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第一百四回 杜幼升缝皮逃安邑 千乘都弈棋教仁法

    上回说到,公离因迟商而乱,离涉辞位方暂息风波,陆氏也未再追究。

    内乱虽息,此事影响却未绝,佑都之中,奉常纳古琪得知此事便入承枢宫谒见恕王般慈。

    经前番北崇关罪马及韩寄真昭雪,纳古琪之父已为宗正,其妻韩怡亦承“广善夫人”之美名,纳古琪声名渐盛,遂于国事渐上心,此今日来访之由也。

    二人会于后殿,纳古琪入殿之时,正于般慈长子纳古恣照面,纳古恣行礼退去,纳古琪不禁蹙眉,般慈遂问:“琪弟似乎心情不佳?”

    琪曰:“臣欲问王上,昔年之志已不复乎?”

    般慈笑曰:“也就是琪弟才有此问,可是为公离部之事而来?”

    纳古琪遂问曰:“近年来南疆诸部可谓动乱不止,上云公墨大型械斗,国祭数度出岔,公余部擅劫迟匠,寄真受冤,司门部私控关税,如今连公离部这等南疆望族也被迫更替族长,王上不觉有异乎?”

    般慈命闵奉屏退左右,问纳古琪曰:“琪弟可知公离部更替族长乃何人所迫?”

    琪曰:“此乃陆氏之为也,南疆开化未久,不通商道,陆氏任意施为,方才如此。”

    般慈曰:“诚如琪弟所言,然琪弟有所不知,陆氏有一人,名陆通字叔达,乃陆承之子,陆尊陆清之弟,此时乃司门部门客。”

    纳古琪霍然而起,蹙眉低声问曰:“莫非陆氏欲乱南疆乎?”

    般慈曰:“南疆非迟地,陆氏焉能乱恕?”

    纳古琪问曰:“如此,乃巧合乎?”

    般慈曰:“琪弟亦觉有异,自然非巧合,初春之时,陆叔达曾夜访卫异成。”

    纳古琪惊问:“王上莫非以为,乃卫相借陆氏之手为之?”

    般慈曰:“大抵是如此,曾有宗项部门客崔直崔文正不满,来告卫纮与宗司玉三部族老密谋,或有勾结。寡人恐南疆动荡,不能擅动卫纮,但遣纳古驰监视卫纮,琪弟方才所言之事,怕是皆出自卫纮之手。”

    纳古琪急问:“既如此,王上何不拿下卫纮,反任其胡作非为?”

    般慈曰:“南疆乃分部治政,寡人岂可随意拿下相邦?且寡人曾两度会见卫异成,琪弟应知,寡人于如人心之道尚有几分心得。据两次会面,尤其燕飞江论道而言,卫异成竟是诚心为南疆而计,所求者乃名也。”

    纳古琪不解,一时未语,般慈又道:“寡人当下确有一事,非心腹聪敏之人不能为也,且难与外人道,今日琪弟既至,寡人欲请琪弟助寡人一臂之力。”

    随后二人于殿中密谋甚久方散。

    春秋多事,南疆动荡之时,东原亦不似世人所见般平静。

    此事却要说到,仪国一战灭启,文圣齐皓齐纶之曾领旧启文士于望启坛火骚天憾。经此一事,仪国因此负霸仪恶名,对旧启王室再无怜悯,遂于温城北门之外划一地,新起附城小邑,名为安邑,安置旧启遗族。

    安邑外有兵马看守,物资供给严格控制,旧启遗族终身不能出安邑。

    虽启遗族不得出,然仪国权贵却能入安邑,初时,仪国权贵只是心生好奇,常入安邑,后见旧启遗族生活窘迫,物资匮乏,仪国权贵子弟稍携尘物,便能戏弄于人,安邑便成仪国权贵子弟消遣之处。

    久之,旧启遗族便有不堪受辱而自缢之人,而启学宫毕竟曾乃文坛之首,自有文人不满,此事亦非君子所为,仪国便出令无事不得随意出入安邑。

    然上有法令,下有对策,仪国权贵子弟仍可寻各色理由入安邑,只是行事多少尚有收敛。

    仪国颇多重臣亦是身出启学宫,然年轻一辈却多为霸上学宫学子,而非启学宫学子,老辈文士维护安邑,年轻一辈却有反而因此更不满安邑者。御史大夫王白便是如此,其身出启学宫,仪国灭启之时,曾生有劝仪王止戈之意。

