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第四十一回 迟国受南北腹背敌 长空献东西锁江计

    上回说到,卢国计修诈计夺迟国宗新郡蒲城、明宁、广昌三城,迟王子车信性懦,突发此事,不知何如,忙召来费家费允,张家张博,陆家陆承三老。

    三老入后殿来,子车信忙请入座,问曰:“迟卢乃同附于代,现夺寡人之城,可能请代国调停?”

    三老闻言左右对视,随即张博无奈开言曰:“波澜之世,何谈道义?迟卢附代,只需迟卢献财献粮,若有外敌,尚能援手一二,卢来攻我,对代而言却无甚不同。”

    信曰:“如此该当如何?”

    陆承进言,仍需靠己,子车信便从三老之言,着老将虞正聚得五万兵马,欲一举夺回宗新郡所失三城。

    虞正今已四十又七,将知天命,迟国与代一战,几近覆灭,老将大多陨国,其时代军划夏江郡而退,迟国内颇为动荡,虞正以先锋之军镇国有功,封忠勇将军,因年岁之故,少有出战。

    现英将陆尊守于元南之地,迟国战将能堪大任者亦只余老将虞正、范双而已,范双素来镇守迟仲边境,也就顾不得虞正年岁。

    领迟军五万直扑蒲城,安营扎寨,着人准备攻城之用,虞正便往城门叫战。

    计修下有一将名丁升,颇武勇,擅长刀,身形如虎,络腮短须,浓眉阔目,丁升心中觉计修不过使诈方能夺城,甚为不服其上将军之位。

    见来叫战之将年岁颇长,鬓间已见白发,丁升请命出战,计修知丁升不服于己,阻之不得,便告其曰:“来将虽年岁已高,然视之气沉势满,丁将军切莫轻敌,若不能胜且先回城,再作计较。”

    丁升哼声曰:“某安会败?某这将军可是杀敌建功来的。”

    计修副将胡昂大怒,出列喝曰:“汝怎可与上将军如此言语?”

    丁升未理,转身便走,计修便命胡昂曰:“待丁将军出城,胡将军领兵一千候于城门,若丁将军胜,则作迎归之状,若丁将军败,速速出城救下。”

    胡昂不悦道:“那厮如此辱上将军,救他做甚?”

    修曰:“卢国偏狭弱国,兵微将寡,不能轻折。”

    遂不再多言,待丁升领兵出城门,便即依令带兵候于城门。

    只见蒲城大门打开,放下吊桥杀出一队,虞正喝曰:“迟忠勇将军虞正在此,来将通名!”

    丁升大笑答曰:“还道是哪里来的老农,原是虞老将军,老将军不在上平遛鸟烹茶,来此做甚?”

    虞正大怒,不再多言,拍马举枪直杀丁升之面,丁升亦拍马挥刀迎上,虞正乃先锋将领出身,枪势凶悍,丁升亦是凶暴之人,二人刀枪交击,震响无断,皆往要害猛攻。不十合,虞正似力不及,举枪于后便走,丁升忙追,正追间,虞正忽倒举其枪,回首刺来,丁升猝不及防,被回马枪刺于肩胛,大刀再握不住,脱手而落,险些滚鞍落马,忙以左手拉马缰绳,却拉在马鬃,马惊扬蹄往侧面奔去。

    见回马枪已杀中丁升,虞正领兵掩杀而来,丁升所部被杀散阵势,胡昂听得城楼之报,忙引兵接应,好在虞正所领之兵不过千余,不敢追近,方救得丁升及其残部入城。

    首战得胜,迟军士气大涨,每日来城下叫战,卢军却只闭门不出,高挂免战牌。

    丁升伤势止住,有心谢胡昂相救,虽仍不服计修,却也未再违计修之令。

    迟军士气高涨,卢军却多低迷,计修召来胡昂丁升,传于军令,二将领命而去。

    一日,虞正正巡视军械营,有探马来报,已查得卢军辎重队,虞正大喜,领一万精锐往劫。

    虞正领军至探得辎重队路线前方一地,此地名红枫坝,因枫木众多得名。待布好伏兵,再一时辰,果见丁升领兵押送辎重而来。

    卢军辎重队行入迟军包围,虞正副将柳彰问曰:“其队已入我彀中,可要围而歼之?”

