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曼陀罗

第三十二章. 噩梦

    傅士康猛然站起,很惊讶地说:“我听说学校有个女生上吊死了,竟然是你的舍友?”

    我也惊讶了!

    喂喂喂,你的信息有点落后了,吃席都赶不上热的!我还以为你跟胡冰走得这么近,知道的更多呢!

    “是的。”胡冰淡淡地说,“不过她身上的没我这个明显,也没这么多花瓣,只有两片,而我的,有九片。另外,她上面细小的纹路没有我的丰富。像是,她那个是减配版。”

    哦,这么说,原来你舍友是二尾,你是九尾,哈哈,傅士康想的方向也挺合理的!

    当然那只是我心里的吐槽,我可不敢说出来。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其实是传染病,由于你跟燕子太要好了,以至于传给了她?”

    胡冰摇摇头,“不可能。我问过她了,她初中就有了。开始还不是很明显,到了高中就有了雏形。然后去看医生,医生也不太把握,说可能是特异性的良性血管瘤,如果没有不适就再观察观察。的确也是没什么不适,就没注意。到了大学,就有了一个完整的圆圈和两片叶子的图案了。我就是在燕子换衣服时无意中发现的。可能是我身上也有,所以我特别敏感,其他同学还没留意到呢,因为燕子也从来不在大家面前换衣服。可是,直到她……我都没有告诉她,其实我身上的更严重……”

    胡冰声音有点哽咽了。邓菲菲过来坐到她身边偎依着她,暖暖地说:“冰姐——”

    太多问题了,我说:“所以,你认为,这个所谓的曼陀罗花跟她的死有关?”

    胡冰摇着头说:“我也不确定,也许有关,也许完全无关。尸检报告上并没有提到她身体上有不明意义的纹身,按理那么明显的图案应该会提及,不知道是不是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人死了,身上的曼陀罗花也跟着枯萎?”

    胡冰还是摇摇头,“不知道,这也是我想弄清楚的。我提出过要见遗体,不过燕子父母拒绝了我。”

    “那你有没有向警方透露过你身上的事?”

    “没有,因为这些事说不清楚。首先,燕子自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其次,如果说出我的情况,可能就变成另一个案子了,而我身上实际又没什么事,也说不清楚。我爸爸曾经一再强调,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的事,甚至给我取名胡冰,就希望我冷冰冰的,能平安过完这一生就算对得起我母亲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所以,你爸爸知道得更多?”

    胡冰还是摇摇头,“我爸曾经说过,这可能是源自古老部落的巫术或降头术,已经很难根除了,只能压制。”

    巫术?降头术?我又好奇起来。“那么,现在是压制了吗?”

    “也不能说压制吧,对曼陀罗花没办法,不过对其它方面有点用。”

    “其他方面?是哪方面?又是怎样压制的?”

    “我出生在加拿大,小时候经常做噩梦,每天夜里都睡不好,又哭又闹的。后来我爸发现了我肚子开始显现曼陀罗花的影子了,知道诅咒已经转移到我身上了。因为他是知道的,我母亲身上就有曼陀罗花,现在轮到我了!我爸爸说过,当初就是因为不想母亲身上的曼陀罗花被人发现才移民国外的,现在,不忍心让我这么小就遭这样的罪,于是就带我回到老家重庆生活,寻求压制的办法。后来,确实找到一种口服液,我爸爸说是神秘术士炼制的,有压胜的作用。这种口服液很珍贵,一碗水只加一滴。不过长期服用,的确有效果,不再那么频繁做同一个噩梦了。”

    信息有点多啊,其中有几个疑点,不过现在我更好奇噩梦是怎么回事。我说:“你的意思是,以前经常做同一个噩梦?”

    胡冰点点头说:“是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做过梦,也包括噩梦。但基本不会重样的,而我,却一直做同样的噩梦,哪怕是现在,我都还会做!”

    不错,我也做过很多梦,噩梦也是有的,不过基本都是醒来就忘了。现在,我更多的是做春梦,确实不带重样的,每次换一个神仙姐姐……咳咳……这个不要提,不要提!有失体统,有失体统!

    于是我又问:“那——你方便描述一下梦境吗?”

    只见胡冰双手紧握,声音略有颤抖,说:“每次我都梦到我独自一人来到一个空旷黑暗的空间,我面前是……是一口很大很奇怪的棺材,棺材板慢慢地打开,我周围开始传来嘈杂的人声,像是在念诵咒语,然后又传来我能听懂的,一个浑浊干枯的女人声音……她说:回来吧,孩子!回来吧,孩子!不停地重复,然后就有人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我吓得大哭,扭头就跑,拼命地跑,但感觉总是跑不动,但我还是要拼命地跑,感觉那个人就快要抓到我了!……直到我哭醒!”

    我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傅士康,他也是听得一脸凝重。

    我突然冒出一句:“那你有没有尝试过,回头看看那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子?”,说完就后悔,怎能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人怎么能在梦境里控制自己的言行?

