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第十八回 将相宴白卓香桐约 朽臣会季逸靡池盟

    上回说到白卓以才为货,卖与般慈得上将军之位。

    且说白卓拜将,般慈自是急于其谋,便于王宫设宴,邀赵英、吴芒、白卓、纳古琪、韩亘、项和、离涉、乐谨、上官淼、周异众文武与宴。

    宴至酣时,般慈言诸文武曰:“我恕国自立国起,为东西所欺,非我恕民无勇,实乃有相无帅,亏曼柏勇力,方才有一战之力,今日将相济济,我恕必使天下侧目。”

    韩亘自是连道不敢,众人又是一爵,般慈便问白卓首战何处,白卓笑答般慈首战在空,般慈大惑不解。

    空国方国虽亦与南疆之土相接,所接处却乃崇霄余脉,山势难行,不得其路,却不意赵英大笑曰:“上将军所想与英同也。”

    般慈如此更惑,忙问赵英曰:“空国远在崇霄山东,何以首战竟在此处,建章快与寡人分说。”

    赵英曰:“英虽不擅兵法,亦知兵法尚谋,其次便在于交,交兵攻城乃其下之选,英忝为恕乾师,自是日夜思及于此也。”

    般慈恍然,便问首战在空何解,赵英曰:“英曾为王上谋有三略,分部治安,教化招贤,自是已见成效,此所以数战仍屹也,然于诸原目中无恕之时徐图良机之略却未能成行,此非恕国实乃其外也,仪国涉北原,招致三家来攻之祸,虽其仍卑视于我,却已图我,为自保计,英早有盟空制迟之想,然此前弘毅先生未至,若去盟空乃无筹之举,今上将军既至,英请王上盟空国。”

    般慈敬赵英一爵,谢其为恕殷勤思虑,然后问白卓所计。

    般慈问计,白卓环视宴中众才,见众人皆目视于其,便起身扬氅曰:“恕,立国三载,民众淳朴,上下赤心,河东悍勇退卢,建章三略,无庸三策,民安而士勇,然,河西再失其半,元南丢城者十,新兵方成,此乃扬戈之时乎?迟,东原立国久矣,俊贤频出,三老辅国,英将陆尊,元南十城据守,此乃退敌之机乎?卢,附代时久,国安民富,陶纵沙场老将,知兵擅阵,此非不可胜之势乎?空,其北方国权臣当国,其东仲国积年战仪,少战于空,所谋攻者,迟也,此非可借之力乎?兵家常言,利则谋之,害则避之,战则先谋不可胜之势,然后方待可败敌之机。卓来恕前便知,恕有奇木,其名香桐,木传桐香,一年抽芽,一年开花,再一年方结其果,其果香飘数里,插以灯芯,便可光照茫茫之夜。来此之时,王上庭中正有香桐一株,其果硕硕,其香闭目尚可闻,听闻乃恕国新立之时,王上同乾师新栽,今日卓再与王上约,盟空制迟,香桐再结之时,卓必领恕国成军雄师,一战迫卢,以势逼迟,收我失地,定我河山!”

    般慈听罢,激动起身,随后众文武皆起,饮酒摔爵,以祝恕顺。

    此便乃白卓所立香桐之约,一席话为诸文武言尽东面纷乱之势,般慈信而不疑,尽允其谋,传至恕国,众部闻听恕国上将军之能,其风昂扬,便待香桐果再结之时。

    将相宴后,赵英便携恕国盟约之书,带使节绶印往空国结盟。

    空国此任国君名关墨,今年已三十又四,此人好贪利,性狡诈,每每于他国战时出兵略地,因方国权臣乱国,仲国其略在北,无暇顾之,遂此前多与迟国相斗。

    赵英于二六四年春往空即梁城,空王闻之,甚不为意,差人安置驿馆,赵英待二十日,却无召见之请。

    空国令尹赵堂乃好利之人,赵英便差人往告,有厚礼相备以赠,赵堂听闻,便于令尹府设宴相请。

    二人同姓赵,赵英以赵家长辈攀交,至宴酣畅,方唤扈从呈上一物,赵堂掀开绢布,乃一玉尊,通体白色,质地纯净,甚喜,便问何物,赵英告之曰:“此物名南甫玉尊,相传出自棠设诫庭时,南疆诫庭取天石而造,世代供于南疆诫庭。”