    柳彰乃迟旧上将柳英之子,虞正以为副将,乃提教之意,便答其曰:“那卢军军阵严整,不似辎重队,倒像精锐,地面明明湿润,其车辙却浅至此,恐为诱军,且再看看。”柳彰受教缄口静待。

    过一刻,果然卢军其后又有一队兵马,其车辙入地近寸,柳彰面着喜色,旁视虞正,其面色沉稳,正盯着道中车队,遂收摄心神,静待卢军入围。

    直至卢军尽入迟军之围,虞正起身长枪一挥,两侧号声大作,迟军自两侧杀出,卢军慌忙结阵御敌,却难挡其势,不片刻阵势大乱,士卒往四处奔逃。

    见其势已破,柳彰正欲领兵追击,却听的虞正大喝一声:“不对!”

    柳彰忙问有何不对,虞正曰:“迟军接战片刻便奔逃,未见监军督战,此乃异事。”

    话音刚落,只见迟军奔逃者皆回身掷出一物,此物抛来空中便起火光,乃火折,火折落于辎重之车,顷刻便燃,霎时便成火海,迟军大乱,虞正忙聚残兵往前杀去,尚未出火海,便听得前方鼓号大作,却是先过此处之卢军,丁升横刀立马,拦于道中,虞正大急,却又有探马来报,其后之路亦为一路卢军守住。

    事已至此,虞正谓柳彰曰:“我军已入死地,只得奋力突围,届时彰儿领亲卫只管突围,卢军自会先围杀于某。”

    柳彰大急曰:“如何能使虞叔断后,侄儿当护虞叔突围。”

    虞正怒喝道:“卢军安能放某离去,休要多言,彰儿好生习练兵法,他日再报此仇!”

    话罢命亲卫护柳彰突围,便领残兵杀向丁升。

    丁升旧伤未愈,并不与虞正周旋,只命人举盾放箭阻敌,正厮杀间,见迟军一队精锐护住一小将往侧面杀去,便呼道:“莫走了那小将!”

    岂料那队精锐悍勇非常,见其下之人欲再领兵去拦,便唤其曰:“莫追那穷寇,且将迟军大将围杀至此。”

    启元二六七年十月,迟军先锋老将虞正领兵劫卢军辎重,卢上将军计修设计将其堵于红枫坝,大火之下突围未果,死于阵中,仅其副将柳彰逃脱。

    虞正战死,计修趁势领兵攻营,高呼:“虞正已死!”迟军军心大乱,被杀得大败而走。

    可惜自古雪中送炭者寡,趁火打劫者众,虞正兵败红枫坝,迟国南面告急,却突闻空国司马张敖领八万大军,南出带平郡,直扑迟国襄蒙郡蒙阴城而来,襄蒙郡位迟太蒙山脉以北,蒙阴城地靠山脉之北,为其重城。

    却说迟国境内受此南北腹背之敌时,仲国都西阳城中,司空易朗却同一人直往宫中而去,此人丹凤眼,翘头鼻,头戴黑冠,钗以黑簪,身着武袍,腰悬宝剑,面似白玉,神若朗星,此人正是吴阔吴长空,现已知命之岁,观之却似刚及不惑之人。

    仲乃四战之地,却亦为四战仍屹之国,国内上下齐心,人才频出,长空先生自十年前入仲国,昆吾逸甚为欣赏,却也只安至仲国西境连丘郡为一郡守。

    启元二五八年,代国得迟夏江郡,南广平原被其收入版图,武力宣于天下,固国增兵布防,二六零年更组定波军以抗敌,仲国亦自二五八年始对南面多加防护。

    空国之王关墨见仲国南抗代势,北接仪锋,遣兵来攻其连丘郡,郡尉战死,长空先生接下连丘郡之兵,数次巧妙将兵,重创空军,仲王昆吾逸方知长空先生竟乃文武双全之才,遂封将军。

    后长空先生拜访仲上将军易无闻,出让将军论,易无闻竟为其说动,让出上将之位,往领明军堂祭酒,书十六营式,长空先生身兼仲上将军及连丘郡守,二人之事传为美谈。

    自此,长空先生文武之才显于天下,后数次与空交战,从无败绩,空国之兵不敢出东乡郡,代国虎视却不敢越境来攻,仪国之兵未越即麻平原一步,连丘郡在长空先生治下民安商繁,郡民无不交口称赞。

    仲国王宫名息台宫,位西阳城北,大门南开,宫墙厚近半丈,以地泽之黄为主,墙基为黑石,上有檐,檐下斗拱为黑,使息台宫厚重非常。

    息台宫三座大门并立于北,名息剑门,雄视来人,长空按剑而行,目不斜视,越门而入,循常例建有前宫广场,再过一道门,乃一宽阔广场,左右高大石柱成列,长近百丈,颇为壮观,其后方为正殿仲武殿,沿台阶而上,绕过仲武殿,方至仲王昆吾逸此时所在后殿。

    仲司空与上将军同来,门侍自然忙往通报,片刻便见仲王亲出,将二位拉入后殿,赐坐添茶,彼此寒暄自不多言。

    及至二人歇过,仲王逸曰:“长空先生少有还都,此次又随朗公同来,可是因迟卢空大战之事?”