    恕十八年二月,有一日王白于家中教年轻一辈应对安邑心存敬畏,不可如其余权贵子弟般欺压旧启遗族。

    其有一子,名王阙字仲约,乃王白次子,于霸上学宫稍有名气,其父平日却对其毫无夸赞,本便多有不快,今日又听王白对启学宫崇敬之语,心中不快更甚,待其父离府,便出府与权贵子弟相会。

    平日权贵子弟往安邑消遣,王阙自恃出身,并不屑同去,今日却是言要见识启国王室风范。

    与会之人中,有一人名沈志字远礼,其父沈默字子言,不过乃仪国行人,沈志乃以献媚混入众权贵子弟会中。其闻王阙欲往安邑,献言曰:“王公子,启国已灭,王室子弟有何风范可言?在下今日从府上收了些仆从旧衣,只要王公子以此地贱物许之,旧启王室之人便能奉王公子如贵人,王公子信也不信?”

    王阙应之,纠结一众权贵子弟直奔安邑,言有旧物资助安邑,护卫与众权贵子弟早已混熟,自然放入安邑。

    安邑与温城相连,划分严整,道如棋盘,建成多年,非旦未显繁华,反因仪国打压日显衰败。

    低矮民居墙上走隙,屋顶缺瓦,也只以黑泥做补,茅草相覆,可谓透风漏雨模样,道路不平,四处杂物,真乃贫窟穷地。

    虽在春日,安邑却有阴冷之感,王阙一众行于其间,以贱物赠安邑居民,便有人谄媚夸赞,歌功颂德,好似这帮权贵子弟做得好大善事。

    渐往安邑中心,见过此间居民卑躬屈膝模样,王阙郁结稍除,顿生意兴阑珊之感。正要招呼众人离去,却忽见安邑民众中,有一女子并不屈膝讨物,只见那女子虽着布衣,却相貌贵气,有一番出尘韵味,不禁低声赞道:“到底曾为启国王室,便是落魄,也非寻常女子可比。”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志听得王阙低声夸赞,便问王阙曰:“王公子可是属意于此女?”

    王阙轻笑一声曰:“不过随口一提”,随后便唤众权贵子弟离去。

    过得一日,沈志到王阙府中拜谒,邀王阙再往安邑一行,王阙问乃何事,沈志嘿然一笑,只说去了便知,王阙左右无事,应之同往。

    至安邑,沈志告城门令王阙昨日失物,回安邑取回,城门令不疑有他,将二人放入安邑。

    入其间,沈志只领王阙往安邑东北走,直至一破败院前,王阙蹙眉问曰:“远礼究竟何事?在下可无暇在此地闲逛。”

    沈志曰:“王公子莫急,且入院中一观”,王阙遂又忍怒不发,迈步推门,只见院门未锁,推门便入,门后却藏有两健仆,王阙轻咦一声,直往里走。

    此院极小,三两步便至房门之外,王阙转头视沈志,沈志嘿笑以手作引,王阙蹙眉推开,只见此间当真可谓外絮内玉也,小院破败不堪,房内却是典雅精致,木铺地,漆走梁,焚香于炉,燃灯通明。

    屋小却显阔,沉木附墙,架满玉石,正中有帷幔相隔,清烟依稀间,可见帷幔之后有大床一张,上有玲珑之身,王阙震惊,沈志挤眉道:“王公子慢来,门外自有在下”,说罢便闭门而出。

    天高云轻,暮色染穹,天幕遮,星跃野,忽闻惊叫,随后惊声乍止,砰声又起,沈志本在院门处,闻声命健仆守在门处,自推门入房内。只见帷幔已撕裂耷拉一旁,王阙正极力按住一名女子,细细视之,正是昨日出尘女子。

    显然那女子并非自愿,此际方才醒转,沈志忙上前帮忙,那女子极力挣扎,得隙喝问道:“尔等登徒贼子,可知吾乃何人?”

    王阙闻声愣住,沈志却愈发用力,王阙回神过来,一把推开沈志,沉声问道:“汝何人也?”

    那女子也被折磨不轻,止住咳嗽道:“吾乃启国公主,尔等竟敢做此恶事……”

    其言未罢,沈志却抽出佩剑,将其杀于当场,王阙怒极,抓起沈志衣襟喝问曰:“汝已知其乃遗启公主,何故杀之?”

    沈志冷笑道:“正是知其乃遗启公主,才要杀之以绝后患,莫非王公子欲王家声名扫地乎?”

