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第五十四回 司徒阳先锋争位 计定武悬板拟江

    上回说到北宫吾献九战说,代王千乘都为其说动,命乐秋为主将,公冶淳为军师备战。

    翌日,代国于境内广发檄文,称启国霸权,擅涉他国之政,代乃东原霸主,自不坐视,固国助纣为虐,甘愿为其屏障,代国将剪除此等鹰犬之国。

    檄文之后,千乘都召来乐秋,问其备战如何,乐秋告,代可征之兵可达四十余万,千乘都便欲挥四十万大军攻固。

    乐秋曰:“如此,国内空虚,若他国趁乱而来,如之奈何?”

    代王曰:“何人敢犯?即便敢来,只需放低征召要求,自然可征新军应敌。”

    乐秋曰:“兵乃死生之地,当先为不可胜之势,且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当留兵护卫边境,可安黎民之心,末将只需三十万大军,必破固国之境!”

    终说服代王,遂诏令此战代国出兵三十万,诸部以此备战。

    大军集结,非一日可就,乐秋于城外大帐,请来主帅千乘相里及参军事北宫吾,又请来军师,召集诸将,以议先锋之位。

    诸将皆至,千乘相里高坐上首,北宫吾坐于侧案,乐秋站于舆图之前,问曰:“何人可为先锋?”

    众将皆出列请命,乐秋挥手将众人请回列中,道:“此战我代国三十万大军,先锋之职非同小可,不仅需疏通粮道,刺探军情,守住营地,尚要督造战船,操练水师,待大军至。”

    话罢果然众将再无轻出,过得片刻,计修出列道:“末将愿为先锋!”

    随即西督尉苏寒、代国第一猛将公山浩、左庶将司徒阳、右庶将卢铮皆出列请命。

    计修上前一步曰:“末将原便是大昌守将,由末将为先锋,自然称心顺意!”

    诸将皆以为然,岂料千乘相里身侧,北宫吾曰:“新降之将,安敢要先锋之位?”

    其下公山浩颇为惊异,此言非右丞相该出之语,北宫吾德厚智高,向来不攻讦他人,更是从无妄论武将之例,且北宫吾本身便是原卢国浔阳人士,遂欲出言相帮,此时左庶将司徒阳却道:“不错!汝乃新降之将,怎可将先锋予汝?”

    计修怒道:“本将对王上忠心耿耿,尔怎可以往事妄断本将不可领先锋耶?”

    司徒阳曰:“哼!不过一献国降将,有何能耐取先锋之位?”

    计修曰:“本将领兵以来,素无败绩,领一国上将,奇石破施震,巧计斩虞正,缓兵保大宣,如何不能领先锋?”

    司徒阳冷哼道:“偏狭之国,有何可比?若果厉害如此,安会献国?”

    计修怒目而视道:“竖子!”

    说罢计修竟挥拳向司徒阳打去,击于当面,司徒阳似未想计修竟敢于主帐动武,大怒,亦是挥拳打去,二人竟在帐下扭打开来。

    二人动静颇大,帐外皆可闻声,千乘相里以书简拍案,起身大怒道:“够了!尔等当此处乃何处?竟动起武来!”

    二人这才松手,怒目相视,其下苏寒出列道:“殿下,计修如此莽撞,安能领先锋之位?”

    闻听此言计修又欲发怒,公山浩忙将计修拉住,道:“殿下,计将军自领兵来,确是无有败绩,与迟陆尊对阵也是毫不逊色,连某亦曾闻其名,且先前便是计将军守大昌,王上既然能信计将军,殿下也不应生疑才好。”

    见其为计修说话,卢铮道:“公山将军焉能为此降将说话,反不为司徒将军争先锋?”

    公山浩曰:“计将军从无异心之举,我等焉能以心疑之?”

    眼见众将又要争执,千乘相里高声道:“好了!吾意已决,由计修担先锋之位,尔等莫要再多言。”

    见主帅已亲定先锋,诸将方应诺入列,乐秋取来虎符予计修,道:“计将军既然已领虎符,当尽心为事,本将命汝十日便需将先锋之卒,尽皆熟稔水阵,待大军至,便先散入各帐,教众军水战。”

    公山浩曰:“大将军,先锋大军乃南面之军调往,要操练为水师只十日如何能成?且大昌子城并不能支撑五万水师演练……”

