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茉莉如今进退两难。一面是与安琪儿女神的约定,一面又是美好的生命,她哪个都不想放弃。她原本坚定不移地想要保护所有,可是一场战争让她明白,命运之轮创造、因审判而诞生的生物,不会那么美好。可尽管他不美好,也是活生生的生命。而且,他们还是这个星球的一部分。
经历过战火的森林被灼烧的满目疮痍,清澈的河流也被染上了刺目的鲜红,遍地的尸体让人无处下脚。原来一场战争过后,再美丽的东西也会不复存在。
茉莉对自己一直追求的信念感到迷茫,他一直追求的和平安宁究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会有无数人为此穷其一生,会有无数生物牺牲自己的性命,才能换来。但即使它很短暂,也值得所有人去捍卫。
这些日子,茉莉一行人尽可能地去挽救那些生命垂危的战士。除此之外,他们还经常去周边的树林里去照顾那些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动物。
“现在你知道了吧,人类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夜晚,天逸坐在窗户上,对茉莉说。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见识到人类黑暗一面的你,还会不会坚持之前的想法。”
听到这句话,茉莉先是有些吃惊,随即面色变得郑重和警惕,“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天逸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很重要吗?你该在意的不该是如何在地球与人类之间吗?”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天逸从窗子上跳了进来,神情变得严肃,“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你的选择,你的立场,关乎到女教皇对命运之轮的立场,甚至关乎到宇宙的未来。”
“够了!够了!我不是女教皇!我也决不会像她那样肩负着使命,被沉重的枷锁束缚。”
“你说你不是女教皇,难道你现在不是在履行着她的使命吗?”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
强大的力量,诡异的气息,以及让人捉摸不透的行为,让茉莉不得不怀疑。
“如果我说,我是来帮你的呢?帮你做出决定,帮你与命运之轮对抗。”
“我不相信。你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一个有着坚定信仰的人。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一个有着坚定信仰的人,绝不会看着无辜生命的逝去无动于衷,不会因为使命而滥杀生命。
“这无关信仰,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人类,让地球面临审判,值得吗?”
“值得!”凤天再也听不下去了,破门而入。她没有想到,茉莉竟还有这样的想法,“茉莉姐姐,人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求你不要因为一场战争而否定了一切。”
茉莉没有回应,而是拉着天逸的手消失了。
茉莉将天逸带到城外,之后便一言不发,靠着一棵大树坐下,看城内万家灯火俱灭,一片哀鸿。几个月前,这里还很繁华,夜市喧闹。她的内心在挣扎,一场战争,破坏了原本美好的一切。而这样的战争,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或许,这只是个预兆,预示着地球噩梦的开始。
“灾难的降临,你是阻止不了的。我虽提议让你尽快与人类做个了结,但命运之轮真的会就此罢休吗?阻止审判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
是啊,只要命运之轮没有放弃对地球的审判,即使毁灭人类世界,也改变不了什么。命运之轮可以用一千种、一万种方式来毁掉它。
“不要说话,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你就在这儿安安静静地陪着我。”
逃避并不是办法,可是茉莉真的不想在此刻去做决定,她无法面对这个问题。她曾信誓旦旦的向安琪儿女神承诺,既要守护地球,也绝不牺牲人类。可这才短短数月,如果真的因为地球毁了人类,那她和女教皇战神又有什么区别?她又将如何去面对那些信任她、支持她的伙伴们?
第二日清晨在林子里醒来,茉莉抬头就看见天逸在旁守着她,“你醒了。”
天逸转身,手中还拿着一艘玩具船。
“你......要走了吗?”茉莉看得出来,天逸手中的玩具船是她航行的工具。
“对,我要走了。但我不是一个人走,我要你和我一起走。在偌大的太平洋上,有一座神秘的孤岛,那里是傲来国的领域,是傲来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族长星枫的陵墓。传闻,星枫在死前曾将一抹灵识封存在了陵墓的圣殿中,那抹灵识可以探知人的未来。但那是傲来国的圣地,非族长本人,外人不得进入。你若是不怕死,不妨和我去看看,看看你所保护的一切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下场。”
“天逸,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些事,可是连女神都不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谁,怎么知道的这些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能不能帮到你。”
关于身份,茉莉不知道问了天逸多少遍了,可天逸每次回答都是摸棱两可,让人琢磨不透。但即便如此,茉莉依旧愿意去相信他。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不要回城了,我们速去速回。”这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傲来国的耳目,如果现在回去道别,只会打草惊蛇。
“天逸,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清楚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肯陪我走这一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动机如何,心中却莫名地对他产生信任。
茉莉并不知道,此行是她噩梦的开始,残酷的事实在等待着她。
在茫茫的大海之上,一叶扁舟摇曳前行。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到哪儿,,非要坐船?”