    随后房内静下良久,只在窗外见得人影走动,不知又过几刻,房内沈志唤院中二健仆入屋,两健仆不疑有他,从院门步入房内。方入,惊怒声乍起,少顷,一健仆浑身染血,跑出院门,再过片刻,王阙沈志神色匆忙而出。

    今晚无风,春夜好眠,仪国典府内,却有一人尚在处理事物,此人身长七尺有余,面如冠玉,容貌清正,三十岁模样。此人姓杜名舟字幼升,旧启之人,曾于祭渊会有诗传出,灭启一战之时,并未供职于司启城,遂未于望启坛就瞻,后被仪国征辟,于典府做得一行人。

    因其乃旧启人,又入庙堂不久,平日所派事务便多了些,此际正忙于案上文件,却见其同僚沈默沈子言匆匆入内。杜舟放下笔墨,上前问沈默何故回返,沈默只道有些许小事,教杜舟不必理会。

    随后只见沈默拿出帛书,疾书一阵,又盖了大印,杜舟心中一跳,沈默此书大抵并非按章程,遂谓其曰:“子言兄,典客大人似有急事寻汝,只是见汝不在,又先行离去,子言兄还是去寻寻为好。”

    沈默不疑有他,快步出门,杜舟连忙起身至沈默案前,只见帛书大意乃是,安邑有谋反之相,请城卫封闭安邑,排查细作。

    杜舟大惊,又坐回案前,拿起书简作批示状,未久,沈默返身而回,杜舟问曰:“如何?可要在下帮忙?”

    沈默曰:“不知,典客大人不在,无碍,明日再问便是。”

    杜舟曰:“也许只是小事,真是羡慕子言兄,典客大人有事可向来只找子言兄一人。”

    其言酸味十足,若是平时,沈默少不得要安慰一番,其实便是显摆,今日却未多言,不过经杜舟此言,沈默倒是并未生疑,取了帛书便出典署而去。

    随后,杜舟亦起身出署,直奔安邑,又特意绕至偏门,入得安邑,直奔安邑主馆,却闻其内吵声嚷嚷,急忙入内,只见其内启信文启信博等皆在,忙问可是有何事,乃知启信文之女启培依无故失踪。

    众人问杜舟何来,杜舟却大手一挥,疾声道:“今夜安邑恐要遭祸,有人私造帛书,要借排查细作为由封禁安邑。”

    此言一出,馆内人声如沸,启信文止住众人,将杜舟及启信博请入内室,握住其手曰:“启王室危难之际,幼升冒死而来,可见幼升乃重义轻生之辈。我启王室本应感念,然大难在前,不知幼升可能再助启王室一臂之力?”

    杜舟曰:“王上哪里话?有事尽管吩咐,杜舟拼死也要尽力为之。”

    启信文叹气曰:“启国已灭,何来王上之称?事情紧急,幼升,我启王室曾于启山韵海相接处藏下一支暗军,此乃玉符,若是今日启王室当真大祸临头,幼升便将暗军散去罢,若启王室有人能幸免于难,还请幼升借暗军之力保其一程。”

    杜舟接过玉符,跪地泣曰:“王上放心,臣在一日,只要大启王室火种尚在,拼死残身也要保下大启一脉。时间紧急,还请王上恕臣不能久留。”

    说罢便欲离去,启信博将其唤住曰:“若是幼升只往暗军处,仪王庭严密监视下,恐难行事,幼升可如此如此,仪王廷必定不能再聚一心,幼升便能借此为事。”

    只见启信博附耳一番交代,杜舟仔细听罢,应下欲走,随后又回身,请启信文兄弟二人找来外伤缝合之物,拔剑划开前胸,将玉符藏入其中,又缝合包扎,这才辞别而去。

    望杜舟毅然而去,启信文落泪叹曰:“幼升真乃义士。”

    却说杜舟忍痛赶往安邑北门,却到底慢了半步,安邑已然封禁,安邑北门之外便是温城之外,自然更是严格执行封禁,不允其出城。

    杜舟作怒容喝问道:“尔等可知封禁之令乃典署所出,吾乃典署行人,怎要拦吾?莫非吾还能是细作?”

    城门令不言不语,杜舟当即大怒道:“莫非疑我私携遗族书信?”

    城门令曰:“按理杜大人乃典署之人,自不可能乃遗族细作,不过若是今日有心人藏书信于大人衣物带离安邑,那小人可吃罪不起。”

    杜舟作大怒状,城门令却无动于衷,杜舟指其曰:“今日之辱舟记下了”,说罢便将上衣褪下扔于地,城门令忙要伸手拦下,杜舟后退让开,不片刻,外袍便已尽除,城门令虽满面苦色,却无放行之意,杜舟怒指城门令片刻,随后竟将贴身衣物也除去,指其胸前伤口道:“此乃前日不慎划伤,今日也予汝看看。”

    言语间便将包扎细布扯开,此刻已是夜中,城门令稍有生疑,然不待其细看,杜舟已要褪其短绔,城门令忙上前拉住道:“哎呀,杜大人不必如此,这短绔哪能藏物?在下放行便是。”

    杜舟冷哼一声,出城门去,城门令忙叫住,欲将衣物奉还,杜舟却怒道:“留着查吧!”

