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开进北庭区，周围明显变得野蛮起来，老旧的街区前聚着玩耍的年轻人，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街边拉着客人，一些混帮派的毫不掩饰地贩卖着违禁药，反正北庭区城警很少，也不管事。

    几个年轻人拿砍刀追着一个家伙。

    那家伙慌不择路，被侏儒撞了一下，不过车速不算快，很快又爬起来，跑过来拉开车门，要把侏儒拽下去。

    这又不是某款五代游戏。

    侏儒拔出一把很彪悍的左轮手枪，一枪把他的脑袋轰没了，骂骂咧咧地把车门关上。

    侏儒转头对庞云说：“在北庭区特别是贫民窟，杀人不算事，只要别被城警看到就好。当然，被看到也没事，没有什么是一袋荒币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袋。”

    几个拿砍刀的家伙拦下车。

    带头的掺着窗沿说：“你把那家伙的脑袋轰没了，我们怎么回去跟老大领赏？你得赔偿我们。”

    侏儒将左轮手枪抵在他脑门上，说：“赔你一发子弹要不要？”

    那家伙脸色很难看，退后几步，说：“有本事你别走，等我叫人砍死你！”

    侏儒哪里理会他，发动汽车，继续往前开。这种本身就是别人手下的家伙，叫不来几个人，除非老大丢了面子，不然也不会给他们出头。

    进入贫民窟，周围开始出现老旧破败的房子，建得杂乱无章，街道小巷更是四通八达，像是迷宫一样，不熟悉的人撞进来，保准得迷路。红绿灯、人行道这种规划是没有的，城警也不管那些到处摆摊的家伙，土著们总是横穿街道，尽管侏儒已经尽量绕开了闹市，仍时不时就要越档迫使车停下。

    街头聚着一群人，几个穿着黑袍的家伙在传教。

    他们用血在脸上画着奇异条纹，身上套着铁链，手里捧着教本。

    在他们面前，一群家伙坐在地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教义，时不时会振臂高呼。

    车又被拦下了，一个黑袍人走过来，三指按在额头上：“红主万安。”

    侏儒这次没有去掏那把左轮，而是老老实实地也三指按在额头上，说：“红主万安。”

    侏儒摸出两枚荒铜币丢进教化箱里。

    黑袍又说：“愿红主赐福与你。”

    将车开出去后，庞云说：“想不到你还信教。”

    侏儒压低声音说：“小声点。鬼才信那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红主，我只信荒币。”

    庞云说：“那你还捐钱给他们？”

    “不捐不行啊。这红主教是几年前兴起的，也不知道背后是什么鬼东西，短短时间就聚拢了一大批教众，跳过扎根发芽的阶段，直接在贫民窟开枝散叶。”

    庞云有些好奇，宗教就是糊弄人心的，越愚昧的人越好糊弄，越潦倒的人越需要心理寄托，所以在贫民窟扎根并不奇怪。

    但任何一个教派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为人们接受，红主教能在短短时间内占领贫民窟，绝对是有某种缘由。

    “这红主教的背后大有问题，似乎连堡主都不太愿意招惹。听说过红主教连环杀人案吗？”

    庞云翻出病狗的探险证，找出那个唯一失败的任务，正是有关红主教杀人案的。

    侏儒继续说：“红主教有一段时间连续发生命案，惊动了城安署，直接从南庭区抽调了两个小组来调查，不过到最后不了了之。据城安署公布的数据，总共死亡了八十二人。可事实上，每一次死亡的人都超过这个数，而且发生了二十次不止。”

    那岂不是说死了一两千人？庞云对这个教会越来越好奇了。

    侏儒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警告说：“别招惹他们，也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

    ……

    在一间酒店将庞云放下，侏儒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有我地址，无论你想打探什么消息，都可以来找我，我给你优惠。”

    侏儒将车开走后，庞云看了看“蓝海人酒店”的招牌，走了进去。

    看得出这酒店有些年头，墙壁上可以看到裂痕，至于那块招牌，绝对是为了招揽客人新换上的。

    老板娘是个土著大妈，舍不得请前台，就自己坐台，一脸横肉，很是凶狠，不明所以的客人估计会以为是黑店，立即跑掉。

    一个估摸着比庞云还小一两岁的男孩在擦着地板，也没有拖把，就一块破抹布，双手按着破抹布，屁股抬得老高，在地面推出来一条条水痕。

    大厅里回荡着土著大妈的谩骂。

    “你眼瞎吗？这边这么脏你不擦，就盯着那块干净的地方擦！你这头该死猪猡，是不是想偷懒！”

    “哼，什么狗屁蓝海人，我看就是一群猪猡，一个个吃得比浮光蚯蚓多，干活比灰荧还慢！再拖沓，房租你一个子都别想减免！”

