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许素一阵恶寒。

    从烂棺材里捡宝石，这个能理解。

    把烂棺材里捡到的宝石吃进肚子里，这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

    “对，吃了。”司命真君点点头，继续说道：“而后，那青年便不见了踪影。岳府已经多次责成当境城隍土地去寻找，却始终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许素隐约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那彭刻悦失了宝石，精神从太阴之宫回来，却没了承载他的肉体。于是，他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既不能成仙，又不能成鬼。”司命真君说道。

    “这样的状态，恐怕很难维持吧。”许素说道。这本身并不是一种稳定的的状态，而且辛苦修行筹划几百年，回来一看家被偷了。

    查询当事人的精神状态。

    “对。”司命真君若有所思地看向许素：“起初他还能靠着积年修行勉励维持，可年深日久，终于还是坚持不住，最近已经有了向邪鬼转变的趋势，需要香火祭祀才能保持神智不乱。”

    许素一愣。莫非这个彭刻悦就是？当时还以为他是破家的游鬼，原来背后竟还有这样的故事，自己竟是错怪他了。

    仿佛看出许素所想，司命真君笑道：“正是你今晚追踪的那个……所以我借此机会，正好见见你。一世之内，能成仙的人毕竟是少数，我们都不忍心眼看着他沦落。不过，他如今已剔出仙籍，又未入鬼籍，暂时还没有犯下什么罪行，洞天和东岳都没办法出面处理。可长此以往，必然要出事。”

    许素明白了。这是蓬玄洞天和东岳的职能决定的，彭刻悦目前的身份相当于卡了bug，两边都管不到。可一旦他真的变成厉鬼恶魔，杀伤力却又非比寻常，恐怕到时候出手制裁的便是雷部或者火部这样的纯暴力机构了。

    “原来如此。”许素点头，想了想刚才的疑惑，又追问道：“那捡走宝石的青年背后，恐怕另有隐情吧？”

    司命真君笑容更盛：“不错，洞天的仙官早先已经向岳府行牒，调查了他的前世今生，都没有发现问题，而事发之后数年，一直没有找到过他或者他的魂魄。”

    “恐怕已经……”许素沉吟道，越发感觉这件事的复杂和危险。可他毕竟还有自己的事。

    “真君，实不相瞒，小道此去茅山有要事在身，可能关乎小道身家性命，而且道行浅薄，这事……恐怕力有未逮。”

    便是要拒绝的意思了。

    司命真君却摇头说道：“许道友不必妄自菲薄，你仙果已成，非同凡俗。而且，我曾收到另一份由济南城隍报来的消息，说其治下家宅鬼神曾遇到持九天敕令的年轻道人……”

    许素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无言以对。

    仙神的情报系统这么发达的吗？

    “我知道你修的是《琼文帝章》。”帝君见许素有些窘迫，声音更加和缓：“虽然上清宝经已经多年不见人修持，我却在几百年前还见过的。此经之能，可召五岳灵官。虽然你如今的道行还不能召灵官，我却可以行文东岳，让岳府调拨一部东岳岳兵给你。以后，便永远跟随你左右，积功累行。”

    许素一愣，随即大喜。

    东岳岳兵，乃是全由鬼神组成的精锐作战部队，不是城隍阴兵那等杂兵可以比拟的。

    天下凡有妖鬼作祟为祸一方，本境城隍解决不了的，便由东岳岳兵出马，围攻剿灭。

    道门“三洞”之一的“洞神”经法中，便有劾召五岳岳兵的道法。可惜，洞神法几经波折，经书十不存一，同样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修习了。

    “如此，小道愿意一试！”

    真香！

    司命真君忍不住震声大笑，伸出手指点了点许素：“你啊你……”

    许素也人畜无害地笑了。

    有了这支岳兵相助，对他在这个世界的生存能力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提升。只是不知道这支岳兵的战力如何。

    “甚好。那彭刻悦此时正在泰山西麓的一处废弃小庙里安身，此事就拜托你了。”说罢，司命真君竟向许素拱手行礼。

    许素也连忙还礼，口称自己勉力而为。幕后黑手的情况尚不明确，谨慎起见，许素还是没有拍胸脯说没问题。

    见司命真君转身从桌案上端起茶杯，青赤二气再次在他两侧凝聚成两名侍者，许素知道到了离开的时候。

    他倒也干脆，无甚眷恋，便随着两名侍者出了大门。

    殿门外，那年轻道人已然在此等候了。

    “这便走啦？”他笑眯眯地问道，说着便再次唤出虹桥，送许素回到洞天入口。

    “这便走了。”许素与他边走边聊：“未请教仙长高姓？”

    “小仙姓苏名朗。”年轻道人苏朗将拂尘甩到身侧，单手一招，许素便见两个纸人飘飘忽忽地从附近一处宫殿之中飞了过来，围着他绕了三圈，径直钻进了帆布袋。

    而此时，两人也已经到了许素来时的岩缝。

    许素正要侧身钻进去，忽又转身问道：“我这次出去，下次想来，还能原路到达这里么？”

    苏朗摇摇头：“不能了。这种进入洞天的小路，每次开启的位置都有所不同，随机而现，亦因人而现。”

    “那不知洞天内的上仙们，出入都走哪条路？”许素又问道。

    这次，苏朗笑而不答，只是指了指头顶。

    许素抬头望去，却见正好有一道身影自空中飞掠而过，直插天穹，在一片金色光芒中消失不见。

    “我懂了。”许素微微苦笑。

    成就地仙之后，便能离地飞腾。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登天飞行，只是从洞天离开的话，自然不存在什么难度。

    苏朗又从肘后解下一枚碧玉符牌，给许素观看：“那是地仙们走的路。我等尸解小仙，便只能靠这法器，才能令山神移开外部的伪装，打开通往洞天的路径。”

    许素恍然，随即与苏朗告辞，钻进了岩缝中。

    大殿之内，司命真君背对大门独自无言。

    而突然，大门自行打开，却是一位女仙飘然进殿，来到司命真君背后。

    “真君，消息已经发至西玉龟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