    话尚未毕,乐秋便挥手止声,公山浩只好回列。

    代国境内并未组建水师基地,向来于各河川练师阻敌,乍起战事,确需练兵之处,然欲十日练兵,自然来不及新建,显然乃是乐秋刻意刁难。

    先锋营帐现置于上淮之北,所聚乃代国陷阵悍卒,多有历经血战老兵,往先皆是公山浩、司徒阳及卢铮为先锋之将,听闻现计修领先锋,聚众而论,欲行闹事。

    果然,待计修领胡昂华靖入营之时,众老兵领众卒将计修拒于营门之外,胡昂当即大怒,便欲打将去,计修喝止住胡昂,随即取出虎符,众老兵见虎符,愤然散去。

    当夜,计修命华靖一人二马,携书简先行往大昌而去,命守将丁升按书简所书行事。

    二日计修便携军往大宣而去,众兵卒虽有不服,却亦不会违军令行事,进军之事除氛围紧张,倒是顺利。

    上淮至大宣皆是平原之地,行军尤速,胡昂打马上前,不忿道:“将军,这上上下下,皆是一副不服模样,若不收拾收拾,如何行事?”

    计修摇头笑道:“不必担心,本将自有分寸,切勿乱动,以免坏了大计。”

    说罢拍马而走,胡昂呐道:“忍气吞声,亦是大计耶?”便拍马追计修而去。

    代军一路急行,不论下营起灶,皆有刺头挑事,计修每每只以军令压下,军中更是不服。

    行军五日,计修方领军赶至大昌城,便命先锋军于城外扎营。

    第二日天微光,计修领其下众将,携兵三千自城中奔出。

    此时先锋营正聚于校场,兀自朝食,见状几位先前挑事偏将,将碗放下,便行至校场门口。

    大昌城中代军行入校场便分列将台两侧,计修按剑上台,胡昂丁升华靖立于身后,其下一偏将怪语道:“先锋大军已至,将军将我等拒于门外,是何道理?莫非我等非代军,大昌非代城乎?”

    计修按剑斜睨道:“本将知汝,彭行,司徒将军门徒,承司徒将军所学,擅戟,入军已十三载,是也不是?”

    彭行曰:“哼!正是某,你待如何?”

    计修道:“可敢与本将做赌,若汝得胜,本将自向殿下辞去先锋,甘领军法,若汝败于本将之手,汝等往后则要从令行事,再不从令者,本将便军法从事!”

    彭行曰:“某只能以己做赌,安能以先锋诸将士做赌?”

    计修冷笑道:“若汝连服众亦不能,安配与本将叫板?”

    彭行瞪目怒道:“你!”

    随即冷哼一声道:“汝欲如何比?”

    计修曰:“你我皆为将,既然汝等不服于本将,你我便分挑九人,连同己身十人,以粉枪为战,身中三枪者自行为败,留至最后者为胜,敢与不敢?”

    待其言罢,彭行并不答话,冷哼一声转身而去。彭行入军十三年,陷阵便十三年,于军中威望颇重,深得人心,不两刻便商议完毕,领其余九位偏将出列。

    随后众人行入校场,自然有人将正中让开,围作一圈,计修、胡昂、华靖脱甲入场,同来三位千夫长亦入场,其余皆为百夫长。

    待双方准备停当,彭行见计修所选之人,有四位百夫长,轻蔑一笑,领众杀去。

    粉枪乃训练所用,长并不及矛,彭行当先杀来,计修方四位百夫长上前相阻,彭行挡开,左右两枪,两位百夫长中于当胸,彭行力大,被击之人抚胸而退,另两位百夫长又顶上,随即三位千夫长上前,拦下其余来将。

    正当先锋队形势大好之时,胡昂及华靖趁彭行荡开百夫长之时,于阵后猛然杀出,彭行当即中了两枪,随即华靖急追,彭行挥枪来挡,胡昂趁其挡枪时又一枪击于其左腿。

    随后计修之队以百夫长、千夫长成队列交替上前,胡昂华靖不时杀出,待先锋队皆中三枪,计修竟一枪未出,除却胡昂华靖,尚有两位千夫长及一位百夫长留于场中。

    先锋队惨败,彭行虽有不服,却也愿赌服输,不再多言,计修道:“即便先锋之军,亦非仅以蛮力为胜,彭将军输得不冤。”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暖阳高照,先锋之军已不再违令,离乐秋所指十日亦仅五日,计修也不再多作停留,即刻将队列拉出营外往西而走。

