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俺妮是梁玉梅
在石头碾子旁,谷红问麻青:“麻青,你脑袋好使,能估计出碾盘上棱的数量吗?”
麻青被谷红夸的有点心跳。
他看了一眼谷红,谷红眉毛一扬,拨开了麻青射来的蜜箭。
麻青心里一颤。
他尴尬的笑笑,张开拇指和中指,在碾盘上横竖量了量,说出了一个数字。
谷红很惊讶。
其实,麻青数了一个扇面的棱数,估计了碾盘拥有的同样扇面的个数,就得出了大致的结论。
谷红道:“麻青,你很聪明,你要是买股票,一定赚大钱,有价证券不止千万吧?”
柳叶给谷红的信息说,男方有有价证券500万,这谷红,又在试探麻青了。
麻青沉默。
谷红盯着麻青,那神情仿佛是钓者瞄着鱼钩。
突然,麻青噗嗤一笑,道:“我的校长大人,股票的事我是略懂一点,可是从未涉足。”
麻青是个诚实的小伙,他不想欺骗谷红。
谷红笑笑,有些失望。
在青年宿舍的院里,有一个羽毛球场地,两人还打了一会儿羽毛球。
谷红看着柔弱,其实很有耐力。
她身体灵活,反应速度快,羽毛球打的很好。
一只翩跹的蝴蝶。
甜美的笑声在院里飘荡。
她玩的很高兴。
麻青心里很甜。
两人还登上了人工土山。
上山的时候,谷红款款而行,那姿态,美极了。
麻青几次想拉谷红,都被谷红的眼神拒绝了。
麻青太关注谷红了,自己几次绊了脚。
俯瞰一片片果树,还有黑黑的农田,谷红问麻青有啥感想,麻青说,感想很多,拙于表达。
谷红问麻青对将来有啥打算,麻青说准备考研。
谷红说,男人有目标,生活不发飘。
麻青大笑。
谷红也笑的很美。
中午十二点,两人在公园停车场分手。
谷红开着宝马X1走了。
麻青望着宝马车的背影,发呆。
宝马消失了半天,麻青才缓缓的朝一家饺子馆走去。
谷红带走了麻青的魂。
他变得呆板了,暗淡了,消沉了。
仿佛变成了空壳。
麻青要了两盘饺子,两个小菜。
他吃一盘,那盘是给谷红的。
谷红的笑声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妙曼的身影也不时在眼前闪现。
午饭整整吃了一个小时,麻青的眼神才渐渐有了光彩。
谷红的笑声和倩影被麻青压缩成饼干,揣进了兜里,随时可以取出,细细品味。
下午四点,麻青正在书店看杂书,电话响了,是老家的移动号码。
“是麻青吗?”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
“是我呀,您是哪位?”
“俺妮是梁玉梅,你家邻居。”
“有事吗?”
“俺妮刚到本市,被人讹诈呢!”
“被讹诈,在哪儿?”
“在火车站跟前,桃花巷口,对了,在桃园宾馆门前。”
“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刚才,麻青来书店看书,找了半天车位,最后,把车停在了距离书店几百米的桃园宾馆门前。
梁玉梅居然在那儿遇到了麻烦,真是巧了。
麻青匆匆下楼,出了新华书店,沿着车站大街朝挑花巷口跑去。
桃花巷是个小街,来往车辆不多。
巷口聚集一群人,都在看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的争吵。
女子穿着几年前的流行衣衫,倩影很美,面部蒙着一款黑色纱巾。
中年男子外表粗俗,五短身材,一身匪气。
一台老掉牙的桑坦纳停在道路中间,前保险杠处倒着一个大号拉杆箱。
“撞坏车还抵赖,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叫你蹲猫眼。”
“谁撞你了,是你讹诈!”
“快他娘掏钱,500元!”
“呸!一分也没有!”
麻青分开人群,伸手一指男子,吼道:“矮脚虎!还不滚!”
男子一见麻青,气焰顿时消散了,他朝地上吐了一口,道:“阎王爷碰到疯鬼了,倒霉!”
说完,男子钻进汽车,倒车,然后,加速离开了。
众人看了一眼麻青,散了。
“玉梅,车没刮到你吧?”
“没有,就刮了一下箱子。”
“那就好!”
