牛家村老人凄厉地惨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李沉廷笑了:“杀你?我怎么会杀你?”

    她转头看着四周的山贼们,恶狠狠地笑:“李某要把你吊在树上。”

    “狼会吃你,秃鹫会吃你,蛇会吃你。”

    “你会变成一具白骨!”

    “李某让所有人看看敢于背叛本座的人是什么下场!”

    四周众人脸色惨白沉默不言,唯有那老人凄厉地惨叫。

    江水从地上慢慢站起,轻轻揉着摔疼的地方,虽然知道杀人肯定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的爽。

    李沉廷的眼神越来越疯狂,疯狂大笑:“李某果然是贱人,李某为什么要为了养活你们这群贱人而拼命?”

    “李某果然是贱人,李某为什么要把你们当人?”

    “李某果然是贱人,李某为什么要和你们讲道理?”

    李沉廷一刀砍下那垂死老人的脑袋,重重踢飞,厉声道:“爬虫们,都竖起耳朵听着!”

    “不仅仅本座抢回来的粮食是本座的,本座抢回来的马车是本座的!”

    “这清风寨里的所有东西,包括你们的性命都是本座的!本座要杀就杀,要打就打!”

    “哪个不服,出来受死!”

    四周众人脸色忽红忽白,饿死边缘的人看到大批的粮食后太过兴奋了,与大当家相处时间也不够长,竟然忘记这个瘦瘦的女孩子其实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头头。

    某个山贼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大……大当家说什么呢,谁敢不服大当家?我们对大当家忠心耿耿。”

    其余山贼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大当……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有人奋力踢地上的尸体,对着李沉廷谄媚地笑:“大当家杀得好!这些畜生竟然敢背叛大当家,忘恩负义,猪狗不如,若是大当家不杀他们,我也要杀了他们!”

    一群山贼用力点头,对,杀得好。

    有山贼对地上的尸体鄙夷极了:“竟然敢造大当家的反?真是不自量力。”

    明明见识过大当家的武力的,竟然以为可以造反,这明显是活腻了。

    李沉廷冷冷地看着众人,厉声道:“来人!解开马匹,把马车抬回山寨!”

    一群山贼用力点头,憨厚地笑。

    有青壮山贼放下粮食,开始活动肩膀,道:“大家伙儿动作快点,这马车真是好啊,一定要把它抬回家。”

    有山贼对四周的老弱妇孺呵斥着:“快点把粮食都背走,大当家的粮食,你敢留下一袋试试!”

    有山贼叫着:“一次背不回去就两次,两次背不回去就三次,三次背不回去就十次,直到都背回去为止,大当家的粮食谁敢浪费!”

    一群健壮的山贼乐呵呵地开始抬马车,动作轻柔又小心,这么好的马车千万不能损坏了,这可是大当家的东西。

    有老年山贼拄着棍子,道:“前面快让让,我要赶紧背粮食回山寨,还要背好几趟呢。”

    有山贼咧嘴憨厚地笑:“路不好走有什么关系,我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定会把马车带回营寨的。”

    一群山贼点头,这可是大当家的马车啊,这么多人抬抬扛扛,一定可以把马车运回山寨的。

    李沉廷轻轻甩掉长刀上的鲜血,感受着四周或畏惧或震惊或隐忍的目光,疯狂地大笑:“哈哈哈哈,我是清风寨之主李沉廷!”

    其实忠心度问题她是可以解决的,虽然那只是暂时的忠心。

    只要她拿着屠刀,沾满鲜血,她就能杀出一群有忠心度的手下出来!

    只要忠心度高,只要不需要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睛,哪怕眼前这六百人被杀得只剩下六个,又有何妨?

    一个个山贼或带着谄媚的微笑,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背着粮食,抬着马车,大步前进,直到看不到李沉廷了,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只觉背后冰凉一片。

    有人低声骂道:“该死的,大当家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另一个人低声道:“我们村最凶残的地主老爷都没大当家凶残!”

    一群人脸色惨白,越来越觉得做山贼是犯了大错误了,山贼的大当家肯定比地主老爷凶残啊,他们连地主老爷都惹不起,怎么敢跳进山贼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