    只见营外西侧一两里外,一片平地之上,以大木搭梁,上悬木板,占地甚广。

    众将士不知何意,彭行上前相问,计修乃告,代国先前并未大建水师,一时无法组建水上基地以练水师,大昌城子城亦只能容不足一万水师演练,遂于此悬板拟江,先行熟悉水面境况,明日起分批至子城水面熟悉水性。

    此法颇为取巧,先锋军真正服气。

    悬板之上,人上之后有人荡板,而各板又有高低之别,士卒先于板上练习奔行。

    代国军士多为布战悍卒,猝然上此悬板,多不习惯,站立不稳者众,严重之人甚至于板上摔下,好在悬板并不高,方不致受伤,只是摔出些淤青,更有甚者,自板上落下后,当即便呕吐出来。

    能在悬板习惯奔行者,便先行至一侧,于悬板练习搏杀。

    搏杀不比奔行,且不说自身先需习惯于晃动中学习发力,尚需学习躲避及格挡,练至将夜,数万陷阵悍卒,亦不过数百之士可在板上搏杀。

    先锋军习惯并不快,至乐秋所定时日已只余四日,丁升上前道:“将军,照此下去,大抵不能按时将先锋军训练完,恐那帮匹夫借机刁难于将军。”

    计修亦忧于此,沉思片刻,传令今日始,所有士卒宿于悬板之上,分批守夜,守夜之人需不停晃动悬板。

    好在代军亦是百战之师,虽数年未有大战,陷阵先锋却仍精锐,对此安排并无人有怨,且计修已以斩首战术,先行收复彭行,先锋营已能从令行事。

    先锋营一旦不再挑事,便复代军之威,军令一下,由偏将组织,层层往下,先锋营有序将被褥铺于悬板,后勤所部连夜起营墙,点起篝火。

    当夜,明显可见上半夜颇多士卒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至后半夜,方才逐渐入睡,鼾声大起。

    第二日天尚未明,后勤便已按军令备好朝食,士卒有序将被褥收于临时所搭木台,迅速用食成队。

    随即命丁升领最先熟悉悬板之人,入城于子城熟水性。

    大昌城为谷河两岸十五城中坚城之一,子城规模仅次于固国合丘城,自去岁合丘水师演以来,代国亦多行战船打造,计修接手一月,方才熟悉水师。

    水性熟悉则分两极,军中若有人先前便会水,熟悉自然快,若不会水则难。

    水师交战并不倚水性,却需知水性方才能不惧。熟悉水性之事颇难,计修亦无法相助,且有五万陷阵悍卒,也无法保证每人皆能会水。

    大昌城中代国先锋浩荡训练,代国欲举三十万大军伐固之事广传,固国首当其冲,自然在行整兵,不再赘言。

    且说恕国佑都,谋圣之女李烟送启珩远嫁,至二人结亲,已有一月,本便欲归启国,此时得闻代国欲挥师固国,兼先前自启珩处听得固国一行趣事,便欲顺道往合丘去,想必代国如此声势,其父当前往。

    一日,般慈正与相邦元攸于后殿商议察民之所想一事,殿外传乾师赵英私见,便传入内。

    请入殿中,奉茶请座,见元攸于此,赵英一时未语,般慈深谙如人心之道,便请元攸先回。

    待殿中只二人及随侍之时,般慈轻笑道:“建章此来,必为私事,寡人猜猜,可是为谋圣闺媛之事来?”

    赵英摇头笑道:“王上知我,英此番欲向王上提个小小请求。”

    般慈牵赵英手笑道:“建章,你我相识相处至今,何须如此客气?”

    赵英行一礼道:“书灵欲往合丘,此时两国正备战,英欲随其同往。”

    般慈曰:“建章方回两月,又欲出行乎?”

    所言面似责怪,实则般慈一脸调侃笑意,赵英笑道:“王上莫打趣,英此番尚需借王上一将,曼柏新建夜魅军,想必抽不开身,遂欲仍是项同将军随英走一番。”

    般慈曰:“也好,此番去边境,安危难料,定西军中上云部将云盛,擅大刀,性沉稳,也一并同去,一来可保建章周全,二来姑曲水脉纵横,云盛前去,也可参观固国水师,以为借鉴。”

    英曰:“王上思虑周全,如此甚好。”

    启元二六八年,恕九年,三月初,恕国乾师赵英携项同、云盛二将,领精兵两千,护送启国谋圣之女李烟,沿屈谷转元南,过迟国仲国往固国而去。

    聚将整兵备伐固,议兵司徒争先锋。十日军令刻刁难,悬板拟江练水师。未知群英齐会,此战若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