    赵堂闻之大喜,自是应赵英所求,促成两国友盟。

    赵堂既收此礼,翌日便谒见空王关墨,谓其恕虽新立,然其能守元南未全失,不若一见,且看其何意,空王亦知怠慢至今,不便再拖,便传其次日朝堂接见。

    朝堂之上,赵英昂首阔步而来,关墨见其气势,便讥讽曰:“恕国丢城失地,其人却不知弯腰避风,此便是古谚温水之蛙不知其亡罢”,言毕大笑,朝堂众臣亦随之哄笑。

    赵英未理此言,待众人笑过,亦大笑曰:“我恕国三面迎敌,西原寸土未得,迟不敢尽拿我元南,卢不敢全夺我河西,不知若方仲迟同攻于空,空即梁城可能存焉?”

    此言分明便言空国只敢趁人之危,无有应敌之能,空王闻之大怒,斥道:“自寡人即位,空国便屡屡夺城,倒是贵国屡屡失地,若恕国此行来此开战,寡人说不得也要来分一地。”

    赵英大笑:“莫非迟国不计前仇愿借道于空?抑或空国能飞越崇霄余脉?若如此,我恕国男儿定以利刃待之。”

    空王见赵英利舌,便曰:“寡人不与汝作此口舌之争,贵使可有何话言予寡人,若无言便退去,勿扰我朝堂。”

    英曰:“赠大礼于空也。”

    堂下有人曰:“偏蛮化外之地,何论大礼?”

    英曰:“献王之礼,何以财货而论?此番所献,乃百里河山。”

    其下司马张敖闻言曰:“恕国与我空国大山相阻,拿来何用?费我钱粮乎?”

    英曰:“南疆之土,乃恕民世居之地,分寸亦不容人夺,敢来侵者,日月相逐,不死不休!”

    张敖慑于其势,随即恼羞怒问:“哼!如此汝便是来戏耍我朝堂乎?”

    英曰:“我恕国现已名将整兵,待其势成,必先击迟国以保荒谷之道,届时贵国再行出兵,迟国兵力陷于元南,空轻易便可夺迟北境之城,此便是我恕国所献之礼。”

    关墨闻其所言,大笑曰:“若果如此,寡人愿与贵国盟。”

    遂召左右收恕国盟书,又差左右拟定盟书盖玺予赵英。

    赵英领国书出殿,张敖问空王曰:“王上,我空国果要派兵与恕同伐迟乎?迟已附代,恐代引兵援之。”

    关墨嘿然一笑,告张敖曰:“只需聚兵迫迟边境,却不出境,据城备战即可,若恕果出兵伐迟,待迟军陷于元南且再论出兵之事,空国锐士乃寡人之民,司马可要好生爱惜。”司马方称王上英明而退。

    恕国由各部抽青壮成军,得新军八万余,又以各部地属,将十三率之军分定北、定南、定西、定东新军,由四将操练。

    韩亘领命后往拜白卓,拜倒谓其曰:“上将军何不领兵?亘仅此双臂之力,此前元南,亘不知兵事,妄送南疆锐士,不足以掌兵也,望上将军掌我定南军。”

    白卓见此昂藏大汉隐带哭腔之语,忙扶其坐下,又唤人送上热汤,谓韩亘曰:“将军元南一战虽败,然力战迟国两大悍将毫无畏色,迟军以冷箭方能退将军,勇力扬于恕国,此亦迟国不敢轻言尽取我元南之由。我师徒四人,统兵周旋不在话下,然恕亦需将军之勇,且卓身领上将军之位,当谋于庙堂,统御全国之兵,不能分心旁顾。”

    韩亘曰:“若果需我勇力,自当尽全力,然亘不通兵法,如何练兵领兵?”

    卓曰:“启国国都驻有一营,名启韵卫,仅从王命,战备精良,皆以一当十锐士,出,则四方惧,归,则诸国宁,曼柏可愿为我恕国练此等雄师?”

    亘曰:“愿尽肝胆而为!”