    经此一番,城门令再也无疑,又仔细叮嘱手下,今日之事只能烂在肚中。

    那杜舟逃出安邑,于夜中赤裸紧赶,好在杜家也是大族,杜舟于城外置了庄园,杜舟赶至庄上,取出玉符,包扎伤口,随意收拾一番行李,告知下仆,族中有事要回,便骑马奔去。

    当夜子时,安邑忽起大火,四处大乱。

    而温城一处偏院,王阙沈志二人便在楼上观火,王阙蹙眉不言,沈志见此,笑道:“今日在下也算为王公子平了桩大事,还请王公子今后照拂在下一二。”

    王阙闭目不言,过得片刻长叹曰:“吾也不过家中次子,如何能照拂远礼?”

    沈志曰:“你我二人联手,王公子还有何忧?”

    王阙忽正色问道:“远礼可是早知那女子乃启国公主?”

    沈志曰:“王公子何出此言?在下哪里得知?”

    王阙曰:“那小院如此精致,岂是一日之功?若汝经营日久,岂能不知那女子出身?”

    沈志笑曰:“王公子何必沉湎过去?”

    大火灼夜,喧嚷至深,启国王室,就此焚尽。

    此事未久,仪国南岭郡流传出一首童谣,其唱道:“一口难饱食糠,二口难饱食草,三口难饱食子”,本是指南岭郡今年洪灾,百姓艰难,一口之家只能吃糠度日,两口之家便要挖草根糊口,三口之家竟有易子而食之事。

    可不知何人推波助澜,竟传此三口食子,乃指三家“口”姓家族,将会推翻子仲氏而代之,而三家“口”姓家族,便是南岭三大族,喻家叶家古家。此谣言一起,可谓激起千层浪,常言道,无风不起浪,喻归功高而自退,世人难免不疑其乃拥地自王,况乎仪王室乎?仪国遂起乱象。

    东原两大霸主,仪国连起纷乱之时,代国济阳城王宫之中,却正是一幕祖贤孙孝。

    代国王宫偏殿之中,代王千乘都正与一孩童对坐,孩童七八岁模样,却生的灵秀非常,一双大眼清澈,聪慧溢于眼中。此孩童便是代国太子千乘相里长子,名千乘庸,今日朝会之后,手捧围棋而来,谓千乘都曰:“王爷爷,孙儿听闻王爷爷好弈,找先生特意学了好几日,今日特来向王爷爷讨教。”

    千乘都乐道:“好孙儿,只学几日便敢来向寡人讨教,有胆气,寡人喜欢。”

    千乘庸嘟嘴曰:“王爷爷可别小瞧孙儿,先生曾言,孙儿乃国手之资,孙儿可是早已打听过,王爷爷您乃是臭棋篓子,一会儿可要小心,莫要输了孙儿。”

    千乘都拍案道:“谁道寡人臭棋篓子?”

    千乘庸笑道:“那可不能告诉王爷爷。”

    千乘都整衣正色谓千乘庸曰:“孙儿只知其外,不知其里也,臣子与寡人对弈,不必刻意让子,亦敢与他人评寡人棋艺,此皆乃大代根基之策,以仁治仁之功也,孙儿可知?”

    千乘庸笑曰:“好好好,王爷爷说得有理,孙儿记住了,还是开棋吧。”

    今日难得千乘庸有心学棋来作陪,千乘都心中大悦,便要让子,千乘庸却作大人语气言:“孙儿不要王爷爷相让,这才是大代根基之策,以法治法也,王爷爷可知?”

    千乘都大笑,也便依了千乘庸,俗话说,新进棋道,棋运必佳,此话不虚,千乘庸猜先得胜,执黑先行,一手三三,倒是中规中矩。

    二人笑闹间,已下到中盘,千乘庸倒未虚言,初时竟与千乘都杀得有来有回,中盘之时,千乘都竟已渐有卡手。

    每当千乘都卡手之时,千乘庸皆是端坐在位,小小年纪,已有君子之风,直至二百余手,千乘都竟已陷入长考,至二百五十七手,千乘都已是蹙眉长考良久。

    此时日已西斜,千乘庸吵道:“王爷爷,孙儿饿了,父亲也该唤孙儿了,不如明天孙儿再与王爷爷下此残局?”