    胡冰脸色有点苍白,苦笑一下,说:“虽然都是同一个噩梦,但每次我都是那么的害怕,不受控制的害怕,不受控制的逃跑。这么多年,我觉得我是吓大的,足够坚强了,不再害怕什么鬼怪,但,结果还是一样。哪怕现在我不是哭醒,也是要惊醒!一年又一年,如此被折磨着!”

    可怜的娃!如果这些事发生在我身上,不敢想象是怎样的结果。但是,只是同情没用,问题还没解决。

    于是我又问:“这样的梦也发生在你母亲身上吗,她跟你说过吗?”

    胡冰突然眯着眼,微微抬起头,仿佛是不要让眼泪掉下来。她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说:“生我的时候,医生曾问过我爸,我母亲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纹身,我爸告诉他们,那是个性。而只有我,才能感受到我母亲身上所受的折磨!我很想拉住母亲的手说,不要怕,女儿长大了,跟妈妈一样坚强,不再害怕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喊她一声妈妈,她就在医院过世了……”

    胡冰抽泣起来,眼泪叭叭地往下流……

    我心中一阵酸楚,不知所措。

    邓菲菲抱着胡冰,哭着说:“冰姐,不要再说了!”

    沉默了一会,我看向傅士康,问道:“你怎么看?”

    傅士康思索了一下,说:“这不科学!”

    “怎么说?”

    “人类在睡眠时,并不是整个大脑都停止了工作,实际是高级脑,即所谓人类脑需要休息。而低级脑,比如脑干就跟心脏一样在24小时工作。由于高级脑被抑制,脑神经元里的信号主要是脑干随机放电形成的电信号,这些数量众多的信号在大脑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只要有通路就钻,传到大脑各个区域。然而绝大多数人在深度睡眠时,正是因为人类脑中的前额叶皮层都是关闭的,出于高度抑制状态,这种情况下,是不会对这些电信号做出反应的,所以极少做梦的。即便有,也是短暂零散毫无逻辑的,醒来后完全不记得内容,甚至不能意识到曾经做过梦。但是而随着睡眠状况的变化,进入快速眼动睡眠期,睡眠变浅,前额叶皮层抑制也变弱,变得活跃起来,开始对电信号的刺激有明显的反应,开始将各路反馈回来的信号进行加工,产生比较有逻辑的梦境。人睡眠越浅,前额叶皮层参与度就越高,产生的梦境就越有逻辑,越容易被记住。但不管怎么样,梦的生理本源就是随机的,所以不可能产生一模一样的梦境,更不可能长时间做同一个梦,除非……。”

    “停停停!”我赶紧举手打断傅士康的长篇大论。你读书多,搁这发表论文呢!

    我说:“你能不能就事论事,说点人话?”

    “额……”傅士康有点为难的样子,思索一下,说:“我觉得胡冰的爸爸知道得最多。”

    我就喜欢这样干脆的回答!

    我点点头说:“还有那个术士——对,还有那个什么口服液!”

    傅士康也点着头说:“不错!就像你要修复一个Bug,如果不找到底层出错的代码,是修不好的,甚至衍生出更多Bug。就像你进一间酒吧,点什么都没问题,就是不能点炒饭,一点炒饭酒吧就炸了,令人抓狂。”

    这时,胡冰已经平复了,擦干了眼泪,眼红红的,多了一份可爱,不像之前那么冷若冰霜。她说:“对于术士和口服液,我觉得更多是心里作用,虽然噩梦是少了,但却不能完全祛除,对曼陀罗花完全没有作用。至于我的爸爸……”

    胡冰苦笑着摇摇头,“他应该是有所保留的,他的说法是,不追究,不知道,是对我最大的保护!他甚至想我去国外读大学,但我不愿意。他不支持我追查,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你父亲对你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对我很好。母亲过世后,他也没有考虑过其他女人,无微不至把我养大。唯独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也有所保留!”

    “你爸爸也没说过,是不是有仇家,还有你母亲以前的事?”

    “他没说过仇家什么的。他说我身上的诅咒源自我的母亲,当初也许不应该把我生下来。而对于我母亲,他所知也不多。只是缘分使然,在重庆街头,于茫茫人海中多看一眼就爱上了我母亲。尽管当时我母亲无依无靠,精神不佳,不记得很多事了,身上还有曼陀罗花,他对我母亲始终不离不弃。他告诉我,我母亲叫袁梦荷,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了。”

    我忍不住长叹一声,百感交集,觉得有很多问题,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良久,一直在思索的傅士康说:“不管是降头术还是什么巫术,从科学的角度先假设它是一种传染病。它由胡冰的母亲传染给胡冰,而燕子身上虽然是减配版,但它也应该是由祖上传下来的,那么,胡冰母亲的祖上跟燕子的祖上一定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