“去那个地方,只能坐船。”天逸顿了顿,“你听说过诺亚方舟吗?”
“诺亚方舟?”
“那是人类的传说。人类当年相互征伐,战乱不断,杀戮不止。天神决定降下天灾,灭其种族。诺亚是一个善良的人类男孩儿。天神想要保存人类火种,便借以梦境告知诺亚,让他造一座巨大无比的方舟,带上生命的火种,一起进入方舟,躲避灾难。不久之后,海啸巨浪来袭,吞噬了一切,唯有诺亚方舟上的生命活了下来。自此,在地球上生息繁衍。”
“这个故事不好。”
“为什么?”
“诺亚虽然活了下来,但它却永远的失去了他的族人。”
“若非万不得已,诺亚又怎会放弃自己的同族。他之所以活下来,是为了延续人类文明,为了留下希望。”
“没有人的文明,又怎么能称之为人类文明。希望,不是一个人可以创造的。希望,是大家团结在一起的力量。如果我是诺亚,我会选择和大家在一起,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大家一起面对。”
“好,答应我,无论几天后你在星枫的灵识中看到了什么,都要勇敢地去面对。”
天逸知道,安琪儿不想女教皇战神那样冷酷,她做不到滥杀生命。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如果还有转机,她不会做这样的决定。她给茉莉时间,并不是对人类还抱有希望,而是想让茉莉自己亲手去揭开残酷的事实。只有这样,她才会死心。
明明只是抱着游戏的态度,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以及听到茉莉对诺亚方舟的评价,天逸的内心深处竟希望茉莉不要动摇,不要放弃。
“你放心,我不会放弃,会勇敢面对。”茉莉从未想过放弃,哪怕是为了自己。
夜晚,天逸躺在小船上,望着满天繁星、深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海洋,第一次觉得这里的景色那么美,美的梦幻,美得不可思议。他从前不是看不到这些美,只是不在乎。可是茉莉对美的热爱、对美的留恋、对美的保护和捍卫,让天逸第一次正视地球的美丽。这里比宇宙中任何一颗恒星或行星都要美,这样的美,不被命运之轮认可,天逸比茉莉更清楚它将转瞬即逝。看着熟睡的茉莉,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让茉莉这么早就要知道真相,揭开美丽最后的面纱。
寻常人在茫茫的大海之上寻找那座孤岛,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找到。但天逸似乎无所不知,他带着茉莉十日便找到了孤岛。两人将船停靠在岸边,走向孤岛中央的圣殿。
天逸在殿外守着。
“傲来国的星枫族长,如果真如外界传闻所言,您在这世间还尚有一抹灵识残存,请告诉我地球的命运将导向何处。”茉莉在星枫的晶棺前跪下,虔诚的参拜。见晶棺没有反应,茉莉又说,“我是女教皇战神的转世,与地球缔结生死契约之人,我想要为地球带来希望,请您指引我前进的方向。”
“女教皇战神,宇宙浩瀚无垠,有太多星系。太阳系,包括太阳系中的一切行星,最终都会归于尘埃。万事万物有始有终,这无法避免。”晶棺中发出了沧桑的声音。
“我知道,但我不甘心,地球那么美好......”
“再美好的东西也终将逝去,地球已经发挥了它最大的价值。它拯救了太阳系,这不正是创造它的初衷吗?”
“可是没有生命的太阳系又有何意义?我想知道这场审判的最后,地球会将迎来怎样的命运。我更想知道,人类是否会成为这场审判的执行者,他们是否会令这个世界走向终结。”
“好吧,但有些事情原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糟。”晶棺中浮起了一面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