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都知道？”

    熊图知道这下自己捅娄子了，对‘精怪’这种奇异的存在一无所知，万一激怒了他，自己这些物理层面的手段应该没有什么作用。

    “玉机你可以放心，我只是活的久了，大部分的人，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并不是什么读心的法门，

    除了神明，天上天下没有任何一种手段可以认出你们这些外来客的身份，虽然见过三位中的两位，可也远远不行。”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第四个天魔？”

    熊图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惹怒了此刻气势完全没有半分之前苍老垂死模样的老者。

    “刚才还怀疑，眼下你这不是自己承认了吗……”

    熊图：˃ʍ˂

    “莫担心，既然是诠真门人我就无法对你不利。

    上次来此间，只短短一息间肉身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虽然是异人血脉，可年龄总归不到，还没醒觉……

    如此诡异，不免让我想到了域外天魔……

    也只有你们这类生灵才有这种不通道理的手段，

    如当年的天魔祖师，可以轻易摧毁人的神魂道心，

    又如真武帝，只用一本粗俗功法短时间内就能修行得力压仙人。

    这不是任何三界已知手段可以做到的了，真武帝还与天庭狡辩自己不是天魔，

    可谁见过千年修成天帝，转世重修后，短短百年又能重开一道而再次飞升的存在？

    天才多了，可天才到不讲道理，本身就是最明显的漏洞，天庭又不是傻子……

    我在上古被誉为天姿前无古人，可以仙身用了十万载，读了天上天下所有的经典也没再开一道，

    后来遇到天魔祖师，看到他那些完全超出我认知的手段、那些威能毁天灭地的法宝、融合仙妖血脉，才一诞生就能对抗仙人的魔兵，

    我就知道这天地间确实有些变数，是心机智力无论如何都赶超不上的……

    这本书你也不是第一个得到，当年李天缘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只用一本上界人人都有的大路货就能千年内功成仙帝，位列四方天帝之一，

    转世后，我俩曾于此促膝长谈，得知了他“众生平等”的大愿，虽然是屁话，可此人确实神异，或许能帮我完成执念，

    就把此书借给他观，助其开了真武一道，可我仍觉得…

    远远不够啊……

    我见过天魔祖师，他李天缘虽有荡魔的仙名，可仍差的太远，即便是天魔祖师，也远远达不到我心中所想……”

    “您执念是什么？弄死那个什么天魔祖？”

    熊图来了谈性。

    “他当年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即便是有着能洞彻人神魂摧毁仙人道心的能力，也没有对我使用，见了他如此恐怖的手段可还是敌不过神明，

    他曾言，最弱的神明也远胜他万倍，他能做到的只有不断的登天，一层一层杀上去，希望能见到神明解开他心中的疑惑，想要一个神魂至精的见证人，随即就把我放了……

    我那时仙体虽毁，可仍能在师尊护持下重修，后听闻他三十三重楼只登了大半，连神明的样子都没见到时，道心立破，明白十万年的心血只能算是个笑话……

    本以为会死，谁知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造化弄人呐！

    不过曾给我看的那件至今都无法理解原理的法宝，最后终究是成功了……

    他说过，若是见不到，就让这群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坐在神位上永远都无法下来！

    你说可笑吗？面都没见上就魂死道也消，可制造的武器却锁死了那群神灵……

    真是一个古怪的人。”

    熊图思索着，有些不解。

    “不是说，远古的时候练气士修成真仙，就迫使神灵们签下了天条吗？

    这天魔祖要真那么厉害，把天庭都打成那样，怎么还连神明的面都没见上呢？”

    老者只是习惯性的摇头。

    “我师尊是真仙中的佼佼者，更是练气士一道的创始人，远古时曾参与过神战，可你道如何？

    那个时代过后，他天元大仙就再不过问世事，只是老说些什么悲乎哀哉的丧气话，天天只知道和一群老友喝酒，

    天魔祖打上二十四天的时候，天庭请他，他们那些远古真仙却都一个都没出来相救。

    或许他也想看看，神明们是何模样吧……”

    “不是吧！真仙们都没见过神明的样子？！那当年拿什么打的？”

    熊图不可置信，面都见不上，这架这么打？不是听说最后还打赢了吗？

    “真仙也没你想象的不堪，神明们的手段都无法杀死他们这些老家伙，

    当年也确实有几位高高在上的神，被他们绝了信仰，变成了如我这般的莫名存在，可以说是介于生死之间……

    天下都道当年天庭胜了，

    可天条只是神明对真仙无休止的骚扰感到无聊，而顺手为之的东西罢了，

    既然杀不死真仙，又不想毁灭三界，还需要信仰来锚定自身，那拿出一个双赢的方案岂不是很好？

    玉机，这个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抹混混冥冥的灰，哪有太极的两两对立，哪又有太虚的虚实相生？

    天之大道，也只不过是一团你我不分，善恶不明的混沌。

    说什么造化之始，开天而分了阴阳清浊，

    其实，自古以来都从未曾变过……”

    他的说法，和还真子与柳泉二人完全不同，但熊图隐隐觉得他是对的。

    上世死在自己手中的人不下百数，老熊刚烈，令他做一个保家卫国的男儿，母亲温婉守旧，教他什么是君子的德行，

    可直到他大了，有了自己的路数，做了很多情非得已又不论是非的事情，才深知天道不是非善既恶、非黑即白……

    大家眼里的恶人，许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合格的父亲，而大家口中的好人，或也有暴起而杀人的时候……

    公道从来不在人心，天理也没有昭彰不漏过。

    他曾想了很久，只能去做好自己，先活着，再更好的活着，路不平，那就踏步去荡平，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无法置喙别人的路，但他一直能坚定的做好自己，不是什么简单的好人坏人，只是自己。

    熊图见惯了生死，早就不是什么幼稚的小孩子，在他眼中只有相对正义，和尽量的不去给别人带来麻烦，

    有脑子，也有心机，但完全不想用。

    因为，不管是国与国，还是是与非，到头来还不是得做过一场，用手下软硬分个雌雄？

    这就是他的道，拳头里面见真章，简单而又粗暴。

    “老先生，你的想法我明白了，可我应该做不到，

    这本书对我很有用，我想收下，但你要觉得失望，拿走就是了……”

    老人少见的露出了一个清朗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相貌气度定非常不凡。

    “玉机，你或许是有史以来，第四位来这片天地的变数，

    能看上这本通玄宝录，我就已经很受宠若惊了。虽然你现在还很弱小，

    不过送出去的东西，又哪有拿回来的道理！

    收下吧。凡俗都言，事不过三，天魔祖师也说过，在无尽的几率下，“一切皆有可能”，

    即便再渺茫，可谁能又说你不是可比肩甚至可超越神明的存在呢？

    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人你的身份，这是你我二人的秘密，你比当年的真武帝要成熟，去吧！

    功行上我帮不了你，柳泉不提，可今后有什么还真子不懂得，尽可来问。

    毕竟按辈分，我也是他二位的祖师……”

    空间波纹打开，老者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垂垂老矣的样子，翻着自己手中的书简，

    熊图再次恭敬行了一礼，回到角落，在拓时白卷的询问上，点了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