    卓曰:“我恕国尚无力支持此举,现吾可先请旨王上,将军可尽于四军遴选悍勇之卒,暂作底子。”韩亘遂拜谢辞去。

    随后白卓又将其兵法浅显之理以白话书写作简,同先前之论同呈般慈,般慈知白卓所为之意,叹其胸襟,随后将兵简予纳古琪,着其助韩亘习之。

    且说方国自宇文期至,其王季逸便更似荒唐,每日与宇文期饮酒作乐,编制新舞。

    后宇文期更献巧季逸,于殿后寝宫建一池,正中作演舞之台,池中着清澈山泉,缀以夏莲鸢尾,池壁开隙,仙雾过隙而出,如此必可得仙人之舞。

    季逸从其言,果命人造此池,并命其名靡池,池成后,每日殿后歌舞大作,上朝之时亦可闻排演之声,各色腐朽贪欢之臣尽入靡池。

    太师谷修闻之大怒,便面王上,斥其毁国,季逸却道:“我方国乃仪之附国,无人敢侵,国事有太师操劳,寡人无忧”,谷修拂袖而去。

    自此靡池之欢更甚,谄媚之臣皆往,更有甚者,往先敢以死相谏之臣,见方王如此,竟亦沉沦,同往靡池赴欢。

    方国死忠之臣,贪欢腐朽之臣同聚靡池,谷修一派尽掌朝堂,其令不过王而宣,方国王廷失其表面之威。

    一日至夜之时,靡池之后,方王寝宫之前,有一密室,此时其中坐有七人,正是方王季逸、奉常宇文期、左中侯严鸣、右中侯董安、谏议大夫陈涵、范杰、中郎将杨济。

    此时密室仅余微烛之光,宇文期问曰:“中尉丞近日可有何作为?”

    左中侯严鸣答其曰:“中尉丞近日仍为旧时之事,查究卫戍之队,替换其心腹。”

    宇文期曰:“尚有多少可用之士?”

    严鸣曰:“尚余六成忠于王室。”

    密室众人闻之,尽皆静默,季逸却笑道:“诸卿切莫如此,此番亦在料想之中,今日趁寡人廷前大怒,方能有此一会,寡人可不能日日咆哮庙堂,诸卿且先议当下。”

    此后众人方议此番当如何行事,议论数辰之久,却无有良策破局。

    见时下已无可议之要,季逸便出言:“如此便无计可施,任谷修老儿妄为乎?”

    宇文期曰:“期有一策,却无可为之机,奈何。”

    季逸使其且先道来,宇文期曰:“当下之时,谷修一党掌国内军政,其势难为,方需借外力方可行事,方国附于仪,若方国有外敌来犯,谷修必以方国锐士迎击,若势急,则可着人奔走,王上再提借仪军之力抗敌,若能谋划至此,再谋仪军相助,内外共举,方可博得一线之机。”

    季逸闻之大喜曰:“宇文期果大才也,若能如此,寡人必重掌前坤,复我方国旧时威仪。”

    宇文期摇头叹曰:“此法本便乃先焚河山再行重拾之举,失于仁义,然空王乃贪利之辈,北原且不说尚在收拾内局,其本便与仪相盟,欲其南侵,恐难成行,如此,方国仍乃死水一潭,叹乎。”

    季逸却笑曰:“想寡人国乱崩坏至此,尚有诸卿同心为寡人谋,宇文期如此大才未曾弃方而去,方国大幸,今日寡人便于此与诸君盟誓,寡人必坚吾心志,待良机行事,若近年不成,便待十年,十年不成便二十年三十年,告寡人子孙,旦有隙机,便再重整河山!”

    密室诸人感佩,各表其意,随后季逸告诸人,此处之人已是方国最后栋梁,当先逢迎于外,示其荒朽,松其戒心,徐徐图之,此地之会若非事起,当少为,众人应之。

    方王季逸及宇文期借荒诞之举,掩饰所谋,待权臣谷修松懈之时,借朝堂气急之怒密谋此会,诸忠于方国王族之人借机盟誓,便是所谓靡池盟。

    此会虽未约定起事,却使方国遗柱知其王志向未失,更知尚有宇文期如此智士伴王上左右,而宇文期所言之策虽难为,却亦为诸遗柱指明方向,使其不致轻举妄动。

    此盟后,季逸便同宇文期续行前事,靡池之舞竟传扬方国全境,诸国兴起建池舞乐,方舞渐传诸原,成一大娱事。

    左中侯严鸣、右中侯董安一面周旋,取信中尉丞,一面于卫戍队中暗笼忠义之人。

    谏议大夫陈涵、范杰一改气节之守,倒向谷修一派,后每多出使列国,为中大夫。

    中郎将杨济假意献出兵权,得谷修之派所信,后又重掌兵权,官至后将军。

    靡池盟众人皆续盟会之计,静待时机。

    香桐约谋定国向,献玉尊智为空盟。靡池盟明志遗柱,众掩火以待良机。未知其后方国何往,恕国何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