麻青上前,抓起拉杆箱,朝红旗H7走去。
梁玉梅愣了一下,飘然跟随。
两人上了车,梁玉梅摘下了纱巾。
麻青看到了那张美丽的脸。
晶莹如玉,比谷红的还白嫩几分。
一种淡香笼罩了麻青。
有种熟悉的味道。
梁玉梅抬起玉手,擦了一下额头。
她好像有点紧张。
刚才和矮脚虎吵架,她很放得开,见到麻青,她反而有些拘束了。
“麻大哥,你认识那个地赖子?”
“他呀,我原单位的保安,入厂时刁难我,叫我打服了。”
“麻大哥,你的武术没白练。”
“啥武术啊,就是有点基本功。对了,玉梅,你上哪儿,我送你。”
梁玉梅看了麻青一眼,反问道:“麻大哥,你住哪儿?”
“滨江区万象花园。”
“你们花园有旅店吗?”
“有几个,都是小宾馆。”
“那就去你们花园吧!”
梁玉梅是麻青老家的邻居,就住麻青家前院。
她姐妹两人,大姐梁玉兰跟麻青同岁,梁玉梅比麻青小两岁。
梁玉兰与麻青是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村里还有一个姚哲,是村支书姚政的独生子,也和麻青同班。
三人从小关系较好。
后来,麻青考上了县里的省重点中学,梁玉兰和姚哲便辍学了。
姚哲出去学了两年财会,回到村里当了会计。
梁玉兰上省城学了半年理发烫发,回来在乡里开了一家发屋。
麻青的父亲麻志强和梁玉兰的父亲梁清是拜把子兄弟,两家来往频繁。
两人年纪相仿,成家都晚,都是奔四十时,才有子女。
梁玉兰和麻青的姐姐红玉关系较好,一到寒暑假,她们姐妹两人总到麻青家串门。
她们晚上来的时候较多。
看麻青不学习了,梁玉兰总能把麻青弄到身边,或是玩扑克,或是猜谜。
高三的时候,麻青还给梁玉兰买过一枚玉石挂件,葱绿色的,是一朵兰花。
梁玉兰长的太美了,堪比当红明星。
十里八村的人都说:姚政一缸金,梁清两西施。
说姚哲家有钱,梁玉兰梁玉梅姐妹俩漂亮。
梁玉兰的发屋很火。
据说,经常有外乡的青年来理发。
麻青对梁玉兰很着迷,经常和她梦中相会。
麻青不止一次想过,考上大学,娶梁玉兰,让她过上好日子。
麻青从来不在县城理发,梁玉兰的香林发屋成了麻青理发的唯一地点。
麻青一来,梁玉兰就闭门谢客了。
发屋成了两人温馨的聊天地。
麻青讲学校的新闻,县里的新闻,梁玉兰讲东邻西舍的故事。
两人谈历史,侃天文,聊地理,说文学。
罐头是他们的大餐,格瓦斯是他们的美酒。
他们与世隔绝。
他们在编织世界。
麻青考上了首都的大学。
梁玉兰又高兴又担忧。
麻青上大学走的那一天,正和父亲在乡里车站等线车呢,梁玉兰来了。
四目相对,眼神中都是不舍。
一只喜鹊飞过头顶,留下了一声鸣叫。
麻青听出了一丝凄凉。
梁玉兰塞给麻青一沓红票和一封信,只说了一句:“好好学习!”
便转身离开了。
美丽的眼睛里闪动着晶莹,声音沙哑,尾声很轻。
麻青揣起钱,把那封信塞进了拉杆箱外面的夹层里。
父亲看了一眼梁玉兰消失的背影,问:“多少钱?”
“没查,像一千。”
麻青上了火车才知道,那是一千一百元。
麻青想到了一个成语:一心一意。
麻青没找到那封信。
也许上车时拥挤,叫什么人摸去了。
麻青不看信也知道信上表达的内容。
梁玉兰的眼神告诉了他。
父亲回到家,和母亲一同拆开了那封沾染了香气的信。
精美的信纸上写着娟秀的字迹:
说声道别
泪眼朦胧
半张信签
一夜写成
千里相隔
万种柔情
南飞俊鸟
捎去珍重
鼓楼长城
激情豪迈
黑土大地
还有一爱
相思相思
等待等待
麻青父亲读了一半,就两手颤抖,再也拿不住信纸。
麻青母亲则笑容满面,道:“玉兰是个好孩子,就是城里也是难寻,我看挺好。”
“你懂个屁!这事坚决不行!是造孽!”
麻青母亲呆了,她第一次看不懂自己丈夫了。