    艾平速度本来就不慢，一听土著老板娘要扣钱，想要提速，可越着急越容易出错，一不小心踢翻了水桶，脏水顿时倒了在地面上。

    老板娘用那分贝不输于飞机的破嗓子大叫：“好哇，说你个臭猪猡几句，居然还敢发脾气！保安——保安！”

    本来饶有兴致看着少年屁股，估计有什么特殊癖好的保安，扶了扶帽子，大步走上去，高高扬起了手。

    土著本来就比人类要高，而这个保安更是高大如同绿巨人，手臂比艾平的身躯都要粗。

    艾平身体筛糠一样抖动着，这一巴掌下去，他估计半条命没了。

    保安的巴掌并没有落下去，用来缠利亚剑的藤蔓捆住了他的手腕。

    保安脸部肌肉一耸动，加大手中的力量，藤蔓嘎嘎地响着，最终没有崩断，其主人也丝毫没有被拖动。

    他放掉了手中的力量，看向来者——一个拾荒者一样的蓝海人。

    庞云走过去，将艾平从地上拉起来。

    保安狞笑着对庞云说：“你这猪猡力气蛮大的，臀部弧线一定比这小猪猡的好，可惜太脏了，晚上洗干净点！”

    看来保安对这个男孩做过一些畜生事。庞云脸一沉，手摸上了利亚剑，侏儒可是刚告诉过他，在贫民窟杀人不算事，有钱贿赂城安署就好。

    艾平立即去拉庞云：“你不要多事！”

    多事？庞云微微皱眉：“我可是在帮你。”

    “我不要你帮！”

    庞云舔了舔口腔壁，这是什么奇葩家伙？

    艾平说：“反正我谢谢你了，但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这可是仅仅是你的事，这是全人类的事。”庞云稍微有些生气了，“你想被人欺负我管不着，但只要你披着这身人皮，你的一举一动就代表着人类。

    你这么任由他们欺负，这群低贱的土著会觉得人类好欺负，就会影响到其他人！但凡你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你看这群土著还不敢张口闭口叫我们猪猡！”

    “你是新人吧？你根本不了解血口堡人类的现状，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庞云冷冷看着他，需要了解吗，拾荒者不比这些家伙凶残十倍？只要杀得足够多，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再见到人类就得害怕！

    大厅的争执已经引起其他蓝海人的注意。有人上去叫下来能说上话的人。

    肖楼是一位中年人，戴着方框眼睛，很有气质。

    看到庞云已经要与保安动手，肖楼急忙过去拉他，然后对老板娘陪笑：“抱歉，实在抱歉。他刚来，不懂规矩，还请您见谅。”

    老板娘对保安摆摆手，示意他停下，毕竟还要赚这群猪猡的钱，随便杀戮把猪猡都吓跑了怎么办。

    艾平压得声音对庞云说：“不要把那件事告诉肖大叔，不然他一定会乱来的！”

    庞云知道他说的是被保安捡肥皂的事，想不到这个懦弱少年还挺会为别人思考，对他的看法稍微有些改观。

    老板娘鼻孔朝天地哼哼两声：“放过他可以！不过他想住这里的话得加钱，四十荒铜币一天。”

    艾平惊叫说：“四十荒铜币一天？你怎么不去抢啊！”

    老板娘冷笑说：“有本事你别住！我现在就让保洁清空你的房间？”

    艾平闻言一窒。

    肖楼示意艾平不要再说：“四十就四十。”

    老板娘改口说：“原本是四十，这家伙还价就不是了！现在是八十！哼，一个臭拾荒的住脏了我的房间，我可得多收些钱。”

    肖楼沉默了，八十荒铜币一天实在太贵了，哪怕他们也难以承担。

    艾平埋怨庞云：“我都叫你不要管了，你看现在闹的！肖大哥，我们别管他了，反正是他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让他自己去担着好了！这可是八十个荒铜币呀，兮兮小姐出一天的E级任务，也就一两个荒银币！”

    “给新来者提供食宿，以让他们有时间去寻找工作，这是兮兮小姐定下的规矩。别忘了，几天前你沦落街头，被城警抓捕，还是兮兮小姐给你付的暂住费，并给你提供食宿。”

    艾平将头发挠成鸡窝：“我只是不想看到兮兮小姐那么辛苦，天还没亮就得出任务，晚上才能回来。”

    肖楼摸出钱袋，在柜面上排出八十个荒铜币，认真数了两遍。老板娘早已不耐烦，贪婪地把荒币收到出纳柜里。

    望着艾平那愤愤的脸色，老板娘冷笑说：“真是一群贫穷又小气的猪猡，还参与角逐，我呸！趁早认输算了，那群爪哇都比你们有钱！”