    千乘都轻咳两声曰:“今日确已晚了,孙儿初入棋道,还是不要过分沉迷其中为好。”

    千乘庸恭敬回道:“王爷爷说得有理,孙儿今日便先退下了。”

    说罢起身行礼欲走,千乘都却叫住千乘庸,唤来随侍,命其往相宁宫通报,今日千乘庸留王宫用膳,随侍领命而去。

    代国乃东原霸主,千乘都飧食自然不必等,且每日皆备下设宴之餐,以免代王会见臣子要留其用膳。遂千乘都吩咐完随侍,便牵千乘庸往后用膳,不过王室礼仪不可废,爷孙二人也非设宴,便默然用膳。

    用过晚膳,窗外已是红霞满天,千乘都见千乘庸端着茶杯,乖巧非常,不禁问曰:“孙儿如此聪慧,又知进退,不知先生平日可是高兴得紧?”

    千乘庸昂其小首曰:“那是自然,不止先生平日多有夸赞,便是那些到府上的大臣叔伯们,也都喜欢孙儿得很呢。”

    千乘都大笑曰:“那孙儿可是厉害,若是孙儿开口请臣子做事,即便是一般小事,想必那帮国之栋梁也乐得去做。”

    千乘庸摇头曰:“孙儿有事,自然来寻王爷爷,才不要叔伯们帮忙。”

    千乘都大笑,点头道:“孙儿说得有理,好了,今日便先到此,孙儿快些回去,好好温故知新,不可懈怠功课才是。”

    千乘庸又好好行了一礼道:“遵王爷爷令,那明日孙儿再来寻王爷爷。”

    闻其言,千乘都手抚千乘庸小首轻声曰:“明日寡人可陪不了孙儿,寡人有政事要断,孙儿且好好从先生习文,寡人得空,自会命人去唤。”

    只见千乘庸嘟嘴牵千乘都手道:“王爷爷真忙,可要好好休息才是。”

    见得千乘庸如此懂事,千乘都蹲下身子,揽住千乘庸曰:“那孙儿可要好生随先生,好生念书,将来才能为寡人分忧。”

    千乘庸皱眉曰:“王爷爷之事都如此如此大,孙儿哪里能为王爷爷分忧。”

    千乘都微笑抚其小首曰:“现在确是帮不上,所以孙儿才要好好念书,将来为王爷爷分忧。”

    千乘庸郑重顿首曰:“嗯,孙儿要好好念书,将来帮王爷爷忙,王爷爷便不必如此辛苦。”

    随后二人牵手往外踱步,千乘都将千乘庸送自殿外,方才命人将千乘庸送回。

    红霞尽散,钩月吻天,王宫灯火不灭。相宁宫中,书房影随火动,正是代国太子千乘相里仍在夜读。

    过得片刻,有人于门外通报,千乘相里将其人唤入,只见其人面白无须,眉目清秀,你道此何人也?却正是先前挥刀净身者,高立高伯信也。

    自前番千乘相里以锁江盟北伐,代国当战当和盟高立,高立以谋私之言相谏之后,便一跃成千乘相里近臣。

    果不其然,高立入书房后,千乘相里便挥退左右,随后高立所报,竟是今日千乘都与千乘庸偏殿之事,其报甚详,连爷孙二人对话亦是相差不大。

    待其言罢,千乘相里问曰:“此事伯信如何看?”

    其时千乘相里坐于案前,高立呈报乃是恭敬之姿,听得千乘相里此问,高立跪地曰:“小奴怎敢妄议宗室?”

    千乘相里冷哼一声曰:“汝弟高合高仲义如今于东海郡已是校尉,此事本殿可是费了不少心,如今本殿有问,汝竟欲推脱乎?照实说来!”

    案下高立连忙伏身于地曰:“小奴谢殿下大恩,既是殿下要小奴说,小奴便直言一二,若有不当,还请殿下恕罪。”

    千乘相里不满道:“汝乃本殿近臣,往后不能再如此废话,本殿有问,汝便只管答,本殿还能因汝失言而取汝性命乎?起来回话!”

    高立起身谢礼答其问曰:“回殿下,小奴以为,前有长羽公子,现有庸小殿下,王上不满殿下之心,已是昭然若揭,殿下当早做准备才好。”

    其言罢,千乘相里仰头大笑,少顷手指高立曰:“伯信啊伯信,汝可真是不错。”

    随后吩咐高立仔细盯住王殿,明日寻一可信之人再来谒见,高立应之退下。

    却说此时南疆恕国,承枢宫中,般慈亦未歇下,正逢闵奉来报,有崇南学宫急书一封。

    小人兴风起巨浪,缝皮智逃留星火。爷孙对弈得王瞩,高立献言掀暗波。未知崇南学宫是何急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