    长空曰:“三国争乱,王上若欲从中取利,只管下诏,臣自依诏行事,此番前来却非此事。”

    昆吾逸曰:“既非迟卢空争乱,天下此间还有何大事?”

    原来迟卢大战,代国毫不过问,长空先生觉事有异,遂访司空易朗,共论大势。二人相谈下来,觉有三处需报仲王,三事皆与当世霸主之国相关,其一乃启国以新廷尉冯冠之法,大行法治,国内之力聚于启王之手,他日必有大为,其二乃仪国近年北占高牟原,西得葵郡,恐有南侵之意,其三乃代国实力大涨,卢迟附于其,固国新建水师演武颇为震撼,虽近年仲代并无大战,然亦恐其将奋力再侵。

    听罢昆吾逸亦觉情势不对,哼声道:“子仲苏这老匹夫不用想也知道,贪功好大,怎的,还欲夺下即麻平原不成?”

    仲迟两王之怨长空二人自然知晓,仪国接连得地,昆吾逸自然不快。遂二人并未接言,昆吾逸发泄一通,也就说回正事,问二肱骨有何献上。

    长空先生曰:“启仪代皆有心布武东原,且均有此实力,兵锋所向必乃我等之国,此前僵持,恐因诸国安定,不敢轻动,迟卢空三国起战,恕国必不旁观,届时三强必定竭力谋划,借势为战。”

    昆吾逸拍案曰:“正是!”不过却无他言,便又请长空先生续言,长空先生接言曰:“启仪两国接壤,必将逐为一,然后南侵,代必设法蚕食迟卢,积蓄国力,然后北犯。”

    闻言仲王起身踱步,似焦虑道:“如此如何是好?”

    长空先生敬一礼曰:“东原有两处天然水险,一为玉河,直分方仪启为北,二为平江汇至谷河,将代卢分于南,若两河中之仲、固、迟、空四国之地,同时筑城防江,互为支援,以江为锁,连锁东西,则能挡此势。”

    仲王闻言止步转身大声道:“妙啊!”长空二人追随昆吾逸十年,哪里不知道仲王之性,也不接话,仲王随即便问二人曰:“四国之地如何能相互信任?这世上各国间可没那么多道义。”

    易朗曰:“固国重信,可托一方,迟国还算有信于天下,然其王懦其臣贪,不足为盟,空王关墨狡诈之辈,难托其事。”

    昆吾逸坐回王座,似泄气曰:“既如此,还如何锁东西之江?”

    长空按剑上前一步曰:“遂我仲国当取空迟!”

    闻言昆吾逸一愣,随即大笑:“好!长空先生朗公知寡人也!寡人早已思谋此不世千秋之功久矣!仲虽四战犹屹,却难拓土,根节便在无有安宁之地养民,夺空迟之地,倚崇霄之脉,再借仲国风,何愁大事不成?”

    二人口称王上英明,便又静待,昆吾逸果又问曰:“仲之所在,八面皆敌,如何能取空迟之地?”

    长空先生答曰:“大风将起,何人可见伏草之为?王上只需先同固国恕国结盟,届时自然可掩于飓风之下行事。”

    昆吾逸拍案曰:“好!不愧乃大仲上将,有底气!寡人喜甚!”二人自然静默承言,并不打断仲王,昆吾逸赞后果又问曰:“盟固自是应该,盟恕何故?”

    易朗答曰:“恕国偏蛮,然兵民皆悍,盟恕非为惧他,乃为养民大计也。”

    仲王这才展颜大笑,二人又在后殿商谈数刻退走。

    待出得息台宫,易朗摇头笑曰:“王上还是这般,分明思虑已远,却偏抽丝剥茧,分步而问。”

    长空亦笑曰:“王上这是给你我说理之机,真大智也!”

    二人欢畅相谈而去。

    老将虞正再领兵,回马诈枪败丁升。偏输心机受伏死,长空献上锁江计。未知此番大战之果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