    “你他妈的说什么！”一直被两个蓝海人拉住的庞云，再也忍受不了了。

    两个蓝海人连忙去阻拦他。

    肖楼脸色也很不好看，人类自诩智慧种族，何时被别的族类如此对待过？

    肖楼说：“你说话是不是太过份了！”

    老板娘叉着腰，指着肖楼的鼻子骂道：“就骂你了，怎么样？臭——猪——猡！有本事你别住我这里，我倒要看看除了我家，有谁还敢收留被爪哇狩猎的你们！”

    肖楼面带愠怒，拳头攥得死死地，但最终松开，为了团队的其他人，他得忍。

    “啪！”

    很清脆的巴掌声。

    肖楼的眼镜被打歪了，左脸有一个很清楚的肥胖巴掌印。

    肖楼被打懵圈了，堂堂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何曾受过这般的屈辱！

    老板娘尖声说：“你该不会以为顶完嘴认个怂就完事了吧？你们所有人每天的住宿费全部加五个荒铜币！别跟我说你们没钱，你们那兮兮小姐多漂亮呀，只要肯往那里一躺，钱还不是哗哗地过来，我那死鬼老公早想尝一尝她的味道了！”

    神侠龙女兮兮可是国民女神，而且他们都受过她的恩惠和关照，见兮兮被人侮辱，都是怒目而视，蠢蠢欲动。

    “呦呵，反天了？保安！”老板娘大喊。

    巨人一样的保安往那一站，其他人立即不敢动了，保安是二阶生命，虽然没有二阶技能，但也不是他们打得赢的。

    庞云走了上去，弹出一个东西砸在老板娘的脸上。

    老板娘霎时要生气，听到那东西落地的清脆响声，感觉很熟悉，下意识低头一看，那是一枚银光璀璨的荒银币。

    嗯，是荒银币，而不是色泽暗淡，不知道经过多少人手，粘了多少污垢的荒铜币。

    老板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另一枚荒银币又砸在她脸上。

    “够不够？”庞云沉声说。

    第三枚荒银币砸在肥猪老板娘的脸上。

    “够不够？”庞云又问。

    第四枚荒银币砸在她那满是坑坑洼洼的脸上。

    “够不够？”

    ……

    一直第八枚荒银币落地，老板娘才反应过来，搓着肥短的手指，眉开眼笑。

    肖楼和艾平他们目瞪口呆，这混得如同乞丐的潦倒同袍，哪来的这么多钱？要知道他扔出的可是荒银币，不是荒铜币呀！

    同时他们又十分心疼，他们与人做些杂活，一天下来也不过三四个荒铜币罢了，这家伙奢侈浪费得让人心疼了。

    “够不够？”又一枚荒银币砸在老板娘脸上。

    老板娘尽量用那张如同被浮光蚯蚓犁过的烂脸，摆出热情的笑容：“够了！太够了！”

    “够了是吧。”庞云扬起巴掌抽了过去。

    “啪”

    比刚才还要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老板娘被这突然的一掴整懵了，以至于她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

    庞云可没有丝毫留手，虽然是二阶，但超越三阶的力量让老板娘的嘴角出现了一道可怖的裂痕，一直蔓延到脸颊，血溢出来，半边的牙齿全部被这一巴掌打得脱落掉了，脸迅速肿胀起来。

    “这一巴掌是替大叔还给你的！”庞云大声说。

    肖楼感觉风沙迷了眼睛，憋屈了这么多天，吐气的感觉真爽。

    老板娘尖叫：“杀了他，杀了他！”

    看到绿巨人挥起拳头，肖楼脸色一变，但出手已然来不及了，只能大喊：“小心！”

    庞云狠狠地一手肘撞在巨人保安的肚子上，把他打得弯下腰来，手指并齐插入他胸口，扯出他心脏，哗啦一坨地扔在柜面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心脏在落在柜面时，正在处于下一次脉动，把心室里的血液压出来，把柜面喷涂成红色。

    巨人保安愣愣地摸摸胸口，轰然倒下。

    肖楼和艾平他们震惊得无以复加，一个二阶生命竟然被瞬间击杀，这家伙到底什么实力？

    庞云一甩满是鲜血的手掌，在老板娘的另一边脸上又抽了一巴掌。

    老板娘这次更惨，不但牙齿掉光了，耳膜也被打穿了，血从耳朵里流了出来。

    “这是利息！”庞云冷冷说。

    整整十秒钟，老板娘才从嗡鸣中清醒过来，用那公鸭嗓含糊不清地尖叫：“你死腚了，你死腚了，我要叫城警过来嫩死你！”

    说着摇响了柜台的电话。

    肖楼和艾平脸色大变，贫民窟的城警与本地势力的人勾结严重，老板娘一直有给城警上供，所以城警过来肯定会连缘由都不问，就将他们逮捕，甚至是击毙。

    这也是肖楼他们不敢与老板娘叫板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